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之箓 第7节
  他感觉自己肚子饿得就好像有一股凉气在窜来窜去,整个人又难受又清醒。
  一直忍耐了良久,感觉妹妹、母亲都应该睡着了以后,他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
  突然一只小手抓住了他,楚齐光低头看去,发现妹妹正睁大眼睛看着他:“哥,你是不是饿得睡不着了?”
  说着,她将半块面饼塞了过来:“别喝凉水了哥,喝多了肚子痛又拉裤子上了,这给你。”
  楚齐光微微一愣,没想到对方晚饭没舍得吃完,还剩下了一半。
  他忍着一口吃掉面饼的冲动,将面饼推了回去:“你自己吃去,我不饿。”
  妹妹:“娘说你是家里男丁,要多吃点才能干活。”
  看着一边给他面饼,一边抿着嘴唇盯着面饼的妹妹,楚齐光轻轻一叹,接过剩下的面饼一分为二:“那我们一人一半。”
  妹妹没再拒绝,一口一口地舔着那四分之一张烤面饼,似乎是生怕吃快点就没了。
  一直安抚妹妹睡着以后,楚齐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中暗暗道:‘这日子再这么过下去也没意思,一定要快点改进了。话说乔智能指挥那么多动物,打个猎吃点肉应该不难吧?’
  ……
  赶去后山的路上,楚齐光一边走,一边想着今天白天的见闻。
  自从怼了王家管事、里长、张大之后,今天四周围的邻里都有些异样,楚齐光像往日一样和他们打招呼后,大部分都没有回应,显然是怕惹恼了王家。
  ‘今天和乔智请教练武的时候,就顺便定一下对付王家的计划。’
  仍旧是按照昨天的路线拾阶而上,朝着乔智教导小妖们的平台爬去,但这一次刚走不远,便听到那各种鸟兽吼声连成一片,吼声之中似乎还带着一点恐惧和慌乱。
  “怎么了?”
  楚齐光快步跑向了平台的方向,还没到便见竹林前站着两只之前给他领路的野猫,正人立而起,举着爪子朝他挥手。
  楚齐光跑到他们面前问道:“出什么事了?”
  两只野猫朝他喵喵叫了几声,急得不断舞动爪子,见他听不懂以后,干脆转过身去,似乎又要带路。
  楚齐光一路跟着两只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突然便听到一声爆喝从他原先要去的石台处传来。
  “妖孽!躲着说几句人话就想蒙混过关?我早就看出来你不是人!”
  接着是桀桀怪笑伴随着乔智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道士!我不是人又怎么样?这山上妖怪在我管教之下,再无伤人之行。反倒是山下村民上山,时常杀伤我族类,你也好意思来斩妖除魔?”
  那男声冷冷道:“自古人妖不两立,人要开山伐林,自然遇妖斩妖。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想不到你这老妖还如此迂腐?”
  乔智:“臭道士!今日便叫你瞧瞧老祖我的本事。”
  说话间,又是阵阵气流爆响,树木竹林倾倒的声音连连响起,夹杂着动物的吼叫和哀鸣越去越远。
  楚齐光被两只野猫带到了一处山体的缝隙之中躲了起来。
  回忆着刚刚听到的声音,楚齐光也不知道是谁斩妖除魔来了,心中有些忐忑。
  两只野猫急得乱转,尾巴也都害怕得垂了下来,夹在了腿中间,看上去非常慌乱的样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道幽光从外面亮起,乔智的声音顺着夜风传来:“那臭道士被我引走了,你们出来吧。”
  两只野猫闻言欢呼一声,冲出来便围着乔智转来转去。
  楚齐光也松了一口气,爬出来后便问道:“乔大师,刚刚那人是谁?为什么会和你打起来?”
  乔智闻言叹了口气,幽幽说道:“那是青阳县道观的监斋,唤作青灵道人,主管斋醮诸事,也是斩妖除魔的强手。你昨日在村口听的那个故事里,就是他那日正好在博兴县做客,一剑刺死了书生。”
  ‘竟然是他?’楚齐光目光一动,又问道:“大师,那你觉得尸变案的故事里,到底是书生一心向道,托梦道士,还是施展邪术,被道士梦见?”
  乔智摇了摇头:“这我不知道,不过……”他眼睛微微一眯:“这臭道士的身上有一股妖气,他绝对有问题。”
  楚齐光惊讶道:“妖气?”
  乔智点点头:“妖气者,阴阳化形之气也。乃是妖物化形成人,却又未得圆满的一股非人气息。应该是只有拥有人形的妖身上才会有的。”
  对于这个世界的妖怪体系,楚齐光还不甚了解,看乔智主动谈起,他便干脆问了起来。
  在乔智的讲解中,楚齐光了解到这个世界的妖物一共分为两类,分别是妖兽和妖怪。
  所谓的妖兽,大多生活在深山大泽之中,性情大都和野兽无异,但威能远超普通猛兽,更是拥有不逊于人类的智慧。
  在楚齐光的打听下,乔智说了一些比较出名的妖兽种类,有巴蛇、山鬼、玄虎、姑获鸟等等,全都是些性情凶暴,动辄伤人食人的猛兽。
  妖怪则是一些动物天生聪慧,觉醒了灵智,这样的妖怪如果能坚持修道,入道之后便可以修得人形,几乎与人类无异。
  而妖怪入道后再诞下后代,此后所有的后代一生下来就都能拥有灵智,甚至有些可以拥有人形。
  这样的妖怪代代繁衍,每一代都是如此,数量一多便成了一个一个族群,被称为妖族。
  听完这些,楚齐光说道:“那青灵道人身上有妖气,要么是自己修炼出来的妖怪,要么是妖族中生出来的。但他没有入道就能化为人形,自然来自妖族了?”
  乔智说道:“很有可能,也不知道他一个妖族的妖怪是怎么混入道观,竟还学了道观的武功、道术。”
  楚齐光奇怪道:“青阳观经常要主持民间斩妖除魔等一应事物,难道还分辨他不出来?”
  第14章 用力咬
  乔智说道:“这厮隐藏妖气的手法非常高明,也就是我对于妖气、妖血特别敏感,刚刚交手之际他气血全力运转这才露了点破绽被我瞧出,普通的道观好手恐怕也看不穿他的跟脚。”
  楚齐光担心道:“那他会不会带人再来除妖?”
  乔智摇了摇头表示不会,却也没有解释为什么。不过楚齐光看着他大尾巴上秃掉的一块毛,心想刚刚那一战乔智恐怕还是吃了亏。
  楚齐光又想着那故事里竟然是妖物化人,斩杀了害人的邪教妖人,只觉得这其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两人一路走一路又交谈了一番关于道观的事情,谈到了道观的主持、监院、监修各个人物,让楚齐光对于这个世界又多了一分了解。
  一路聊着,楚齐光已经被乔智带到一片树林里,对方开始教导楚齐光练武。
  “武道比道术容易入门,修炼的人也更多。特别是大汉朝这两百年来开设文科武科,以求文武并重,更建有南北两大武学,招收天下武道英才,朝廷之中几乎是人人习武。”
  “现如今将入道之前的武道,也一共分成了五大境界,你现在要冲击的第一境,便是气贯周身。”
  “武道之中的气,便是力气。所谓气贯周身,便是要让力量贯通周身上下,全身气力拧成一股。这才算是武道入了门。”
  说话间,乔智已经爬到了楚齐光的肩膀上:“你从小吃不饱,穿不暖,身体亏空太多。直接练武容易伤到元气,坏了根基。我今天先用天妖筑基大法给你调理身体亏空,夯实根基,以后练武才能一日千里,臻至巅峰。”
  “来!咬我!”
  “啊?”楚齐光望着乔智伸过来的猫爪,橘猫原本白色的手套毛已经有点泛黄,肉垫上还沾着泥土,无奈道:“真咬啊?”
  乔智:“我要用我的血来刺激你的血脉,不咬我哪来的血?”
  楚齐光为难道:“大师你平时是用哪个爪子埋屎的?”
  乔智傲然道:“我这种身份的猫,你觉得我会自己埋屎吗?当然有手下猫狗去干了。”
  楚齐光点点头,松了一口气:“那要咬到什么程度?”
  乔智气道:“咬下去,吸我一口血。”
  听到对方语气坚决,楚齐光也不再犹豫,直接一张嘴就咬在了乔智的前爪,一下就咬了满嘴的猫毛和泥。
  “用力咬!”
  伴随着乔智的催促,楚齐光猛一用力,同时感觉到对方的猫腿一松,一丝热血便涌入他的嘴中,伴随着猫血入体,一股股火热、躁动的力量便瞬间蔓延开来,如同在他的体内点了一把火。
  “行了行了,一小口就够了,别吸那么多。”
  乔智收回猫爪,肌肉微微一用力,伤口便已然并拢,宛如毫发无伤。
  治愈伤口的同时,乔智嘴中不停地介绍了起来,言语之中充满了炫耀。
  “天妖筑基法,乃是刺激修炼者体内血脉,用来开发潜能,调理肉身。但用什么来刺激血脉就很讲究了。上乘者,当然是妖血,下乘者,便是普通的鸟兽鱼虫之血了。”
  “除此之外,不同的人血脉不同,适合用来刺激的血也就不同。有些人用牛血效果理想,用牛妖之血更是效果拔群,但别人用了以后可能效果不佳,甚至是毫无用处。”
  “而你对应的正是猫血。”
  看到楚齐光被刺激血脉的模样,乔智哈哈大笑起来:“你是天生的爱猫奇才,我一定要把你培养成仙。”
  楚齐光闷哼一声,紧接着便感觉到乔智在他身上窜来窜去,时不时用肉垫拍打了他的身体。
  每一次肉垫撞击他的身体,他都感觉像是有一个大锤敲在他的身上,震荡着他的全身上下。
  同时他还能感觉到,每一次碰撞之中,被敲击的那块地方似乎血液加速流动了起来,将乔智注入的那一口血推动了下去。
  这种加速和推动伴随着乔智的敲击很快朝着全身上下蔓延过去,使得血顺着血管流过他的全身上下。
  “你记住了!习武之道,最为关键的便是那气血二字。”
  乔智的话语伴随着全身的敲击一字字传入他的脑海之中。
  “只因血液之中蕴含有肉身的至高奥妙,更是人体运转之关键。”
  “气血气血,气就是劲,只有把劲道练入了血里,这血才是气血,开发了气血的奥妙,才是上乘武道。”
  “你尚未修炼武道,今天就由我来拍打你全身上下,用外力帮你运转气血,施展天妖筑基法,以你的谪仙资质一定没问题。”
  感受着那一口血流转全身上下,最后一路冲向了心脏部位,楚齐光只觉得血和乔智的拍击同时落在他的心口位置,伴随着一阵剧痛之后,他便浑身抽搐着晕了过去。
  当楚齐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通体舒泰,整个人龙精虎猛,一股许久未有的强壮感充斥在他心间。
  他站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四肢、驱干,看上去似乎还是和过去差不多瘦弱,但他原地跳了跳、跑了跑,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的确提高了。
  楚齐光感叹道:“这天妖筑基法还真是神奇。”
  乔智得意洋洋道:“那是当然,这套刺激血脉,激发潜能的功法,当今世上除我之外便再无一人会了。但也只是为你打下基础,你要真正武道入门,踏入第一境,还需勤学苦练。”
  此刻的乔智看上去却是比原先虚弱了许多,双眼不再那么有神,甚至毛发都没之前那么油亮,一副萎靡的模样。
  乔智半站起来,似乎想要跳上楚齐光的肩膀,不过试到一半似乎太累了,便作罢了。
  看猫劳累成这副模样,楚齐光连忙蹲了下去将乔智抱了起来,他抱着猫一阵狂撸,直到猫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楚齐光:“乔大师学识渊博,通人妖之变,我实在佩服。这次大师不辞辛劳,特地为我筑基真是辛苦,我铭记于心,来日必报。”
  乔智忙了半天,这么受累,不就是觉得楚齐光是可造之材能够培养,现在听到对方这么乖觉还知恩图报的模样,心中瞬间舒坦了许多。
  乔智:“你个小家伙还真是懂事,没让老祖白费力气。嗯~~不要停。”
  楚齐光关心道:“这天妖筑基法人人都能使用吗?”
  乔智提醒道:“人人都行,只要找到对应之血便可。但像我舔一口对方的血,就知道该用什么刺激,其他人可做不到这一点。”
  “而且其中火候非常难以掌握,一个不好刺激过头的话,人就会妖化,身上显露出妖怪的特征,所以你自己千万别胡乱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