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边地镇子上的一年,就这样慢慢过去了。
  平静的生活持续着,直到沈缜收药路过九沂山时救下了一个浑身染血的姑娘。
  朝夕相处近一年的人,谢容在见到她面上神色的一瞬,就明白了风雨欲来。
  果不其然,那位姑娘后来卷起了西边几州的喧嚣,但那是后话,眼下,谢容看着沈缜身边的美艳女子,顿住了想去推轮椅的步伐。
  女子对沈缜说了什么,沈缜眼中无奈:“...夫人,让她推吧。你先行一步,我稍后就来。”
  很久,或许也没有很久。
  谢容听见自己说:“好。”
  她出了门,心口止不住地发涩。
  所有,那女子应是沈缜的属下、沈缜与她有事相商...这些所有的所有谢容都明白。
  可是,偷来的浮生美好在这一刻让谢容看清了它的摇摇欲坠,怎不让人难过落泪。
  半个月后,沈缜打算送她离开。
  因她不愿、因她那明晃晃的试探,沈缜似乎察觉了她的心。
  窗外夕阳,沈缜弯眸:“身有所感,故出此言。”
  这到底是在说元太子和姜姑娘,还是在变相提醒她?
  谢容不是愚笨之人。
  那么,谢容想,待到此间事了,她会如沈缜所愿。
  然而那夜,沈缜苍白着脸满身是血将她牢牢护在了怀中;又在几日后、在她舍身相挡时不可思议地将她拥入怀——
  既然是做戏,只是做戏......
  沈缜,何苦?
  她叫她怎样不动心?
  可是,赤缇红衣,她见到了沈缜真正的夫人。
  ......
  沈缜啊,你将庙堂江湖握于掌中游戏,却猜错了女人心。
  你的那位夫人分明也属意于你。
  小屋窗外,日光温和。
  谢容周身的血却一点一点冷下来。
  她明白,不会再有任何可能了。
  从前她告诉自己,沈缜是天人,而她只是一介凡人,那多求一点能相伴几十年也很好。可是而今,分别就在眼前。
  如此措不及防,像九年前她与沈缜初见、像她在明灭烛火下乱了心。
  笛箫再次合鸣。
  明月奴,明月从来不曾属于她。
  奔赴乾国。
  床上的人看不见,谢容终于不用费心掩下眼中的爱慕与温柔,她落下泪来,看掌心被这人画上的金色符纹。
  三四日后,月上中天,房屋摧毁,小小的金光自谢容掌心不断蔓延,构成了一张让人极其安心的网,将她好好护在了断壁残垣之中。
  又一日,谢容自昏沉里醒来,虽明知是局,可在见到那具惨不忍睹的焦尸时,她几乎窒息。
  是痛沈缜所承受的痛,也痛以往再不可寻的苦......
  她不住干呕,失声泪流满面。
  沈缜,我求的从来不是长相守。
  ......我只求片刻心动。
  你给我了,所以不要愧疚。
  第134章 if线.沈谢
  今冬, 兕子和阿由结伴外出游历无法赶回,除夕谢容便要一人度过。
  离年关还有些时日,剑阁山沐了皑皑的雪, 这片孤独立在山中的庭院十分寂静,谢容倚在窗前望着远山,心忽有所念。
  她唤:“滕枝。”
  “夫人。”即刻有回应。
  谢容回头,看向跪坐在一侧的年轻侍女。
  这是沈缜留给她,或者说留给兕子阿由的人。昔年的鸦雀在那年冬归附于东海镇国公主,但这些年鸦雀在神州明里暗里开设了太多产业, 明处的那一部分皆被沈缜扣下,以滕枝和巳蛇为代表,交予了她。
  谢容还记得接过那封滕枝递来的信时的感受。豪富就在眼前, 但她心痛得几欲昏厥, 朦胧中竟有死志,还是在被兕子阿由惶恐唤醒后才意识到她差点做了些什么。
  可是啊,可是啊。
  ......春去秋来三年, 故人昔年于神州的浩大声势像她沉默安静的死一般沉默下去, 然谢容思及过往,心如刀割、仍旧生疼。
  阿由从刘肆修士那里听说,仙门很多人传,沈映光是因干涉国运太多遭了天罚,和百年前那位同样声势浩大又同样消失得寂静无声的血修罗一样。
  但不是的。
  谢容知道不是的。
  沈缜什么也没有告诉她, 可她知道沈缜不会是受了天罚。这世间再没有比沈缜更好的人, 若沈缜尚被天罚, 其余众人如何自处呢?
  鼻尖酸涩, 谢容收回视线,轻问:“南陵郡的铺子有人闹事?”
  “是。”滕枝答, “不过夫人不用担心,属下们有法子处理。”
  “嗯,我不担心。但,”谢容温温柔柔的,“我想去看看。终日待在这山中,也并不好。”
  滕枝微怔。
  自先主人去世后,这位夫人一直隐于剑阁山,少主人们入世游历前再三劝说也不愿离开,今次居然......
  但作为属下,要做的只是恭敬应“是”。
  滕枝道:“属下这就去准备。”
  有谢容的指示,她们速度奇快。三日后便备好了一应物资,驾着一顶内部改造过的马车出了剑阁山望南陵而去。
  沿途白雪簌簌,行过结满冰的嘉陵江面,故地重游看见不一样的景色,谢容颇有些恍惚。
  这一日,车队进入了一座驿馆。
  进去时馆中已有不少人,打头的陆明粗粗一扫,心便绷了绷。他不动声色回转,上了马车,报道:“夫人,这馆中所住几乎尽是江湖人,双眼泛冷、刀上有血气,多不是好相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