第54章 所谓悟性
  满场哗然。
  如果说之前这些弟子只是觉得这个新来的孩子还挺厉害,那现在他们完全是被他的实力震惊到了。这并不是提前有人教导就能有的成就,自古以来能把武学理论与招式实践结合起来,最后总结出自己的理论的人,每一个都只能用惊才绝艳来形容。
  杜衡很高兴,表扬了何连一番,就让他下去了。
  何连的手臂有些脱力,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招式怎么突然就有如此大的威力了。坐下之后再转头看,周围的关林,纪明涯等人都盯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好像看见点心的小封丙啊!
  何连觉得自己就像被封丙紧盯着的一块核桃酥一样,浑身不自在。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他立刻赶在被众弟子包围之前冲出了聚贤楼。
  好在今天封天麒说要下厨做点好吃的请师父吃,何连也能跟着沾点光。他急匆匆跑回明晖堂,正好封天麒在做最后一道菜。
  何连跑去厨房给他帮忙,又被赶了出去,“师父在里面等你呢!”
  蓝石楠坐在屋里,面前是还没动筷的一大桌子菜。何连在末位坐了,就听蓝石楠道:“今天在聚贤楼,你表现很不错。”
  何连猛一抬头,差点闪了脖子,师父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蓝石楠看穿了他的心思,悠然道:“为师当时就在二楼窗边,自然看得真真切切。”
  何连又涨红了脸,这回是乐得。
  这边封天麒喊他进去端菜,何连低着头就冲出去了。
  蓝石楠不由想起外甥对这孩子的评价。
  “的确是十分可爱。”
  ……
  封天麒做了十二道北方风味的菜肴,浓油赤酱和余杭菜全然不同,何连连已经非常克制,但还是吃撑了。
  帮着封天麒将残羹收拾下去之后,蓝石楠说要和何连谈谈。
  “连连,今天感觉怎么样?”蓝石楠嗓音温柔,“有没有什么体悟?”
  何连摇摇头,“我在台上运掌时其实没有刻意去改变自己的力量,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二次威力会增加。”
  “那你有认真想这个招式的要领吗?”蓝石楠继续追问,“比如手掌抬起的幅度……”
  何连继续摇头。
  蓝石楠点点头,“你如今刚刚入门,其实为师对你也没什么要求。你只要尽力去做,按照你自己的方法和进度就好。”
  那不是和自己在侯府的时候一样嘛?何连有些迷惑,但他没有开口追问。
  反正在侯府的时候,正风只给他示范一遍动作,剩下的全靠自己琢磨再加上一家子会武的零星指点几句,还不是学得差不离?
  他一定可以的!
  ……
  此后的日子里何连“享受”到了众星捧月的待遇。
  大家争先恐后向他请教,一连串的问题劈头盖脸砸下来他头快晕了。纪明涯和段小楼不得不找一起去茅房的借口帮他解围。
  至于关林,他已经彻底被那天何连在台上的英姿征服了,决定放弃之前的那些总是怂恿他找事的小弟,全心全意跟随何连的脚步。
  毕竟在关少爷从前的认知中,能习武的最少也是家境富裕的商人之子。像何连这种赤贫出身的,也不是没有,但心思并不在提高自我上,或汲汲营营或庸庸碌碌,最后都半途放弃了。能在武学上真正有造诣的,大多是他自己这种从小在门派长大,浸淫在武道之中,有长辈指点引导的。
  而何连很坦诚地告诉他们,他十岁之前从来没接触过任何武功,人生中第一眼看见功法是今年三月,而且并没有接受像他们这样系统的教导,大部分靠自己看书领悟。
  这大概就是真正的天才吧!关林算是彻彻底底改变了对没有出身的穷小子的看法。
  现在的校场上往往是这样一幅场景,老师在上面演练一遍招式,弟子们自己练习一番之后自觉排队等何连给他们看看。而在指点同伴的过程中,何连自己也对在练习中的一些困惑有了更深的领悟。
  现在弟子们并没有被教导修炼内力,一切还停留在锻炼外功的阶段。而何连曾经在正风的“拔苗助长”之下练习了心法,并且能简单使用内力和功法相结合。
  但这件事后来被封天麒制止了。他说何连的心境还远远不到可以驾驭内力的程度,所以严令他不许再使用心法。
  如今何连自觉应该比从前有些进步,有空时一定要问问大师兄是不是可以解禁了。
  他和纪明涯关林相处得越来越好,号称八百年不放一个屁的段小楼竟然也愿意开口向他请教,还惹得纪明涯嫉妒了。他们邀请何连去弟子房睡几天,何连请示封天麒之后,就卷了铺盖跑去和其他三人挤在一张通铺上。
  他现在很充实,很快乐。可当夜深人静时,弟子房里只有零星几个人打呼噜和翻身的声音,他就开始思念封天麟了。
  在他因为思念父亲在对过去追念的梦里挣扎时,在他因为对自己可能造成的未来的噩梦里哭喊时,都是小侯爷的拥抱让他得到慰藉。
  遇到小侯爷之前,他的世界一片昏暗绝望,他把自己包裹在暴躁忧郁冷漠的刺猬皮里拒绝和外界接触。
  现在他有了亲人,有了朋友,有了对未来的憧憬。这一切一切正面的,积极的存在,都来自于最开始封天麟向泥淖中的他伸出的那只手。
  何连披衣起身,点燃桌上快要烧尽的蜡烛,凑在昏暗的光线下提笔。
  天麟哥哥,见信如唔。
  我在锦绣山庄过得特别好,上次说的那个烦人的臭小子,我还没来得及打歪他的鼻子他就变好了,还成了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如果朝堂上有人总和你唱反调,说不定只要小小的说一句你也觉得他比你强就好了。师父让我按照从前的方法继续修习,我不太理解他的意思,但师父总不会错的。
  我一切都很好,就是非常思念你们,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照顾自己。
  最后一滴烛泪凝在桌边,小孩抱着信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