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顿了顿又道,“你固然是有教导失职的责任,可你妹妹却也不该动手伤人。”
  简玥简直想一脚踹到简瑶身上,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她是不够聪明,但自小在简瑶身上吃的这等亏太多了,深知简瑶这人惯会做戏,只要自己反驳,她绝对有能力把黑的说成白的,倒时她只怕会被罚得更惨。
  况且,虽然齐韵是被简瑶设计落水的,但若她控制住了自己没对简瑶动手,简瑶便不会有那个机会,这一点无从反驳。
  思及此,简玥咬牙,亦上前跪在长公主与齐国公夫人面前,坦坦荡荡道,“是民女失手险些害了齐姑娘,民女愿意受罚。”
  长公主看着这个小姑娘,倒有几分诧异。
  然事情虽是在公主府发生的,受害者却是齐国公家,长公主也不好擅自做主惩罚,便转头问道,“齐夫人看,应当如何处罚?”
  齐夫人一向把这个外孙女当成宝贝疙瘩一样宠着,平日里自己连半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今日她原是看外孙女太过孤僻,便想着带她出来多结识些同年岁的孩子,哪承想却碰上这事?
  她恶狠狠看着简玥,恨不能把她的也丢到水里去,然小孙女却是怯怯拉了拉她,道,“外祖母,我没事。”
  这便是求了她从轻发落。
  齐夫人看着外孙女乖巧的脸,越发心疼,她这孙女啊,就是太心善,这才总是被人欺负。
  但她终究还是不忍拂了孙女的意,咽下那句“把她也丢到水里去”,最后只淡淡道,“杖二十,赶出去吧。”
  此话一出,周遭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杖二十?那不是去掉了半条命?
  唯独简瑶,低垂着头,唇角却是微微上扬。
  她就是故意设计让简玥那没脑袋动手,然后把齐韵带下水的。
  谁让她从小被母亲偏疼,父亲宠爱,却还偏偏什么都爱跟她抢?
  今日她可是看到长公主因为青蘅先生的作品夸了简宁,原本那份夸赞该是自己的,若不是简玥多嘴,哪能轮得到简宁得长公主夸赞?
  她早就想让简玥死了。
  幼时是她运气好,才逃过一劫。
  而这齐韵身子素来弱不禁风,落水之后就算能活命,怕也是要落下病根,齐夫人又素来疼这个外孙女,定不会轻饶了简玥。至于简玥若敢把她扯下水,她有的是法子让齐夫人更厌恶她。
  现在虽因为简宁多事救了齐韵,简玥也因此捡了一条命,但二十板子,也够她受的了。
  简玥没有丝毫挣扎地被人带了下去,板子一下一下落在她背上。
  她只咬着牙关,既没求饶,也没吭声,倒让这些贵女们高看了她一眼。
  简宁看着跪在地上的简瑶,再看看趴在长凳上的简玥,却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前世齐韵死后没多久,她就又收到简玥病故的消息。
  她那时并没有多想,只以为简玥真是病死的,可照今日情形来看,前世齐韵和简玥怕都是这样被设计致死……
  纵然她早知道了简瑶的恶毒和不折手段,此时此刻却还是一阵反感。
  简宁紧抿着唇,一时不知该如何决定。
  齐夫人每年十月中都会带着齐韵去梁州探亲,而她前世在梁州养病三年,对那儿最为熟悉,今生原也是要带孟夏去梁州的。只是梁州路远,她和孟夏两个女孩儿既没有路引,又没有功夫,到底不是太安全,且她今生又不愿再麻烦薛宴,这才设计来公主寿宴。
  她原是想借救齐韵一命,向齐夫人讨个人情,带着她们一起上路。如今却又担心简玥被二十大板打下来,会如前世那般重病不愈而丧命。
  她知道留着那个恩情,换自己和孟夏平安离开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可她终究是没办法说服自己眼睁睁看着简玥去死。
  简玥这人虽性子薄凉嘴又毒,却到底还算坦荡,即便是不喜欢的人,简玥也从来没生过害人致死的心思。
  简宁心底拉锯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走上前,朝着长公主和齐夫人各行了一礼,又对齐韵道,“齐姑娘方才说,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可是当真?”
  第26章 训诫
  简宁这一动,让在场几人皆把目光放在了她身上,特别是榆阳长公主。
  长公主自幼在宫里长大,简瑶这点手段哪能瞒得过她,被罚的这姑娘一看便是那种心直口快,不会耍花花肠子的。况且方才齐韵还帮简玥求了情,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了。
  简瑶虽还垂首跪在地上,指甲却是已经深深掐进了肉里。
  又要多管闲事!
  然而她在这里地位太低,就算知道,也一时想不到方法阻止。
  齐韵站起身来,微微仰头看着简宁,认真道,“自是当真的。”
  简宁方才看到齐韵不过是拉了拉老夫人衣袖,老夫人便软了心肠,知道跟老夫人求情不如直接跟齐韵求情。
  她给齐韵福了福身,道,“舍妹害得姑娘落水自是该罚,只是她此举也是无心之失,姑娘能否看在我救了姑娘的份上,少打几板子?”
  齐韵咬了咬唇,她其实也知道简四姑娘是无心之失,也没想过置她于死地。
  只是以祖母的性子,打二十大板已经是祖母从轻发落了,她担心再求会让祖母不高兴,便没再出声。
  然她也知道姑娘家娇贵,二十大板打下来,只怕会伤了根本……
  她只犹豫了一下,便拦下了执杖的下人,而后回到齐夫人面前,壮着胆子撒娇道,“祖母~”
  齐夫人哪还不知道孙女的意思?
  她也不傻,只是绾绾落水,她怒极攻心,关心则乱,这才气简玥不过。然刚才那姑娘一声不吭被拖走时,她可没错过简瑶微微扬起的唇角,只是话已然出口,又没简瑶害人的证据,她也不好收回来。
  现在简家丫头来求情,倒是给了她一个梯子下。况且她这孙女素来胆小,便是对她也存在几分害怕,这还是她孙女回齐家这一年以来,头一次明确向她表达自己的想法,她哪忍心拒绝?
  见那头简玥已经开始冒冷汗,却还咬牙不吭一声,齐夫人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既是简家五姑娘求情,那便就这样吧。”
  简宁听齐夫人回应,这才松了口气,朝着齐夫人行了个大礼,道,“多谢齐夫人。”
  又跟长公主行礼告辞之后,过去扶起简玥,带她离开。
  简瑶看着姐妹两人相扶的身影,气得嘴唇都咬出了血。可她也知道齐夫人都已经答应放人,她若再说什么,只怕会引火烧身。
  虽不甘心,却也只能拜别了长公主和齐夫人,跟上简宁她们。
  齐韵虽是得简宁相救捡了一命,可到底体弱,简家三姐妹走后,齐夫人也没心情再在府里待下去,给齐韵换了身衣衫,便辞了长公主回齐国公府。
  马车摇摇晃晃,齐夫人想起今日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孙女主动去亲近一个人,笑着问她,“绾绾很喜欢简家那位五姑娘?”
  齐韵点头,认真道,“喜欢。”
  齐夫人摸了摸她的头,道,“那姑娘很好,绾绾若是喜欢,可以下帖子请她来家里玩。”
  简家那位五姑娘的事情,她也听过一些。许是因为觉得她跟绾绾的身世有些相似,又许是因为今日只有她跳下水去救起了绾绾,她对那姑娘也有些好感。
  而且……从她前些日子果断退了威北侯府的婚事,今日又在那种情况下站出来给妹妹求情,可见是个果断又勇敢的姑娘,这样的特质,正是绾绾身上所缺少的。她年纪大了,总不可能护着绾绾一辈子,只希望绾绾跟她交好之后,能够更勇敢一些,这样她百年之后,也不用再担心她在这世间受欺负。
  至于那简三姑娘……
  想到简瑶,齐夫人眯了眯眼。
  她既然敢拿她的绾绾做筏,借齐国公府的刀杀人,那便别怪她跟一个小辈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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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昭被当今最受圣上宠信的宦官刘喜恭恭敬敬从宫里送出来时,已经翌日清晨。
  回到梧桐苑沐浴过后,他换了身月白直缀,刚出来便见程渊已经在大厅候着他了。
  沈昭给自己倒了杯清茶,才问,“查到什么了?”
  前世这个时候他并不在京城,同陈昔也还没什么交集,更不知道简宁具体是什么时候遇的害,昨日想起这件事情后便吩咐程渊去查了查这几日发生在三人身上的事情。
  程渊做惯了探子,再加前些日子简家失火、退婚这两件事情他也略有耳闻,便从这两件事情下了手,现在已经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查了个八、九不离十,梳理清楚脉络过后,没有任何隐瞒地禀报了沈昭。
  沈昭听完也没多说什么,只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便又去了祠堂。
  他去时,沈玉珺正直直的跪在祖先牌位前一动不动。
  沈昭也没说话,抬步进去点了炷香。
  沈玉珺见到沈昭,才低低叫了声,“大哥。”
  她素来高傲又目下无尘,这京中能被她放在眼里的也没几个人,然面对这个大哥时,她却总觉害怕,不禁把背挺得更直了些。
  沈昭看她一眼,只见她虽面露倦容,姿态却还端端正正,顿了顿,才淡淡开口道,“知道错在哪儿了吗?”
  沈玉珺垂下眸子,道,“错在没有照看好客人,更不该在有人落水时袖手旁观。”
  说罢,又小心翼翼抬眼看沈昭,却见他眉头微微蹙了蹙,似是对她的回答不甚满意。
  “还有呢?”
  沈玉珺心下一沉,下意识想大哥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然而大哥没明着提,她也不知道大哥晓得多少,便不敢多说,只垂首跪在地上不语。
  沈昭想起程渊查到沈玉珺曾用二嫂敲打过梁氏,害得人险些丧命。又见沈玉珺如此,心底越发失望。沉默良久,才道,“你也已经及笄了,过些日子母亲会替你择一门合适的亲事,在这之前你便在家里思过,不准再往外跑。”
  沈玉珺一听沈昭说母亲要给她择亲,想起自己还没有同母亲提过她喜欢陈昔,怕母亲乱点鸳鸯谱,当下着急起来,想说她已经有人选了。
  然沈昭却是在她之前开口,“陈昔若有半点担当,就不会在与另一个姑娘还有婚约之时便和你生情,更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姑娘为他双手沾血,一个姑娘为他险些丧命。”
  他淡淡看了眼沈玉珺,道,“他不是良人。”
  前世简宁落崖、沈玉珺自尽,都跟陈昔脱不了干系。
  在他看来,沈玉珺的错无可辩驳,但这件事情最让人瞧不起的就是陈昔。分明有了婚约在身,却同沈玉珺纠缠不清,到头来还做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害了两个姑娘一辈子。
  沈玉珺面色一白,心知大哥是知道了她做的一切,才让她在这儿思过。
  她跌坐在地上,嘴唇动了动,想说又不是她要简宁死的!然在看到大哥冷淡的神情时,终究什么都没敢说。
  沈昭事忙,过些日子又要亲去一趟禹州,知沈玉珺一时半会儿转不过来,想到昨日陛下已经答应将陈昔调往青州,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只吩咐了人看着她,不准她乱来。
  出了祠堂,他想了想,又吩咐了程渊在陈昔调离京城之前在暗中护着简宁,这才又去了兵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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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宁再次见到齐韵,是在长公主寿宴两天后,青苍斋门口。
  彼时简宁刚好从青苍斋出来,便见齐韵站在对面的德馨斋门前。
  小姑娘今日穿了套水红色的对襟襦裙,梳着双丫髻,看着乖乖巧巧,脸上带着病后初愈的倦容。
  见到她,便朝着这边走来,腼腆地唤了声,“姐姐!”
  “齐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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