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下了车,进了电梯,糖糖看着那些亮着的楼层按钮,想起了很多。
  想起四年前,慕倩忽地暴瘦,那时她一心扑在慕廉身上,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还笑她减肥过度。后来,慕倩要出国的那阵子,她整天同她闹脾气,甚至都没有亲自去送她出国…
  后来,她跟慕廉闹僵,连带着,同慕倩也没了联系。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被抛弃了。
  原来…
  心狠又愚昧的那个人,一直是自己。
  电梯门开,糖糖火急火燎地走到风致门口,真要进了,脚步却莫名地退缩了。她想明明白白的要一个真相,却也很清楚,这个真相,并不一定是她能承受的起的。
  她,早不再是那个无所畏惧的艾心棠了。
  糖糖还在犹疑,身后,却传来低沉而沙哑的男人声音。
  “糖糖,你怎么来了?”
  在此之前,慕廉曾无数次的幻想过,糖糖会站在他为她打造的王国里,笑靥如花。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推移,慕廉才知道,这样的奢望有多么的遥不可及。
  他的办公室里,糖糖红着眼问,“倩倩到底怎么了?”
  除了一丝苦笑,慕廉再无其他表情,他站在窗边,看着不远处蔚蓝的海洋,说,“你还是知道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糖糖问。
  慕廉转过头,走到她跟前,说,“糖糖,别哭。”
  当时,糖糖并没有哭。
  “四年前,她就已经检查出了淋巴癌,我送她去瑞士留学,是为了给她治病。”慕廉说。
  涌在眼眶的泪水这才奔涌而出,糖糖想,她当时…当时一定是被屎糊住了脑子。
  “为什么不告诉我。”
  慕廉想伸手擦掉她的泪水,最终还是忍住了,他说,“我跟慕倩,都觉得瞒着你才是对你好。”
  “对我好?”
  糖糖怒了,也笑了,“什么是对我好?让我以为我最好的朋友不要我了,是对我好?把我当成傻子一样骗着,是对我好?那当年你拒绝我,也是对我好吗?慕廉,你也太自以为是了。”
  曾经的伤口被硬生生的撕开,两个人心头都鲜血淋淋。
  “慕廉,你从来都没有了解过我。”
  糖糖愤怒地转身,却又停住了脚步。
  “你当初为什么要拒绝我?”
  这个问题,这些年,糖糖一直在问自己,一直都想知道一个答案。
  如今,她明明知道了,却还是想从他嘴里亲口说出来。
  而慕廉,选择了沉默。
  “对不起。”糖糖说。
  对不起,当初误会了你?
  对不起,是我不够懂事?
  对不起,我已经不爱你了…
  究竟是对不起什么呢?没人知道。
  说完这一句,糖糖头也不回的出了办公室。
  过了好久,慕廉才说,“我从来没有拒绝过你。”
  办公室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从前,现在,到以后,都会是他一个人。
  出了风致,糖糖并没有回地下停车场,而是径直走出了帝国大楼。
  她回头,看了一眼帝国酒店外墙。
  那年,她租了整面墙,墙上写着,“慕廉,我喜欢你。”
  那样奋不顾身的青春,终究,还是远去了…
  上了出租车,糖糖才给易岸打电话。
  她笑着说,“我去看慕倩了,你…要不先自己回去吧…”
  “糖糖…”易岸打算了糖糖的话,平静地说,“想哭就哭吧。”
  半响,他说,“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接受…”
  易岸没有说,我都会支持你,他说的是,我都接受。
  挂了电话,糖糖放声大哭。
  ☆、第56章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一点点
  从帝国酒店出来,糖糖并没有直接去慕倩那儿。
  她觉得她脑子有些乱。
  如果三年前,她能勇敢一些拉住慕廉的手问个清清楚楚,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最起码,她不会怨恨他。
  或者…
  恍惚间,糖糖耳畔又想起易大师说得那句话…
  或者,他也意识到了什么,以为自己会动摇吗?
  会动摇吗?糖糖捂住了脸。
  此时,或许来一杯酒,会让她清醒得快一些。事实上,好几次,糖糖的脚都已经迈进酒吧的大门,只是最后都匆匆地退了出来。
  仿佛有人在她身后,不停的拉着她,扯着她,阻止着她。
  后来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乱逛,看熙来攘往的陌生人群,看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天边乌压压的一片。
  天空,忽然下了一阵雨。
  街上的人们或加速快跑着,或进了商店躲雨,热闹繁华的大街,忽地就静止了下来,只有她一个,站在原地不动。
  手机发来一条简讯,慕倩的。
  她说,糖糖,我需要你。
  糖糖平静地收起了手机。
  --
  慕倩面带着微笑替糖糖开了门,糖糖哈着气,直搓着手,一脸埋怨,“怎么这么久才开门,我都快冷死了。”
  这是实话。
  下那么大的雨,糖糖一身早就淋湿了。
  “怎么连伞都没带?也不知道躲躲,快快快进来。”
  一进门儿,糖糖猛地打了个喷嚏。
  之后,两人互看了一会儿,慕倩刚要开口,糖糖立马走向客厅,直囔囔,“你的浴室在哪儿,我要泡个热水澡。”
  慕倩本以为她会找她兴师问罪,或者崩溃的大哭一场,结果…都没有。
  糖糖年纪虽然年长她几岁,可心性儿却总是跟小孩儿似的。慕倩不晓得,原来那个活在童话里的糖糖,如今也已经长大了。
  糖糖推开浴室的门,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看着慕倩笑了笑,说,“要不要一起洗?”
  “你啊!”
  慕倩转身,去给她整理衣服。
  泡完澡,糖糖硬拉着慕倩躺上了床,两个小姐妹窝在被子聊了很久的天。聊起小时候的糗事,聊起彼此分开的四年。这四年,其实对她们来说,都不算太好。
  而如今,她们似乎都已经能够坦然面对了。
  最难熬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你知道吗?其实我去美国看过你。”慕倩看着天花板,微笑着说。
  “真的吗?”糖糖翻身起床,然后又躺下,“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那时我身体稍微好了些,哥哥本来打算带我一起给你过生日的,可没想到…”慕倩收了声…那次颠簸,差点要了她的命。
  后来,哥哥就再没有提过要去见糖糖的事儿。
  慕倩也曾无数次的想过,如果没有自己这个负累,哥哥是不是早就跟糖糖在一起了?
  那个傻哥哥,太在乎糖糖了,既不愿意连累她,又生怕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所以,才会那样的努力,那样的抑制自己的情感。
  他真的是…太固执了。
  “倩倩。”糖糖哽着嗓子说,“我们回医院好不好?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我们不要放弃好不好?”
  慕倩听完,‘噗哧’一笑。
  “我说,你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呢?你以为我是因为知道自己没救了才出院的?你傻不傻啊,我都吃了四年的苦了,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我出院是因为医生说我病情稳定了许多,没必要天天呆在医院里,只要定期去医院复诊就可以了。”
  慕倩拿手指戳了戳糖糖脑门,戳痛了,糖糖才晃过神,“真的?”
  “这种事儿还能有假?你男朋友不是医生吗?你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看慕倩的表情,并不像是劝慰,糖糖这才兴奋地抱着她狠狠地亲了两口。
  “啧啧啧,也不嫌脏。”慕倩嫌弃地推开了她。
  糖糖满不在乎,“易医生有洁癖都不嫌我脏!”
  陡然间,糖糖的脸色就阴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