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那弯月呢?我家弯月该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么?还有我,俞越,我们都会在弯月身边的,不是么?”
  过了一会,苏暮端着水走了过来。
  苏暮端着水,进了病房。
  半夜。
  陆宛和俞梢坐在病房的沙发上,陆宛熬了几个晚上的通宵,一个女孩子,就算事铁打的身体也会受不了,她靠在俞梢的肩头,进入了浅眠。
  俞梢看着苏暮依旧不眠不休的守在秦弯月的身边。
  “阿暮,你休息一下吧,我来照顾弯月。” 俞梢沉声说道。
  “没事,我可以的。” 苏暮摇头拒绝他。
  “你这样身体会承受不住的。”
  “没关系。”
  苏暮将秦弯月头上的毛巾取下来,重新换上冰凉的毛巾。
  天色微微亮,下了一夜的雨也停止了,窗户外是一片朦朦胧胧暗色。
  俞梢慢慢的转醒,一睁眼便看见苏暮依旧坐在床边,他轻轻的将陆宛扶躺在沙发上,细心的将毛毯盖在她的身上。
  “这夜没有醒过么?” 俞梢走到苏暮身边。
  “没有完全清醒,只是迷迷糊糊的呓语了几句,但还是没有清醒过来。” 苏暮的声音透着沙哑。
  “嗯,现在也不早了,我出去买些早餐,一会吃一点。”
  “嗯。”
  恍惚中,秦弯月又梦见秦爸爸,他依旧站在光的源头,逆光而立,他的身影十分的模糊,但是他的脸却意外的十分清晰,清晰的让秦弯月都可以看清他脸上的皱纹,他头上的白发。
  秦弯月站在原地,她张了张嘴,低声喊了一句:“爸爸。”
  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她微笑,秦弯月看着他的微笑,她终于一步一步的朝他走去,“爸,我们一起回家吧。”
  秦弯月行走在黑暗之中,除了前方父亲站的地方有光芒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漆黑一片,她想努力的朝他靠近。
  终于在她临近光的源头的时候,秦爸爸温和地阻止我继续前行:“弯月,停下来,回去吧。”
  秦弯月摇头,步伐依旧朝他走去,“不要。”
  她进一步,他退一步,她的黑暗多一分,他的光芒少一分。
  终于,他的光芒越来越少,她的黑暗也越来越多,在她彻底看不到秦爸爸的身影的时候,秦弯月又听见了秦爸爸的声音,可是却只是空荡荡地浮在四周,寻不到源头,和任何踪迹:“弯月,回去吧,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空气中一片窒息的黑暗,秦爸爸的话回荡在这片黑暗之中,秦弯月隐隐觉得头好疼,好像要撕裂一般,痛意越发的明显。
  “爸!” 秦弯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醒了。
  入目的是刺眼的白,以及目光所触及到的,是看起来很是疲惫的男人。面前人的眼窝深陷,脸色灰白,但眸子里却充满着欣喜和激动,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好像在说些什么,声音很温柔,不过,她一句都没听进去!
  有人在身边走来走去,她看不明,听不清,只觉得身边的声音很嘈杂。有人来到她身边,触碰她的眼睑,突然有什么东西照射,强光刺目,让她不自觉的闭上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身边乱哄哄的嘈杂声才停下来,室内渐渐安静下来,她的意识才稍稍开始复苏。
  ……………………………………………………………
  秦弯月看了看窗外雪白的世界,天很蓝,很蓝。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时间,苏暮才听见秦弯月低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消失的声音,隐隐约约带着生锈的味道。
  “我要出院。”
  ☆、第六十五章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来啦: 今天不想说话了,大家就这样了,晚安~
  秦爸爸的旧部很多,前来吊唁的人也很多,苏父沈父俞父他们几个站在一旁,表情沉重。
  “老秦太不够意思了,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
  最先说话的是俞父,他声音沉痛。
  “不是说好了么?说好以后还要儿孙满堂的,可是…………” 沈父一时没有忍住,眼睛有些湿润。
  “是我们苏家对不起老秦啊。” 苏父悲痛的说着。
  “老苏。” 沈父拍了拍苏父的肩膀,男人之间无形的一种安慰。
  秦父是他们的战友,是兄弟,他们曾一起经过残酷的训练,出过各种艰苦危险的任务,可是他们都九死一生的回来了,他们也说过,之后老了,还要围在一起下棋,他们四人还能凑在一起打麻将,可是如今,四人却永远的少了一个,军人坚强的意志,流血流汗不流泪,却在这一刻也落泪了。
  秦弯月一身黑衣,头上带着一朵白花,她静静的跪在秦爸爸的灵柩边,神情恍惚,脸色苍白,黑色的衣服穿在身上也显得空空荡荡的,她面前放着一个火盆,她将纸钱一张一张的放进火盆之中,刚放进去,纸钱便被火苗吞噬。
  她看着这一团火,仿佛看见在那火焰之中看见了父亲熟悉的笑脸,可是就在一瞬之间,全部消失殆尽。
  俞越他们站在秦弯月的身后,“苏暮,弯月身体还那么虚弱,怎么可以让她出院?”
  苏暮看着跪在那里一直重复着一个动作的秦弯月,眼里满满的都是疼痛,“我没有办法拒绝她。”
  俞越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身边的沈诸清拉了拉他的衣服,确实是这样的,就算他们都在,也没有人能阻止的了她。
  陆宛走到秦弯月的身边,她跪在她的身旁。
  “弯月,难过就哭出来吧。” 她心疼的看着她,从出院到现在,秦弯月一直都很平静,可以说平静的不像话,平静的让她有些害怕,这个时候,她宁愿她哭出来,她哭出来或许就不会这样的压抑,她害怕她什么都不说,只是自己默默的承受着。
  秦弯月摇头,她依旧神色木然的烧着纸钱,“我不能哭,不然他会走的不安心的。”
  秦弯月的话轻而缓,声音嘶哑的让人心惊,那声音就犹如失声多年的人重新过的新声,发出的声音一般,她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砸进了他们的心里,让他们都红了眼睛。
  听了秦弯月的话,最先情绪崩不住的就是白恋了。
  白恋忍不住靠在夏卿什么无声的哭泣。
  夏卿拍了拍白恋肩膀。
  “为什么上天对弯月姐这么不公平,太残忍了。”
  …………………………………………………………
  过了一会,赵庆悠带着团子走了过来,赵庆悠的脸上也是明显的悲痛,团子虽然还小,但是他好像也懵懵懂懂的知道些什么,又好像不知道什么。
  团子跪在秦弯月身旁,“姐姐。” 他轻轻的喊着她。
  秦弯月木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她转过头看着团子。
  团子伸手拉了拉她的衣服,“姐姐,爸爸去哪里了?”
  秦弯月伸手摸了摸团子的头,“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团子仰头看着她,他不能理解什么是很远的地方,很远的地方就是从北京到上海那么远么?在他的意识里,北京到上海就已经很远了。
  “那爸爸为什么要去很远的地方?”
  听着团子的话,秦弯月心里一阵心疼,鼻头也很酸,但是她还是努力的忍住,“爸爸啊,他太累了,所以他要去很多地方,好好放松自己,难道团子想让爸爸很累么?”
  听了秦弯月的话,团子立马摇头, “不要,团子不要爸爸很累。”
  “嗯,团子真是一个听话的乖孩子。”
  “但是,姐姐,爸爸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秦弯月看着眼前的火焰,“可能以后都不回来了。”
  “那我可以去找他么?” 他不想以后都看不见爸爸。
  秦弯月眼里的泪水砸下来,“不……可以……”
  团子看着落泪的秦弯月,“姐姐,你怎么哭了?是团子说错什么了么?那团子不说了,你不要哭好不好?” 团子惊慌的看着秦弯月,他笨拙的伸手想替秦弯月擦掉眼泪。
  秦弯月突然紧紧的抱着团子,这一切都是姐姐不好,是姐姐害你没有了爸爸,也让自己没有了爸爸,团子,如果你长大之后懂了这些之后,会恨我么?
  “团子,姐对不起你,你千万不要恨姐姐……” 秦弯月低低的说着。
  团子听不懂秦弯月在说什么,但是他知道,一定是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才让姐姐落泪的。
  “姐姐,你别哭了,团子会好好听你的话的,一定不会惹你生气的。”
  团子靠在秦弯月的怀里,突然感觉到自己脖子后一阵冰凉。
  ………………………………………………………………
  是夜,秦弯月一个人站在走廊的窗户口,窗户开着。
  她静静的看着外面的连绵细雨,天黑了。
  小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每当天黑了的时候,她都会这样一直站在这个窗户口,因为从这里她可以看着外面,只要站在这里,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她都可以看的见。
  秦弯月慢慢的将手伸出去,感受到外面的寒冷,雨落在她的掌心,带着丝丝点点的凉意。
  俞越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他看着她消瘦的背影。
  他走到她的身边,他将她伸在窗外的手拉进来,刺骨的冰凉让他不禁蹙了蹙眉。
  “弯月,你的病还没有好。”
  秦弯月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眼里满满的关心与怜惜。
  “没关系。” 她低低的说着。
  俞越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他看着她苍白削瘦的脸颊,不禁心疼,“弯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秦弯月朝他笑笑,可是笑容却让俞越心酸的厉害。
  “俞越,你说,爸爸他会和妈妈在一起了么?” 秦弯月看着窗外的天空。
  “会,当然会。”
  “俞越,你说生命怎么会那么脆弱呢?”
  “弯月,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明天和意外那个会先到来,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应该努力朝前看。”
  “俞越,谢谢你。” 秦弯月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