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节
  她现在的所作所为不是放血,其严重程度却更甚于放血。
  精血这种东西她找三姐磕点药还能快速恢复,但是灵性物质,哪怕是三姐现在也没办法吧。
  这一波出去,估计得修养好几个月了。
  秦如清小脸发白:嘴里忍不住嘀咕:“亏了亏了,我亏了!你这一会儿要还是傻兮兮,我可就亏大了!”
  就在秦如清感觉眼冒金星,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器灵那头竟然主动掐断了她们之间的联系。
  秦如清大松一口气,肩膀垂落,竟然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赶紧闭目冥想,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胸口窒息发慌的感觉消失了。
  秦如清缓缓睁开眼睛,也不坐起来,而是单腿屈起,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这么坐着抬头看器灵。
  它现在的身体可比刚才雾蒙蒙的样子凝实多了,而且刚才它身体发灰,现在竟然整个儿变白了,还在莹莹发亮,漂浮晃动间像一盏行走的灯。
  见秦如去看它,器灵开口说话了:“青莲传人,你怎么样?”
  豁,青莲传人!这玩意儿不傻了后开口就很炸裂啊!
  秦如清彻底来了兴致。
  她兴味的眼神意味着,对方从一只器灵,变成了她熟悉的肥肥羊。
  于是,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器灵,你应该没忘,是我救了你吧?我冒着自己道体阶品滑落,被吸成人干的风险,将你从一个小傻子变成现在的模样,这事,你应该记得吧?”
  器灵看起来有些惊讶,天可怜见,它终于能看出表情了。
  “原来你救了我吗?可是,我之前也没死啊。”
  秦如清严肃点头:“是没死,可按你之前的状态,估计也离死不远了对吧。你要是好好的,又怎么可能用沉睡的方式节省能量呢?就你现在这样子——”秦如清朝器灵努努嘴,“啊,没我,能行?”
  器灵顺着秦如清的动作正视了一下自己,确认了自己没秦如清确实变不成现在这模样,恍悟道:“你说得对。”
  “是吧!”秦如清满意了,三言两句就和器灵达成了,“她是它的恩人”这个共识。
  秦如清换了个腿屈着,看着器灵,和蔼地说:“我救了你,却不是个居功的人……就先聊聊你吧,你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知道”指指自己,“……我是青莲传人的。”
  器灵飞了起来,像是为了熟悉自己的新身体,绕着秦如清转了一圈,才说:
  “你知道我们灵,本身就属于规则的一部分,从我诞生意识的那一刻起,天然就晓得许多事。我见到你,感受到你散出的气息,自然而然就浮现了相关的信息。”
  秦如清点头。灵这种东西确实有种天生天养,生而知之的感觉。
  那正好了,更方便她问东问西了。
  秦如清很快就给这只器灵问了个底朝天。
  也弄清楚了路家这件法器到底与第五家的四狱有什么关系。
  第五家的四狱,当然也是一个法器。它跟路家这个法器,属于同一个法器身上的两个不同部件。
  “你可以将我的本体看做是一株没有莲蓬的莲花。我的莲蓬被人摘了,剩下的那部分,就是我。”器灵这么介绍它自己。
  秦如清了然点头。那拆下来的莲蓬,显然就归属于第五家了。
  “初始的法器由道祖赐下,到了源生与玄冥两位道祖亲传弟子手中。不过他们二人,研究了一阵后,发现无法驱使,当时外界又无巨大危机,就只把这法器拿来供奉。”
  好家伙,道祖传下的神器,只拿来上香啊?秦如清难免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随后这法器自然而然传到了二代弟子,也就是浮生与月冥两位道尊手里。当时兽族已经入侵,人族正遭遇巨大危机,几乎已经动用了所有的底牌。为了给人族留下最后的底蕴,浮生道尊不得不将主意打到了供奉的远古法器上。 ”
  听到这里,秦如清已经捋顺了时间线。
  浮生道尊动用这个法器的时间,应该就是人族大败,但是还没有展开最后倾力一战的那个时期。
  两位道尊已经决定通过献祭的方法开启绝杀大阵,拖着兽皇同归于尽。但是用这种法子,人族底蕴必然消耗一空,届时,可能敌军是被打退了,但是,人族的道统也灭绝了。
  为了给人族留下希望的火种,浮生道尊才将主意打到了师尊传承下来的,来头极大的法器上。
  他本身就是上个时代唯一一个全能天才,炼器自然也不在话下。将法器一分为二,分别拆成两个法器,用以继承两大仙品级道统,当做道统的试炼、选拔之地。
  “所以,那拆分下来的另一半法器,也会形成器灵吗?”秦如清自然而然有了这个联想。
  “我觉得不会。”身体凝实的器灵现在变得有点像云团,它做了个大约是摇头的动作,“我的诞生,就已经是意外了。”
  “越高级的器,是越容易培养出灵性,但与之相反的,就更不容易诞生器灵。”
  “哦,这是一种规则的平衡。”秦如清脑子一转就反应过来,很平淡地点评。
  器灵却盯住她不动,有些迟疑地说:“你已经很接近规则本身了,你对事物的理解能够直达本源……但这还不够。”
  还不够?秦如清的心微微一动,又听器灵缓声道:“你明明已经具备大幅度突破力量层次的一切条件,可你却懵懂无知,身怀宝藏却不会利用——你应该去寻找能系统地利用这些本源力量的方法。”
  “……系统地利用这些本源力量的方法。”秦如清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却说了一句不想干的话:
  “这番话,你自己能真正理解吗?”
  这个古怪的问题竟然真的问住了器灵。它停下来想了一想,摇头,“我不知道。我看到你,就本能地这么说了,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的。有些东西你还不会用,可你真要我说什么东西……我又说不上来。”
  秦如清在心里道了声果然。
  她对器灵的话当然不是毫无触动,与之相反,器灵直接就点破了她这段时间的疑虑——
  明明她在三姐启荣的眼中,已经近乎无所不知,可她还是觉得不够,对力量的使用有种无力感。
  直到刚才,听完器灵那番懵懵懂懂的话,她像被雷劈中一般,瞬间就找到了思路,甚至觉得自己距离真相只差一步。
  那种感觉叫人上头。她甚至下一秒就想抓住器灵,疯狂摇晃它,或者控制它,叫它告诉她,什么叫做本源力量,怎么样才能系统运用这种本源力量。
  可秦如清过往的经历本能般地警醒了她——天下哪有这种好事。
  如果这种关于本源的隐秘是一个器灵就能解释的了的,那它又怎么会把自己弄成如今这幅境地,还用得着等她秦如清来拯救?
  所以她冷静一问,也带着泼自己冷水的意思,“你所说的东西,你自己能理解吗?”
  结果是符合现实的。
  器灵所说的一切,源于它的本能。它本身就是规则的一部分,来头又比较大,知道的东西多也很正常。
  可真要它解释,就支支吾吾,说不上来了。
  要说不失望是假的,可秦如清很快调整了自己的心情。能得到这种程度的点拨,这一趟就已经不虚此行了。
  秦如清将目光重新落到器灵身上,忽而抬抬下巴,哎了一声,“你跟路家什么关系,为何一直赖在他们领地不走?你知道现世主修玄冥道统的是哪个家族吗?为什么不去联系那个家族。”
  “你说的是现如今的仙品风氏吗?我知道。”器灵一点不意外的样子。
  “人家可是仙品,不比你呆在路家好?还是说,路家对你有什么帮助,比我对你的帮助还大?”即便在这个时候,秦如清也要潜移默化地点一下自己的功劳。
  器灵不觉,天真的摇头,“哦,那倒没有,我与路家的关系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就是,他们主动给我喂饭让我不至于饿死,当然,没他们我也不会饿死,就是聊胜于无吧。至于为什么不去风家,说实话,在哪里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的状态也不会比现在好多少。看路家人饲灵也还算用心,就懒得挪窝了。”
  所以,器灵不是不愿意走,不能走,而是,懒得走。
  秦如清倒是松了口气。跟路家没什么关系就好,真要有什么大恩情需要去器灵去偿还的话,像它这种天生的自然之灵是不会违背天地规则的。
  手指无意识在膝上敲打着,秦如清像是打定主意,站了起来。看着器灵,神色也从之前的散漫切换为郑重。
  “器灵,我有话跟你说。”秦如清说。
  器灵有些疑惑,他们不是一直在说话吗?不过还是选择认真倾听。
  “我不奢望你能属于我,但是,是不是可以明确一个事实,我在你这边的优先级是最高的。”秦如清用一种很理直气壮的语气说。
  “你是天生天养的天地之灵,你应该晓得我输送给你的灵性力量是一个多宝贵的东西。给你输送的那些量,我的道体至少要修养三个月。”秦如清竖起三根手指,“我认为你实在欠我一个很大的恩情。或许我说得有点直接了,但我这趟来确实是有任务在身的,我也不想骗你。如果你觉得我确实对你有所帮助,是不是能允诺我一些条件?”
  相比于以前,秦如清喜欢使用一些谈话技巧,现在的她真是直白得过分了。
  可她就要这样直白。
  她认为,在这些客观的事实下,面对这样纯粹的天地之灵,她只需要明确表达出自己的需求就好了。
  器灵果然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反而连连点头(上下晃动身体对她来说大约就是点头了),“你确实花费了很大的力气帮助我。你提要求是合理的。说说吧,只要我能做到。”
  秦如清轻轻提了提嘴角,“我来这里,是受仙品风氏的所托。她们继承了最正统的玄冥传承。但你知道,试炼地也属于传承的一部分,没有你,传承也就不完整。所以,她们希望你能回归正统,离开路家,从此受风氏接管……当然,这个条件是可以谈的,我不过是提供一个你们双方之间商谈的窗口。”
  “至于我自己……”秦如清停顿了一下,眼眸锋利地抬起,重音道:“我的条件就是,在我需要用到你的那一天,你能跟我走!而现在,你可以留下路家。”
  “这就是我的条件。你答应吗,器灵?”
  在秦如清说话的时候,器灵一直静静地听着,直到秦如清喊它,它才唔了一声。
  秦如清以为这是迟疑犹豫的意思,结果下一秒,它竟就脆亮地说:
  “你是青莲传人,你说得对!”
  “我愿意跟着你……或许,我本应该就是跟着你的。”最后一句,声音微不可察。
  很快器灵语调又高昂起来,“你有灵性物质,只有这个才能真正对我有用。我跟着你,才是最有前途的!”
  秦如清难掩惊讶,用一种全新的眼神打量器灵。
  “想不到你小小个子,竟然这么有境界。”
  “你说得对!”秦如清微抬起下巴,嘴角勾起,形成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骄傲又笃定地说:
  “跟着我,才是最有前途的!”
  第224章 器灵归属,图穷匕见
  “器灵醒了。”
  秦如清离开试炼地后, 脚刚站稳,就对着看守在莲池旁边的路家人说了这么一句。
  路家的高层都不在这里,毕竟进试炼地后, 正常也不是几天几个晚上就能出来的, 不可能在这里空等着,只派了人看守罢了。
  此时天幕已经擦黑, 看守的两个人,一男一女,正在盘膝打坐, 冷不丁耳畔出现传来这么一句话,惊得浑身一激,立马跳了起来。
  “谁!”
  天黑了,看不清楚眉眼, 只能见到秦如清黑暗中的双眼映着月光。因她出现得太突然, 瞧着不美好, 反而有些渗人。
  女看守者拿起手杖一样的法器冲着秦如清, 看着不是很有威力地喝道:“你是人是鬼?怎胆敢擅闯饲灵一族?”
  饲灵?秦如清扬眉,“你路家都饲灵了,还怕鬼啊!”
  说完故意朝前走一步, 行走间周身竟然极其自然地亮起两盏莲灯, 有破开黑暗的惊艳之感,“好生看看我是谁。”
  这两个看守者看秦如清靠近,本来警惕, 直到莲灯清晰照出秦如清的脸。
  看守者惊呼:“秦家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