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雪上加霜
  电梯里,邵雨涵在前,按了负一,林启从身后探过身子,按了一。
  雨涵瞟了一眼,不屑地往边上让了让。
  “怎么了?”“给你腾个地方,一会儿好让你出去。”雨涵没好气地对着电梯里的大镜子,整了整脖子上的丝巾。
  林启也对着大镜子,整了整那洗了几次就有点蔫吧的衣领,为了避嫌,他也不好蹭她的车,再说这里离医院并不是太远。
  “昨晚的事,你应该知道吧,去了医院,赶紧去大会议室开会。”
  林启在半路买了早餐,来到医院楼下,停好单车,看了看手表,边走边啃。
  林启来到大会议室门外,里面一失往日的嘈杂,静悄悄的,他抬了抬手腕,“莫非我是第一个?”
  他走到门口,发现就等他一个了,所有科室的医生、主任、护士长,全都正儿八经坐着。
  雨涵拿着病历,脸色严峻。
  林启不由得挺直身板,目光扫了一圈,只有一个位置,他走过去,坐了下来。
  右边是丁医生,左边是于梅。
  位置留得这么巧,不是有人刻意为之的话,也有点说不过去。
  “今天开会,就是因为昨晚57号产妇大出血的事情,相信很多人已经听说了吧?于梅主任,你给大家做个解释。”雨涵放下病历。
  于梅狠狠瞟了一眼林启,站起身,介绍了产妇肌瘤位置和四周血管分布的情况,大家都听得出来,她认为自己的决定没问题。
  “那为什么会出这么大的问题?如果抢救不及时,倒下的恐怕不仅仅是个产妇,破碎的,也不只是一个家庭!”雨涵敲了敲墙上的十字图徽。
  “这个产妇怀孕初期开始就找我看的,该做的检查一个没少,各种指标一直都很正常,按照医院惯例,这属于产妇自身原因。”
  于梅说完,有几个医生跟着点头,低声应和是的是的。
  “我有话说!”林启实在忍不下去,站了起来。
  “这个产妇情况正常,为什么大出血?就是因为你忽略了一个问题,血压!”
  于梅哼地一声,“血压一直正常得很!”
  “初期中期正常,不代表临盆也正常!”
  雨涵把病历重重地放在桌面,“你自己过来,给大家读读每次的血压记录。”
  丁医生侧目怒视,于梅狠狠蹬了林启一眼,走上前去。
  “83--125,82--119,80--123,这有什么问题?”
  雨涵没说话,眼睛也没眨一下。
  于梅只好继续读,“81--121,85--125,82--122,86--129。”于梅停了停。
  “92--137。”声音明显降了一个八度。
  “115--167”于梅读完最后一个,就像被针头扎了的篮球,全身的劲儿都泄了。
  刚才还附和于梅的几个医生,开始和旁边轻声交头接耳,目光时不时扫向林启。
  林启心中清楚,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高精尖,保持头脑冷静,不被所谓的经验迷惑而已。
  根据医院内部规定,于梅不但要写书面材料,反省自身,还需要当面向产妇及家属道歉,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这个季度的奖金充公了。
  回到办公室,于梅从抽屉里抓出一把平时最爱吃的炒豆子,嚼得嘎嘣嘎嘣作响。
  豆子还没嚼完,进来一个大肚子孕妇。
  “于主任,吃了您开的药,我便秘轻松多了,可是过不了几天,更加严重了,您再帮我看看。”
  旁边的婆婆也着急,“这眼看就要生了,每次上卫生间都得一个多小时,出来满头大汗,这样下去怎么行啊,唉呀,于主任,您可得帮我们想想办法,我家就等着抱孙子呢……”
  于梅翻开她的档案本看了看,问了些饮食情况,开了药方让去大厅缴费拿药。
  婆媳俩出了门,在休息区坐下来歇会儿。
  儿媳看了药方,“这个药不跟上次一样的么,能有用?”
  “于主任开的药,好好吃就是了,她既然开了,肯定可以啊。”
  两人正说着,旁边一老婆婆插话了,“你们去看看林启医生更好。”
  她指着走廊那边,“b超三室斜对面那个办公室。”
  婆媳俩将信将疑。
  老婆婆说,“去吧去吧,不会错的。”
  婆媳俩不知道,这个老婆婆亲眼目睹了昨晚住院部的事。
  她们刚进去,还没坐稳,林启就递上两杯热水,“喝点儿,对身体有好处。”
  翻了一下档案记录,看了舌苔,再看了一下开药的单子。
  “你这个药我给你换一下。”
  林启拿起纸笔,另写了一个方子,给孕妇留了自己电话,嘱咐三天后电话报告一下用药情况。
  婆媳走后,宋峰有些不解,“便秘一般不是都用那几种药吗?”
  “药是那几种药,病人身体却是千变万化,所以一个常见的通便,它也分个寒通温通,如果体质偏寒而用寒凉之药,那无异于董卓入京,即使立竿见影,也是引虎驱狼而已。”
  宋峰暗叹不已,只怪自己当初一心求财,这些悬壶济世的真本事真是一点儿都没学到,回头再一想于主任的事,这样下去她在医院还怎么混?
  虽然跟于梅非亲非故,但出自内心深处的那一线良知,宋峰还是不免为其前途担心起来,也许,就是这一线良知,让他浪子回头了吧。
  下班后,林启回到公寓,拿出食材和药材开始准备晚餐。
  饭菜刚端上桌,雨涵进来了。
  “香!”雨涵俯下身,闭眼,深吸一口气。
  “今天不用热袋了?”
  “不用了。”
  “感觉怎么样。”
  “今天没怎么痛了,也不那么冷嗖嗖的了。”
  林启不问,雨涵也没在意,经林启这么一提,她倒是诧异起来,这么多年来,每个月那么几天,肚子都痛得要命,腿脚尤其脚脖子,感觉凉风嗖嗖的过,而今天,居然没那么痛了,没那么冷了,也不用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抱着热袋了!
  林启低头吃饭,雨涵感觉有点按奈不住内心的小欣喜,直看着林启。
  “依你的办法,我的病什么时候能完全治好?”
  “完全治好?恐怕没那么容易。”
  “现在不是好转了么?”
  “一个普通病人的调养,也得分个轻重缓急,讲究的是斩草除根,更何况你这疑难杂症,天生顽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