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
  司娓娓站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柜台后的内室门,这道门是通往后院的,这会娄大姐就站在过道里,听了这话,身子就颤抖起来。
  司娓娓看她好像犹豫着想要出来,就把手背在身后,摇了两下。
  示意她千万别出来。
  娄小二不跟着回去,还能说是在外头做工,娄大姐这个被休的弃妇,若不回娘家,那可就不好找理由了,而跟他们回去,肯定还是要被再卖一次。
  娄小二面露疑惑。
  “爹,我在铺子里包吃包住,还有一年两身衣裳鞋袜,我年纪又小,自然是没什么工钱的。就是过节时候,掌柜的赏个红包,里头有几文钱,我都拿去给我姐买药了。如今哪里还有剩的?倒是大姐的药断了没钱买……不知道爹带的有没有?”
  要说娄小二当伙计之前,可能还没这么多的心眼,但这大半年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早就精明了不少,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涨了。
  工钱这个事,他早就跟于掌柜说好了。
  每月他最多就拿几文钱当零花,其余的都存在掌柜那儿,等将来他要用的时候才会一次取出来呢!
  “啥?没工钱?”
  娄爹脸皮直抽,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没工钱你在这里上什么工?
  于庆就接了话,指指娄小二,“他一个半大的小伙子,吃的又多,也干不了什么重活,在我这儿学卖货,也就是个学徒,我管吃管住,还管穿,教他识字算数,还要给他工钱?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儿?”
  旁边围观群众一听这话都纷纷点头,“就是,就是,这么好的活儿,若是还收伙计,我都恨不得我家小子来哩!”
  “俺们不要工钱,就来当个学徒,于掌柜的可还收人?”
  于庆冲着周边拱了拱手,“今年估计是不收人了,不过明年村里货品多了,少不得还要再收几个机灵的,大伙有好的人选只管推荐!”
  娄爹只想大叫。
  不用给这死小子吃太多,也不用给他做衣裳鞋袜,只要把省下来的钱给他带回家就行了。
  然而当着这么多围观的人,他可不就说不出口了?
  “那你姐呢?把你姐叫出来?跟我回家去!”
  娄爹气得发昏,好歹还想到了最后一项有利可图的。
  “我姐一路坎坷,讨饭才到了这里,又生着病,这会儿她怕是不想见你们,毕竟,当初,可是你和后娘俩人,亲手将她给卖了……”
  这卖都卖了,也就是说,跟父母断绝了关系,可就不是娄家夫妻俩能管得着的了。
  他这话一出,旁边围观的大娘大婶们就开始指指戳戳。
  “要不说就是后娘心狠呢!”
  “有后娘就有后爹,这话再也不错的!”
  “唉,可怜啊!听说娄小二这腿,就是因为拦着不要卖被打断的!虎毒还不食子呢!”
  娄家两口子被说得老脸羞臊,心知今天是得不了什么便宜去,便一跺脚。
  “好,好,你们两姐弟,是都不打算认我这个亲爹了?真是白养了两个不孝的东西!”
  他拉着婆娘就钻出了人群,一溜烟地跑没了影。
  等到拐边街角,婆娘才一甩胳膊。
  “在家里说得英雄了得,才见人说了几句硬话就吓跑了你!”
  娄爹哼了声,“你个女人懂什么!”
  “那铺子的东家可是有靠山的,他要维护那两个不孝的,我能拧得过?”
  “那咱就吃了这个亏?”
  那可是白花花的工钱,还有一份彩礼钱的呀!
  早前他们逃难,实实地是卖亏了,这会听说城里的彩礼已涨到了十两了!
  “急什么,在铺子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咱不好动手,但我就不信,那两个白眼狼就不离开铺子?只要敢出来,把嘴一堵,绳子一绑,往你娘家村里一送,对外就说是给寻了个好人家,嫁了?谁还能说咱们做爹娘的不是不成?”
  第160章 认清现实
  这对夫妻打得一手如意算盘,但卫星村的当家人又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个?
  两姐弟也正因为娄父后娘找来打扰了东家生意,一个劲儿的羞惭自责。
  “没事,咱们接着吃饭,总不能因为他们,连饭都不吃了。”
  吃过饭,司娓娓就把娄大姐给叫到了一边。
  “你爹和后娘已经盯上了你,怕是只要你在城里,他们就会贼心不死。”
  娄大姐不像娄小二,一个女子,力量不够,如果在出门的时候,被绑走了,就算卫星村的东家在县衙里有关系,怕是也很难再把娄大姐给捞出来。
  毕竟,说起来,娄父也是娄大姐的亲爹,亲爹接女儿回家,在这个时代也是天经地义的。
  娄大姐咬了咬牙,就给司娓娓跪下,“司东家,我愿意卖身为奴,给东家当个烧火做饭的仆人……”
  也是她做过几回饭,让司娓娓夸奖过,才给了她点勇气,不然她都不敢张这个嘴。
  她是实在怕了再被亲爹卖一回了。
  第一次被卖,说是当媳妇,其实在那家里做牛做马,连个奴仆都不如。
  现在让她一想到再被卖,她宁愿去死。
  “娄大姐快起来,哪里到了这一步了!”
  司娓娓赶紧把人扶起来,目光转了转,“这样吧,你现在被盯上了,暂且离开开阳县城也好,我们村在临河县有个庄子,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不如你先去那边做工吧?”
  临河县的李子沟庄,虽说头一年地里的出产不多,但房子和农田这些基本建设都修得差不多了。
  让娄大姐去那个庄子呆上一年半载,娄父就算知道人在哪儿也没办法伸手。
  娄大姐稍一犹豫,就立马点头,“我愿意!司东家放心,我一定好好干活!”
  司娓娓当着娄小二和于庆,把对娄大姐的安排一说。
  娄小二十分感激地给司娓娓磕头道谢,“多谢司东家救我大姐一命。”
  他是知道他那爹的黑心的,为了钱可以六亲不认。
  虽然他现在的力气比当年要大了不少,但谁知道他爹还会使出什么黑招来呢?
  他也怕自己护不住大姐。
  “司姐,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本来应该没啥意见的于庆却突然地开了口。
  司娓娓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勾,心里已经明白了他要说点啥了。
  果然,当他们进了单独一间屋,于庆就挠了两下头。
  还没说话呢,倒先闹个大红脸。
  “咳,姐,那啥,我也想去李子沟那边的庄子,行不行?”
  “为了娄大姐?”
  于庆的大红脸更红了,“不,不,也不是,就是,干了掌柜的这么长时间,想换,换个工种,当个庄主听起来也挺威风的,嗯,对,就是想当庄主!”
  司娓娓也就不故意拆穿他了。
  在娶媳妇这事上,村里的小伙子的表现都各不一样。
  有的着急,有的闷骚,有的少那根筋……
  于庆大概就是那个闷骚型的吧?
  本来这些岗位,除了卫星村的村长以外,不管是石渣场,还是特产铺和庄子,都是要轮换的。
  石渣场那边是没人能接得了杨添才的班,不然也会搞轮换的。
  所以于庆要去庄子上,肯定没问题。
  现在在庄子上管着那些工人的两个朝圩村小伙,肯定很愿意跟于庆换换。
  毕竟在庄子上就是成天挖煤,种地,基建这些,哪里有在县城里看铺子有意思?
  既然于庆和娄大姐都要过去庄子上,那索性也把娄小二也给弄过去做活好了。
  若是把他剩下,他亲爹三不五时地来找一回,不但娄小二不能安心做工,也影响铺子里的生意。索性两人都送走,让他亲爹没个下嘴的地方好了。
  安排两边的人做了交接,又留在特产铺子几天,一切都上了正轨,司娓娓这才回到卫星村。
  然而刚回到卫星村,她就收到一个不算多愉快的消息。
  石渣场出产的石泥,被人给盯上了!
  卫星村修的这条水泥路,虽然放在现代,那连个本县新闻都只能上个边角。
  但放在这个时代,那可算是轰轰烈烈,闻名六县,许多偏远地方从来没出村的村民们,在地头抽旱烟唠嗑的时候,都会悠然神往。
  “听说开阳县城外修的路,平平整整,一个缝都没有,车子放在上头自己就会跑……等咱有了钱,一定要赶上牛车去试试,是不是真那么神呀!”
  可想而知,被改名为石泥的水泥,在这六县是多么的畅销和风光了。
  其实卫星村也不是故意要弄得这么高调的。
  但卫星村哪一样东西,拿出来不高调?
  这已经是小心再小心的结果了!
  当然了,其实卫星村在石渣场所造水泥的技术,并不多么高难,甚至有点土。
  最关键的还是铁矿渣的提纯,为了给金属提纯打掩护,他们还特意把水泥的名字改成了石泥,就是让外界的人觉得石渣场就是为了生产石泥的。
  这水泥的方子,卫星村压根就没想保密。
  就跟土豆一样,知道也是藏不了的,索性拿出来交换点好处。
  可这才多长时候啊?
  石渣场也就才刚回本呀!
  这段时间,各县能人们蠢蠢欲动啊!
  石渣场的工人都是死契的奴仆,而且基本不出来,所以没有下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