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楚修侧过身来,看着挡在他身边的小人儿,她婴儿肥的脸上尽是坚定,心中渐起暖意,屁股上挨的揍似乎都不见疼了。
  见到孟婉窜出来,纪王爷微愣,望着这个娇嫩嫩的小女娃。
  “是婉婉自己挂在石尖上撕破了衣裳,纪王伯伯不能怪世纸。”孟婉认真道。
  这下在场人脸色微变,纪王爷神色松动,沉默半晌,火气莫名地被这个小娃娃给灭了。
  纪王妃忍不住道:“这般说来,就是误会了?”
  孟婉望着一众大人连连点头。
  纪王妃连忙上前去将纪王手里的戒尺拿过来,给了李管家:“我也道是修儿脾性向来好,怎会轻薄婉婉呢,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王爷你就消消气吧。”
  见父王停了手,楚修放松下来,深眸里盯向孟婉,眼见外衣要从小肩头滑落下来,便给她提了提,默然半会,便道:“婉婉,是世子不是世纸。”
  听言,孟婉蹙下小小眉头,心里诽腹道:他不知道疼吗!为什么还要在意这种小细节。
  楚修低首看着孟婉,试图诱导她:“若婉婉念不好世子,便叫修哥哥可好?”
  孟婉撇过脑袋,跑回宋氏身边攥着她的衣摆。
  见两个小孩这般对话,气氛一时缓和下来,纪王手里戒尺被拿走了,既然纪王妃给了台阶下,他也收了脾气,只是对着楚修道:“还不快同孟侯小姐赔礼。”
  楚修颌首,走上前去朝着孟婉作揖行礼,神情温和道:“是在下鲁莽,有冒犯之处还请婉婉见谅。”
  孟婉则是躲在了侯爷夫人身后一声不吭,她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还也不想得罪未来的恶人楚修。
  宋氏尴尬一笑,以为是婉婉害羞了,笑着对她道:“既然婉婉都说不怪世子哥哥了,那婉婉一定没有世子哥哥的气是不是。”
  孟婉仰首看了眼宋氏柔和的面容,又望了眼认真的楚修,点头:“嗯。”
  一场闹剧,这般了去,正巧这时,时候不早了,孟侯爷派人来请回母女二人。
  见此,楚修抿唇,顿了下,靠上前来对着孟婉道:“不久后我的生辰宴,婉婉一定要来。”
  孟婉退了小脚步,抱着娘亲的腿,朝他摇头,她才不来了。
  楚修紧了眉,抓住孟婉的小手掌,“婉婉要来,不来我就让人来侯府接你。”
  孟婉忙将手抽了回来,面对楚修的步步紧逼,她只好朝着宋氏伸双手,要娘亲抱,不料却被宋氏轻轻推到了楚修面前。
  宋氏说道:“刚刚不还替世子哥哥说话吗,这会儿怎么胆怯了?”
  孟婉瞥了眼娘亲,万般无奈下,看着楚修清逸的面容,轻声嗫嚅出一个字:“哦……”
  楚修轻轻勾起唇角一笑。
  两小孩一个追一个躲,看得众人乐了起来。
  随后宋氏带着孟婉与之辞别,便登上了回孟候府的步辇,孟婉松口气,总算可以回去了。
  见人渐行离去,楚修凝视着远去步辇,黑眸幽深,久久不放,手指间微颤。
  身旁的纪王妃望了眼自家儿子,她不禁扬了眉,“都走远了,还看呢!”
  楚修缓缓收回目光,望了眼身后纪王妃,“母妃……”
  他低下眸,朝她恭敬行了个礼,便转身入府去。
  见他这个模样,纪王妃心里估摸着也有了个底,这不过才见过一面,就对孟侯爷家那个小女娃恋恋不舍,这该如何是好。
  回到东厢房,纪王妃唤来了陆姑娘,拿了瓶药膏给楚修,好在没有揍几下,不然这位世子明日就要卧床不起了。
  处理过屁股上的伤痕,楚修又被纪王爷唤了去,也只是随意训斥了几句,问过伤势,毕竟还是自己儿子,气头下来后,纪王关怀几分。
  从纪王爷的书阁出来时,天色渐渐暗下,昏暗一片,路过花园的石子路,楚修停下脚步,看了眼那粉糯团子藏过的地方,嘴角轻扬。
  良久后,楚修负手而去,昏暗的夜色下,稚气的容颜上透着老成。
  他曾追逐名利权势,天下尽他所有后,也独独失了她,浮生寂寥十几年,无人伴他共黄昏,寿终而去。
  如今一朝重来,前世宛如一场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重生的时间不一样。
  女主是鸩酒毒死后重生。
  男主是失去女主后,孤独终老而死,重生。
  第5章 五
  从纪王府回来后,父亲孟侯爷从宋氏口中得知了发生的事,照婉婉的话说是,贪玩不小心把自己挂在石尖上了,纪世子帮婉婉解开,反而还撕坏了衣裳,闹了这个笑话。
  孟候听后,反倒还笑出了声,低首问孟婉道:“婉婉可喜欢纪世子啊?”
  孟婉蹙了蹙眉,小身子撇到一边去,道:“不喜欢纪世子。”
  孟候夫妇只当她是小孩害羞,便不再调笑了。
  转眼不过两日,孟侯爷家千金刚入临城第一天就被纪王府世子弄破了衣裳这事纷纷传开来,不过是小孩趣事,成了饭后茶余的一道乐子。
  孟婉此刻可没有闲心听这些人的打趣,坐在屋门前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糕点,这是张乳娘今早刚坐的糕点还温热着呢。
  孟婉粉嫩的小脸正深沉着,追忆往事,五岁的记忆过于久远,她始终想不起来爹爹是哪天与娘亲提二房的事,只记得那天娘亲回来之后病了一场。
  思索许久,依然毫无头绪,她不免扶额,屋子里还传来了张乳娘的声音,正叫唤着她。
  早上时,张乳娘说用轻纱给孟婉做件粉色小襦裙,这春日马上过去,酷夏炎热,穿了凉爽些。
  这回叫她恐怕有是想找找尺寸吧。
  孟婉刚脆生生地回了屋里人一声,忽然春雷响起,她一惊,望了乌云密布而来的天空。
  连忙吃掉手里最后一口糕点,提着小裙摆,进了房。
  春雨连绵,轻柔地落在庭院里的花草上。
  侯府长廊之中,孟婉小小的身子抱着一把油纸伞跌跌撞撞跑着,雨声惊起了她的记忆,难怪清早没见到娘亲。
  犹记得娘亲与爹爹外出,最后是娘亲独自回来的,娘亲淋了一身的雨,大病一场。
  一个月后,爹爹将二房娶进门。
  孟婉一路赶到府前时,只见一个柔弱的身影入府而来,衣衫尽是雨水,她神色黯淡着。
  孟婉心间一沉,“娘亲!”
  宋氏本是愁容,见孟婉跑来,散去怅然,蹲下身来轻轻一笑,摸摸婉婉的发顶。
  孟婉却一眼见到了她眼底的哀愁,低下了眉,将怀中油纸伞递出:“娘亲为何不乘步辇,不带纸伞。”
  “来时匆忙,又想走走。”宋氏淡淡一笑,她低下目,接过孟婉的油纸伞,“谢谢婉婉。”
  孟婉轻瘪嘴,她应该记起来的,她就不会让娘亲与爹爹外出的,抬起小手轻轻擦去娘亲脸上的雨水,“娘亲别难过。”
  宋氏一怔,尽管自己掩饰愁容,还是被这个小女娃看出来了,她沉默半晌,轻叹了一声:“婉婉,可能不久后府里要来个二娘了。”
  孟婉蹙了下眉头,果然是今天,爹爹与娘亲提了娶许国公之女的事。
  “娘亲莫怕,婉婉会保护你。”
  听着孟婉的童语,宋氏笑了笑,顺着她的话道:“有婉婉在,娘亲不怕。”
  说罢,宋氏牵着孟婉入府中,手里提着油纸伞,葱白的手指捏紧伞柄。
  他曾说今生有她和婉婉就够了,可如今还是将他人迎进门,不能为他生下一子,便是妻之过。
  孟婉握紧宋氏冰凉的手指,她不会让娘亲和上一世一样,病逝在她十五岁那年。
  回了东苑里,宋氏换下尽湿的衣衫后,便半卧在美人榻之上,轻阖双目,身躯玲珑有致。
  孟婉见此,脱鞋也爬上了榻,钻进宋氏怀里,抬起小手掌探了探她的额头试温度,可却是凉凉的,怕是淋了雨身子还没暖过来。
  “娘亲冷不冷。”孟婉抱紧宋氏的腰。
  宋氏见女儿暖心的动作,心里泛起涟漪,轻声道:“我不冷。”
  孟婉埋进宋氏柔软的怀里,“娘亲得去看大夫,会生病的。”
  “娘亲没事,只是有些疲累,睡一觉便好了。”宋氏轻抚孟婉的细发。
  孟婉抿了抿唇,见娘亲不依,小脸绷得紧。
  果然到了下午,一直守在身边的孟婉,察觉到宋氏烫得发慌,连忙下了榻,哒哒迈着小步,跑出来找到了管家。
  待宋氏醒来时,只觉得昏昏沉沉的,轻轻揉了下太阳穴,不一会,入门而来的大夫让她一愣。
  直到大夫为她诊起脉时,张乳娘才说了是孟婉让她去妙医馆请的大夫,看着婉婉乖巧的模样,宋氏眼里起了水气,泪水在眼里打转。
  孟婉扬了个笑,小酒窝极为可爱。
  尽管如此,这日过去,宋氏还是病倒了,一连几日喝了好多药,仍旧不见好转。
  孟候爷得知后,连忙赶到东厢房,孟婉见着了还与他生气,可陪了宋氏不过两日,爹爹又鲜少再来。
  看着面色微白,掩嘴轻咳的娘亲,孟婉心里难受得紧,她知道,爹爹开始在忙二房嫁进门的事,几次都是赶去了许国公府,东厢房便冷清了起来。
  很快,纪王府世子生辰也快到了,孟婉压根没把此事放心上,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想去。
  可当天纪王府李管家果然过来请人了,想起楚修那句让人来接她的话,孟婉不禁缩了脖子,却趴在病未好的宋氏身旁,并无动静。
  宋氏见她不愿去,从榻上撑起身子来,咳了两声,“不是答应纪世子了吗,婉婉怎么不去。”
  孟婉抬起脑袋轻摇,“娘亲病未愈,婉婉不想离开你。”
  宋氏摸摸她的头,“娘亲没事的,婉婉去玩吧,让乳娘带你去。”
  孟婉却一头埋进她怀里,哭闹起来:“不去不去,婉婉要陪娘亲。”
  只见她气呼呼的蹬着小脚,宋氏哑了口,怕是在执意让她前去,婉婉会气得地上打滚吧,若去了也闹个不快。
  宋氏只好无奈,容了孟婉,“好了,那便不去,可是婉婉总要让人给世子哥哥稍件礼物去,以免纪世子不高兴。”
  听言,孟婉抬起粉嫩小脸,低吟了一下,转身越过珠帘,她从屏风后的桌面上把布老虎拿来,道:“这个送给世纸好了。”
  宋氏见那缺了个耳朵的橘色布老虎,无可奈何地轻笑了一下。
  李管家在厅堂里等许久,东厢房那边总算来了消息,侯府的丫鬟恭恭敬敬向他行了礼,说是孟家千金体弱染了病,去不了生辰宴。
  说罢,那丫鬟将一个老虎布偶递在李管家手里:“这是我家小姐送给纪世子的生辰礼,还请世子多见谅了。”
  听到这话,李管家不免紧了眉头,看着那布老虎,只好从侯府离去。
  lt;/divgt;
  lt;/div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