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但是,若您能出到合适的价格,原料便不成问题。”
  “不知亭坊主意下如何?”
  他胸有成竹,思路条条清晰,亭岚听罢忍不住合掌拍了两拍,笑意渐浓:“不错。”
  见他认可,纪方酌趁势又道:“不过坊主您也知道,我现下身无分文。若是您可以提前预付我款额,并保证我和苏年不受催债胁迫,那就再好不过了。”
  亭岚眉毛一挑,直言道:“你比吕义会做生意得多。”
  言罢,他便前去几步到了轿子跟前,抬手撩开帘布,“上来吧,今日就去赌坊签定书契,我将银子预付给你。若是酒酿能让客人们心满意足,那你的赌债……”
  他笑眼弯弯,“一笔勾销。”
  纪方酌:“成交。”
  他动了动手腕,掌心朝后找到苏年的手拉了起来,忍不住转头对他露出个笑容。
  苏年轻抿嘴唇,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青年,也忍不住勾起微笑,脸颊红润润的。奔波一日而稍显凌乱的额发在风中飘摇,衬得他愈发漂亮,又多了几分闲逸和自由。
  这是纪方酌第一次看见苏年笑,简直看呆了眼。
  如果还在现代,他真想摸出手机对着苏年卡擦卡擦一通拍。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怕他是直男。
  纪方酌你别笑了,太像摇尾巴讨主人夸的狗了t t
  第6章 老婆同我策马观花
  销金坊坊主的行轿内部十分宽敞,亭岚坐在一侧,纪方酌和苏年相依对面。
  车夫才骑上马儿驶去不远距离,忽然停了下来,叩开窗户向亭岚耳语了几句。
  亭岚垂着眼睫,表情不淡不浓,回道:“他要多少?”
  “半数定额。”那车夫道。
  纪方酌抬起目光,他猜测是吕义不甘心就这样被撕毁书契,厚着脸皮跑来找亭岚要赔偿了。
  梅子酒易于存放,即使亭岚爽约不要他的掺水酒了,他也尽可以折价卖出,总之亏不了本。
  然而,这人贪得无厌,总觉得除了自己好像大家都是傻瓜似的,一两句说辞随口编撰出来,自信满满要诓亭岚一回。
  纪方酌想开口提醒,却只听亭岚淡淡道:“给他便是。”
  “销金坊挺能赚啊,不愧为‘销金’。”纪方酌笑道,“白花花的银子水一样泼出去,亭坊主眨也不眨眼。”
  亭岚移回目光,微微笑着摇头:“与那种人缠上纠葛,不是什么好事。”
  纪方酌心道你一开赌坊的,动不动放高利贷,还将人家赶尽杀绝。
  跟“好人”二字怕也沾不上什么边。
  他之所以打算与亭岚做交易,一来是对自己的家传酿酒技艺有自信心,二来则是发现,即便这个小镇比起蓼乡要繁华些许,但总归还是远离都城的冷僻之地,不然销金坊这种黑心赌坊怎么可能不被官府取缔?
  再要么,就是这个亭岚有着面上看不出的大本事。
  纪方酌不好判断。
  但既然来了这里,那自然得入乡随俗——
  毕竟,往往最危险的地方潜藏着最多机遇。
  不出三刻时间,轿子就停在了销金坊门口。这座赌坊大张旗鼓地建在镇口人来人往之处处,好似特意吸引着过路商贩进去,尽情博戏销金。
  纪方酌牵着苏年的手腕,跟随着亭岚向坊内走去。
  这里人多眼杂,他可不想苏年跑丢。思及此他忽然动作了一下,指尖向下寻找到苏年的手掌,小心地,试探着牵了一下。
  这一瞬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忽而感到一阵小小的满足无端滋生,牵住就不愿意撒手了。他偷偷瞄了一眼,苏年表情平静目视前方,似乎无事发生,可是,他的手却没将纪方酌挣扎松开。
  像是……默许了。
  正常正常,纪方酌心想,他上学的时候就常常看见女学生三两成群手拉手走在路上,由此可见这并非越界之事。他心安理得地握紧苏年的手。
  即使盛夏炎热,手心汗涔涔,可他却喜滋滋地不肯放开。
  甫一掀开布帘,赌坊正中央那足有一人高的巨大木匾便映入眼廓,木匾之上,金澄澄的大字潇洒题于其中,上书——
  “赌”。
  这房子一层楼大的出奇,数张小小长形桌案按照次序挨在一起,最外侧是张大桌子,黑压压的人群团团围住,全然看不清里面的风景,只能听见喝彩、尖叫和痛呼声混在一起,合着骰子骨牌碰撞,哗啦啦地奏乐不停。
  哐当!
  不知道谁在大笑间碰翻了酒碗,顿时酒香四溢,浓醇醉人。
  那碗落在地上也没碎裂,竖立碗沿落在地上竟然滚了起来,在各色各样的靴子、草鞋之间,发了疯似的来回穿梭。
  人们懒得管,小二看不住,于是那空碗就骨碌碌地顺着斜坡向下冲去,被站在门口的纪方酌当地一声拦在脚边。
  他略微倾身拾了起来,递给亭岚。
  “多谢庄主。”亭岚笑眯眯接过酒碗,随手扔入旁边的赌妓怀中。
  “哟,坊主。”那姑娘媚眼如丝,手指纤长,接过酒碗的时候,镶着翠玉宽戒的拇指有意无意蹭过亭岚手腕。
  落在旁人眼里,全然是一副婀娜多情的姿态。
  她应该就是赌坊中的赌妓了。
  赌妓是赌坊赖以谋财的一把利剑,她们惯常与客人私下来往密切。赌桌之上,窥见牌数帮忙出千,这在赌坊里不是什么稀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