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许家宗:“你爸爸那边有消息了吗?”
  纪淮摇头:“没有,但我妈妈说两年应该能结束了。”
  许斯昂没眼力见,也不知道自己嘴巴上的印子,嘴里的饭也没咽下去:“你爸妈不是都离婚了吗?小姨怎么会知道……”
  蒋云锦搁下碗,语气有点冲:“许斯昂,你现在给我去厕所照照镜子,好好洗把脸。”
  可能是许斯昂去厕所发现了嘴角的口红印子,等纪淮吃完饭了他还没出来。
  房间里的书桌还是表哥之前那张,桌面上用硬物刻着‘讨厌妈妈’之类的话还有一个人名,人名上面打了一个叉,看上去像是男生的名字。
  纪淮从书包里拿出考卷,没写几题,她表哥就在走廊上制造了不小的动静,大姨也跟着一起上楼了,可能是被关在门外,母子两个吵架的声音不小,但隔着门,没吵两句就停了。
  刷完一张考卷,大姨端了水果给纪淮,看见她考卷上整齐的字迹,有些高兴也有些心塞,这才应该是她的孩子该有的学习态度:“你表哥要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纪淮不好回答,只能捧着水果说一声谢谢。
  没有人知道这样的懂事是建立在没有爸妈陪伴的童年里,她早就没了父亲的记忆,记事后一年只见一次,上了初中后就没见过了,对于父亲的形象,只停留在母亲的形容里,她母亲告诉她,她爸爸是爱这个家的,他也是一个英雄。
  从小纪淮就被送去了外婆家里,妈妈只会叮嘱她:“你要懂事,你要乖,你不能麻烦外公外婆,你要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纪淮做完最后一张理综卷子,端着没吃几口的水果拼盘敲了许斯昂的门:“表哥是我,水果吃不吃?”
  “不吃。”从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有点闷。
  “洗好切好的。”纪淮又说。
  没一会儿,脚步声隔着门板传了出来,房门开了。
  他在打游戏,书包被随意的扔在地上,一看就知道作业还没写。
  纪淮把盘子放在他手边,她不好白吃大姨家的,哪怕大姨和她妈妈是亲姐妹:“表哥,我给你补课吧?”
  许斯昂用叉子叉了一块蜜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还不如现在引道雷劈死我算了。”
  纪淮换了一个自以为最能打动她表哥的借口:“知道吗?学霸人设也是吸引女孩子的武器。”
  许斯昂:“游戏打得好也是。”
  纪淮不太懂游戏,但看见没一会儿她表哥双手都离开键盘和鼠标了也能知道他应该是‘死了’。
  想到有天中午下楼梯吃午饭的时候听见陈逾司怼他的话。
  纪淮说:“但陈逾司说你游戏也打得很菜。”
  “靠。”电脑桌被狠狠的拍了一巴掌。
  女生不能忍受男生分不清今天和昨天的口红区别,就像男生也不能忍受女生说他打游戏菜。
  许斯昂拿出手机给陈逾司打了个电话,电话差点要挂断的时候才被接通。
  “喂。”
  “在干嘛?”
  电话那头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在穿衣服。”
  纪淮一激灵,又想到了那天自己一不小心看见的身体。
  “我打游戏哪里菜了?”许斯昂找他理论。
  和许斯昂那激动的状态不一样,电话那头语气平平,嗓音有些低:“玩csgo用awp架点不行,玩英雄联盟代代版本只会盖伦。玩个守望先锋选个铁拳这种英雄打个抽奖流的打法,居然连个参与奖都拿不到。”
  许斯昂还剩下最后一口气:“我……我炉石赢过你。”
  陈逾司语气依旧:“一局而已,而且那还是因为你用的是青玉德。”
  电话还没挂,但许斯昂说不出话了,纪淮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学习吧。”
  陈逾司那头主动挂掉了电话,当许斯昂准备关掉游戏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纪淮偷换了概念:“我这样的相貌和家世已经足够招女孩子喜欢了,成绩差点游戏菜点怎么了?”
  陈逾司洗完澡,头发还在滴水,穿着睡衣站在阳台浇花,没一会对面房间的窗前书桌旁坐了个人了。
  纪淮从许斯昂房间回来了,她手里拿着的英语书,翻开的那一页是明天要默写。
  陈逾司摆弄着的那盆不知道是韭菜还是兰花:“一猜就知道没成功。”
  纪淮托着腮坐在书桌前,透过纱窗看着阳台对面的人,是她天真了,她表哥都不学无术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会因为她几句话就改变呢。
  陈逾司将有些枯掉的叶子折掉:“知道嘛?打游戏带女生上分那被成为登天之难。你要劝动你哥学习,那简直就是凡人诛仙,逆天改命。”
  “富勒说过天生愚妄已够糟,学而愚妄更受不了。”纪淮叹气,视线重新落在课本上:“可能他是怕这个吧。”
  话音刚落四下寂静,窗户被大力打开的声音在夜色中有些刺耳,许斯昂探出头:“当我耳朵是摆设啊?”
  陈逾司收起水壶,点头:“打游戏的时候,跟你说了无数遍草丛有人,你不勇往直前总要去嘛?这个症状不早有体现?”
  第6章 背风点烟(5) 纪淮早起自己默写了一……
  纪淮早起自己默写了一遍英语,又做了一张数学试卷,再抬头,对面的人还没起。
  等她又写了半个小时作业后,对面阳台的门终于拉开了。
  他嘴里叼着牙刷,手里拿着剪刀正在打理那些花花菜菜。额前的碎发有些乱,眼眸隐在后面,睡衣宽松,领口很大,左肩大半在领口外,偏身看那盆兰花的时候,脖子上的痣随着皮肤肌理在动。
  全因他骨相好,所以侧脸也很好看。
  后来的几年,他还染过好几次奇怪的发色,但纪淮觉得这个人就是个帅哥,和发色没关系。
  早上的时候家政阿姨在老菜场买到了野菜,所以大姨决定晚上包饺子,把筒子骨放在火上炖汤,用做饺子的汤。
  蒋云锦使唤下午才起床吃‘早饭’的儿子:“你和陈逾司说一声,叫他晚上过来吃饺子。”
  许斯昂看了眼剩下的冷菜,没什么胃口,转身就拿着手机点了外卖。上楼的时候也没有应下大姨的话。
  纪淮举手:“大姨,我去和他说。”
  蒋云锦如释重负,她是没脸去隔壁敲门,自己儿子带着隔壁的陈逾司抽烟逃课,要不是人家孩子意志力顽强,这成绩没差,否则蒋云锦的腰都挺不起来了。
  陈逾司点开昨天睡觉前发誓这周绝对不会再点开的英雄联盟。
  昨天那场晋级赛从凌晨两点一直打到三点,他打野,遇见了一个用辛德拉对线打艾克,居然前期反被压刀的辛德拉。
  游戏时间被拉入五十分钟大关,最后靠他闪现进龙坑拼惩戒拿到双龙会才赢下比赛,陈逾司最后看着伤害结算面板自己甚至超过中单和ad伤害的豹女。
  整整五万多伤害,他骂娘的拒绝了同队中单的好友请求,点开举报。
  面无表情地在举报的对话框里打字。
  【实力和段位严重不匹配,希望游戏时间的管制不仅仅针对年龄。每一个召唤师在进入召唤师峡谷之后我希望都能填写一份智力、视力和听力测试,我信号都ping烂了,他们还非要去没视野的草丛里挖地雷的情况,真希望别让我再遇见这种割草喂马或是野区采灵芝的大孝子了。】
  陈逾司画十字,祈求今天的队友能正常一点,排队的时间,余光瞥见阳台上挥动的手。
  他没起身,然是坐在带滚轮的电竞椅上,慵懒的挪到纪淮正对出来的地方:“有事?”
  纪淮传话:“我大姨叫你晚上过来吃饺子。”
  一下午陈逾司的排位赛,输输赢赢。最后还是卡在原本的段位上,看了一眼右下角的时间,快到饭点了。
  拿了件外套,下楼的时候他看见门口鞋柜上摆着的一星期前的字条。
  ——儿子,爸爸有点事,两天就回来。
  陈逾司坐在地上,换上板鞋,拿着钥匙出门前,伸手把那张纸条拿了起来,手一用力攥拳,那张纸条就皱在他手心里,他站在玄关口,朝着客厅的垃圾桶一丢,纸团稳稳地掉进了垃圾桶里。
  许家宗今天晚上有应酬,蒋云锦包了四人份的,陈逾司来的时候,饺子刚准备下锅。
  纪淮拿着三个玻璃杯和一瓶橙汁从厨房走出来,杯子带着水珠,她刚特意又冲洗了一遍:“大姨说让你先坐一会,饺子马上就好。”
  她脸上的小表情跟着手一起用力,陈逾司挥了挥手,示意她让开。
  饺子准备下锅,全世界的妈妈基本都需要去叫孩子吃饭,情况也基本都一样,说的话要么就是菜都凉了快点起床下楼吃饭,其实大部分时候锅还没热。
  而孩子被叫来吃饭后,看见还没下锅的菜,说的话也差不多:“菜都没烧,哪里是都要凉了?”
  妈妈的回答也千篇一律:“这个菜炒炒还不快?”
  许斯昂下楼的时候,饺子都还没下锅。三杯橙汁倒是倒好了,许斯昂坐姿难看:“吃完了去不去打球?”
  “随便。”一下午输输赢赢的游戏,陈逾司也没有那么高的兴致了。
  大姨听见了,没阻止:“许斯昂,你把妹妹带着。都在家里写了一天的作业了,也去外面吹吹风。”
  许斯昂也不是不想带她,就是带她去了,她能干嘛,除了在旁边像个傻子一样的等着。那就真的只是出去吹吹风了。
  骨头汤底煮出来的饺子味道很好,只是没给纪淮什么细细品尝的机会,男生吃饭狼吞虎咽,二十个饺子吃的比纪淮十个饺子还快。
  没去小区的篮球场打球,他们说因为那里脏手爱垫脚的鳖孙太多。
  一路走到城港的露天篮球场也消化的差不多了,纪淮看他们打篮球还不如看马路对面广场上大妈们的舞姿。
  那阿姨们变幻莫测的舞步,比起小伙子运球的精彩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逾司脱外套的时候,许斯昂凑过来:“你瞧我妹那看广场舞专心致志的样子,她表哥不比那群发福的阿姨更加引人注目嘛?”
  “你要拿着那阿姨的大扇子扭起来,别说你表妹了,我都看你,只看你一个人。”陈逾司把外套扔到那一堆衣服里,转过头去看纪淮的时候,她还真如同许斯昂说的那样,津津有味的看着隔壁的广场舞。
  广场舞好看嘛?
  也没有多好看,只是看着不少被家长带来的孩子也有模有样的混在大队伍中跳着不熟悉的舞蹈。纪淮想,这就是国泰民安嘛?
  是爸爸留下的那本日记里,在七月一日的那一天写下‘国泰民安’嘛?
  球赛开始前,许斯昂使唤纪淮去买水,倒也体贴没让纪淮给所有人都买,就买他和陈逾司的,她要在便利店看见喜欢吃的东西想买也可以。
  钱包不瘪,纪淮就近找了一家便利店,认真的在货架前挑着功能饮料,最后买了价格相对比较贵的那一款。
  她给自己买了瓶矿泉水,又不客气的买了‘快乐河马’。
  甜味的巧克力融在口中,甜食之所以美好,是因为甜食就是天使。
  但开心没有持续多久,纪淮一出便利店就看见坐在电摩上的寸头,那一颗‘寸土不生’的头顶正折射着路灯的灯光,他的电摩停在便利店门口不碍事的地方,没一会儿一个店员走了出来,寸头把一条烟拿给了他。
  大约是发现纪淮一直在看自己,寸头拧动了龙头,前车轮停在了纪淮脚边:“有事?”
  “我也想买烟。”纪淮大概形容了一下包装盒,强调抽出来的味道是巧克力味的:“请问多少钱?”
  “可以啊。”寸头比了个数,视线来回打量着面前这个看上去年纪就不大的姑娘,隐约还觉得有点眼熟:“叫什么名字?你什么时候方便拿?”
  “得放学之后。”
  听见纪淮说放学,他才想到好像是在学校里看到过:“跟我一个学校的吧?既然是同学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叫什么名字啊,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