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她这才发现,原来这只怀表的表壳竟然是木质的。
  这种材质的怀表倒是少见,易佳夕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翻来覆去的看,发现怀表上缘的一道缝隙,指甲盖一推,木质表壳落在手心,露出怀表背面的玫瑰金色。
  易佳夕再把表壳装上,完美地嵌在一起。
  这只怀表看不出品牌,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设计,白色的镂空表盘中雕着一朵不知名的花朵,造型古典却不显陈旧,木质触感细腻,有种故事感。
  她勾起玫瑰金的表带,问梁霁辰,“木质的?很特别啊。”
  梁霁辰停下车,原来他们已经到易佳夕小区门口。
  他说,“这只表壳是制作大提琴时剩下的木料做的。”
  “哪种木料?”易佳夕看不出来,她见过姚金玲有一只檀木做的怀表,但这只并不像。
  “玫瑰木。”
  “玫瑰木……”易佳夕缓缓地念了一遍,“名字真美。”
  难怪那表壳的颜色褐中带着红调,的确和乐器的颜色很像。
  没有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她指着表盘里那株叫不出名字的花,“这个呢?是什么花?”
  “鸢尾,”梁霁辰看了一眼,“这是我外祖母最喜欢的花。”
  易佳夕“哦”了一声,忽然发觉哪里不对,“……你外祖母?”
  梁霁辰淡定地说:“我外祖母也是大提琴演奏家,这只怀表是我外祖父送给她的,”说完,他强调,“是外祖父亲手做的。”
  易佳夕忽然感觉这只怀表有些沉甸甸的。
  古董之所以可贵,除了本身的金钱价值,更重要的是它往往承载了几代人,甚至一个家族的往事和回忆。
  他却要送给她。
  易佳夕小心地把怀表装进盒子里,动作比刚才更轻,她有些踟蹰地开口,“这个礼物好贵重,我很喜欢……”
  不等她说完,梁霁辰就打断了她,“可是?”
  “什么可是?”
  梁霁辰侧身看着她,眼中分辨不出情绪,“通常这种话后面都会跟一句可是。”
  易佳夕先是一愣,忽然就忍不住笑了,“你这么懂啊——”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可不是吗?玫瑰木——木头也有浪漫暧昧的时候。
  梁霁辰问:“懂什么?”
  “套路啊,比如说,女人在冷天故意穿很少,其实是想让男人把外套脱给她穿;闹别扭的时候故意说没生气,是想让男朋友主动哄,还有……”
  易佳夕正要继续举例,却发现梁霁辰正审视地看着她,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我不懂这些,”梁霁辰用他一本正经的语气说,“我只想知道你要可是什么。”
  雪夜,幽静的街道,车里隔绝了外界的寒冷和声音,只有彼此的呼吸,和那只怀表走动时发出的规律声响。
  极轻微,又极隆重。
  易佳夕忽然明白了。
  他不是死板,也不是木讷,他只是喜欢把方向盘握在自己手中。
  这一刻,易佳夕忽然动摇了。
  她总是不考虑后果,散漫莽撞得像是站在梁霁辰的对立面,从认识他,到一步步走到今晚,原本是个意外,她也根本没有设想过任何结局。
  然而她动摇了。
  没错,梁霁辰猜得一点都没错,原本是有“可是”的。
  ——“可是,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就厚礼馈赠,要是再久一点,你不是要把整个人都交给我?”
  ——可能会满盘皆输哦。
  莽撞也好,冲动也罢,这一刻她觉得不忍。
  因为他的执着——好吧,既然他那么想要一个答案。
  “可是,”易佳夕一字一句,慢吞吞地,“我不能白收你的礼物。”
  梁霁辰沉默地看着她。
  “没有,”易佳夕把那只蛋糕盒搁到他腿上,“那天你问的问题,没有。”
  他眼中有一瞬间的错愕,很快听明白,探身握住易佳夕的手。
  梁霁辰把车开进地下车库,一路都没有松开易佳夕的手。
  这是她头一回见到他单手握方向盘,依然很稳,而且状态比平时放松许多,面部线条都不那么紧绷了。
  他一直把车开到易佳夕楼层的直达电梯前才停下。
  上次只来过一次,梁霁辰就记住了位置。
  易佳夕方向感奇弱,不止一次在停车场按着车钥匙听声辨位,此刻被他牵着手,天然便生出一股安全感。
  车停稳,易佳夕拿上礼物下车,梁霁辰也跟着她到电梯前。
  她按下上行按钮,对他说,“很晚了,不用送我上去,快回家吧。”
  “好。”他这样说,却还是没动。
  电梯一层层往下,速度很快,易佳夕猜他有话要说,故意不问,只是像玩游戏一样牵着他的衣袖晃来晃去。
  梁霁辰被她闹得笑起来,他终于说,“不抱一下吗?”
  “叮”一声,电梯应声而开。
  “可是电梯到了。”易佳夕一脸惋惜。
  他唇线下压,不动声色地说,“好,快上去吧。”
  易佳夕真的走,步伐还很欢快,小包一甩一甩的,像是巴不得早点和他分开。
  眼见着电梯门合上,梁霁辰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
  就在最后一刻,电梯忽然缓缓打开,易佳夕从里面快步走出来,停在梁霁辰面前,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在他面颊上啄了一口。
  “蛋糕不要过夜,记得吃完,不要去外面打野食。”
  就在他愣住的那一瞬,她又像风一样钻进电梯。
  这一次,电梯缓缓上升,最后停在二十五层。
  梁霁辰站在原地,忍不住碰了碰刚才被她袭击的地方,哑然失笑,“胡闹……”
  回到家,易佳夕把怀表放在主卧床头柜上,脱下外套,准备去洗澡,手机响了。
  是梁霁辰。
  她接起来,听见他问,“进家门了吗?”
  “到了,准备去洗澡,你到哪儿了?”
  “云飞路,估计二十分钟到家,”他说着,忽然停顿一下,“我没再吃过别的蛋糕了。”
  他想了一路,觉得有必要强调一下。
  易佳夕笑得不行。
  由着她笑了一阵,梁霁辰的声音忽然压低,“你刚才亲我了。”
  “是啊,亲你了,高兴吗?”
  他不说话,只低沉地笑了声,呼吸声引发细微的电流,麻了心脏。
  傻不傻,这都不好意思说。
  “亲脸就高兴成这样,”易佳夕靠在衣帽间的墙壁上,手指无意识地绕着一方丝巾,缓缓开口,“那我要是亲别的地方,你怎么办呀……”
  对面的呼吸陡然加重。
  易佳夕的手机突然进来另一通电话。
  她看了一眼,是连绍打来的。
  犹豫了一下,易佳夕对电话里说,“我有个电话要接,得挂了。”
  梁霁辰看了眼时间,已过凌晨时分。
  棠芯城城整理:  梁老师又不行了。
  晚点还有一更,大概是六点或九点,看我手速了,是不是更爱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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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好。”梁霁辰没有问她是谁打来的。
  二十分钟后。
  易佳夕穿着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出现在小区门口, 没有打伞, 她把羽绒服上的帽子扯到头上戴着,慢步在薄薄一层雪地上行走。
  路边停着一辆黑色suv, 确认后, 易佳夕走过去拉开副驾车门。
  帽子上一圈大毛领几乎盖住易佳夕上半张脸,她又是低着头, 连绍第一眼只看见她白皙小巧的下巴尖。
  “易佳夕?”连绍有些不太确定。
  和易佳夕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他高一的时候,那时候易佳夕脸上带些婴儿肥, 下颌线比较圆润, 那时候她整天嚷嚷着要减肥。
  现在瘦得下巴尖尖的,真和照片上看到的差不多。
  易佳夕把帽子摘下来,她冲连绍笑笑,“不是我还会是谁?”
  “可能是我的私生半夜跟踪我。”连绍开玩笑, 试图缓解一下气氛, 易佳夕却只是敷衍地牵了牵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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