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不期然的,洛长天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光景。
  五岁之前他也和阿澜这些年一样,被人扔在冷宫,日日被人侮辱欺负,若不是他机灵,身边又有忠仆守护,恐怕早已经是一具尸骨。
  五岁之后也没好多少,皇父将他流放,去的是齐州那等苦恶之地,处处是凶民盗匪,杀人夺命之事随处可见,又没有官兵管束,小孩子在那地方根本存活不下来,这和直接要他命也没什么区别,对方却还觉得是心软给了他一条生路。
  他在还不懂很多事的时候,就已经明白,只有握紧手中的刀,不畏惧鲜血,才能在那里活下来。
  多年以后他成为齐州之主,带着强悍兵马杀回皇庭,遇见多年前的故人,他们的嘴脸还和以前一样,用畏惧又厌恶的眼光看他,多年前只是打骂折辱,现在却是想要他的命,想要他万劫不复、死而不得超生。
  那些人的身体里,都流着和他一样的血。
  这么多年他从尸山血海中走来,手上的血腥早已经洗不干净,他从不畏惧别人的目光,可是阿澜一个逃避的瑟缩,却让他心痛如绞。
  ……
  阿澜在床上翻来覆去,个把时辰过去也睡不着,让人进来点了助眠的熏香,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闭上眼睛却被噩梦吓醒过来。
  她第一时间伸手去寻找旁边的怀抱,却摸个了空,呆了半会儿才清醒过来,拥着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冷汗如雨。
  心里不断安慰着自己,只是噩梦,不怕不怕,好长时间才将情绪勉强平复下来。
  摸了摸肚子,她又躺下去,半个脑袋都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借着微弱的烛光,左右警惕地看了看,然后才慢慢闭上眼睛。
  可是跟中邪了似的,没多久她又陷入新一轮梦魇,这次哭着醒过来,半晌也缓不过神,善儿她们进来也没法消去她一点恐惧,屋子里烛光再亮也不能给她一点安全感,梦里那些吓人的鬼怪仿佛跟着跑出来了似的,她看哪里都觉得有怪异的影子。
  “公主,公主别怕,奴婢们都在呢……”善儿安慰道。
  阿澜不敢再随便乱看,她脑袋全部藏进被子里去,这样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可是隔着被子,善儿的声音传进来,莫名让她觉得怪异,仿佛外面的都是什么东西装扮出来的假象一样……
  阿澜以前都不知道自己的胆子这么小,她被折磨得都要崩溃了,忽然从床上跳下来,鞋也不穿,裹着被子就往外跑。
  “公主!”
  “太子妃!”
  ……
  洛长天靠在椅子里,一直都没去睡,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灯,越来越微弱的火焰跳动着,昏暗的屋子里,不同物件的暗影仿佛也在跟着跳动。
  他一动不动,想过那些过往,又想起阿澜,忽然觉得疲惫极了。
  曾经在战场上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处理政事几个晚上不曾好好休息,他都没有觉得这样累过。
  已经是半夜时分,府里寂静一片,忽然这安静被外面的动静给打破了,他隐约听见有人在惊慌地喊:“太子妃,停下来!”
  他睁开眼睛,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忽然门被撞开,一道身影直直朝着他奔过来。
  洛长天脑子还没理清楚的时候,身体已经先一步站起来,将人接到怀里。
  阿澜抓着他的衣服,呜呜咽咽地就哭起来。
  霎时间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都消失了,洛长天皱起眉,心疼地问她:“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阿澜开始只是隐忍地哭,他这一问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她哭得越来越厉害,最后还打起了嗝,泪水把他衣襟全打湿了。
  “都怪你……”阿澜抽噎着骂他,“一直都不回去,我一开始找不着你,后来也找不着你,我被吓到了你都不管……”
  她可委屈了,哪有什么逻辑和道理,反正心里想着,要是他今晚在她身边的话,她就不会被吓成这样,反正都是他的错,骂他总是没错的。
  洛长天从她抽抽搭搭、断断续续,又语无伦次的控诉里,总算听明白了怎么回事。
  感受到她紧紧揪着他衣裳,姿态是那样的依赖,全无什么对他的害怕和畏惧,他的心忽然就被她的哭声一下一下给扯紧了。
  樟木子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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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傅清窈之死
  沉默许久,洛长天抬手,搂住了她,一下一下轻轻拍打在她背上,哑声说:“是我的错,有我在,别怕了。”
  又瞧见她竟然没穿鞋,竟然一路都是赤着脚跑过来的。
  夜晚那样凉,她竟然也不懂得照顾自己,要是没了他,她该怎么办啊。
  又是无奈又是心疼,还有些恼怒,他将人抱起来,走向里间,把她放在床上。
  阿澜细细地抽噎着,被放下也紧紧抓着他衣服,忽然感觉到洛长天要走开,顿时抓得更紧了,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要去哪里?”
  洛长天顿了一下,坐到床边,将人又搂了回来。
  阿澜一点没有迟疑,顺着他动作就将自己拱进了他怀里。
  “这世上哪有鬼,梦里都是假的。”洛长天安慰她。
  又叫人进来点了灯,然后弄了温热的水进来。
  他拧了帕子,亲手将她脸和脚都给擦干净。
  “都成小花猫了。”洛长天笑话她,“都要当娘了,也不怕孩子笑话你。”
  阿澜后知后觉地脸红,闷声小声嘀咕道:“他又不知道……”
  等一切都弄好,洛长天陪着她躺到床上,阿澜自觉地钻到他怀里,闭上眼睛蹭了蹭,安全感又重新回来了。
  一阵寂静后,忽然听洛长天情绪不明地说:“你不怕我吗?”
  阿澜不说话。
  洛长天的手一下一下地抚弄着她的后脑,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以为你嫌弃我。”
  阿澜嘴唇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说:“我都嫁给你了,都要有孩子了,我能怎么办。”
  听出她的别扭,洛长天竟然有些高兴,至少这话不是说来敷衍哄骗他的。
  想了想,阿澜又说:“你可以对外人凶,但是不要欺负我,你以后要是对我不好,我要带着孩子离家出走的……”
  洛长天搂着她的手紧了一瞬,又移到上方捧着她的脸,和她额头相抵,轻声说:“好,不欺负你。”
  阿澜睁了睁眼睛,但是光线昏暗,她努力也没有看清洛长天眼中的情绪,只感觉到他的呼吸、他的温度,都是炽热的。
  心跳扑通扑通地仿佛擂鼓一样又快又响,阿澜感觉通过接触的额头,他的温度仿佛传过来了一样,她感觉身体在慢慢发烫。
  莫名地有些不好意思和他对视——即使什么都看不见,她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去,然后犹豫了下,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她感觉手下洛长天的身体都紧绷了一下,只是过了这一下,洛长天忽然伸手将她牢牢抱住,体贴地力道没有太大勒得她难受,但是那手臂钢铁一样,让她根本挣脱不了分毫。
  他还含弄她的耳朵,亲吻她的脸,又往下去吻她的唇。
  阿澜笨拙地躲闪,有些恼怒地道:“……我要睡觉了!”
  洛长天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硬是亲了下来,等她气喘吁吁才放开。
  阿澜脸红心跳,目光都有些呆滞了。
  洛长天的这个吻凶狠莫名,阿澜嘴唇一开始麻麻的,等那股麻木过去之后,她就感觉嘴唇有些不舒服,手因为姿势问题抽不出来,她就伸舌头小心地舔了舔,然后舔到了腥甜的血腥味,这一舔还舔疼了起来。
  她眼泪顿时就冒出来了,“你咬我……”
  “别哭,别哭。”洛长天怜惜地安慰她,出口的话却不是那么有诚意:“我让你咬回来好不好?”
  阿澜气哼哼的,以为她不敢咬吗?
  这样想着,她脑袋往前一凑——
  就在他脖颈上狠狠咬了一下。
  洛长天也不躲闪,完全地纵容,等她退开,还问她:“气消了吗?”
  “哼。”阿澜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都要睡着了,却听洛长天又出声:“晚膳的时候,有想我吗?”
  阿澜睁开眼睛,听明白了他在问什么,哼了一声嘟囔道:“是你自己不回去的,我才不想你呢。”
  洛长天无声笑了笑,说:“我也好想你。”
  “都说没有想你!”
  “乖,睡觉。”
  阿澜又将脑袋埋到他怀里去了。
  等第二天醒来,阿澜眨巴眨巴眼睛,抬头看了一眼搂着她的洛长天,她忽然觉得有些丢脸。
  昨晚、昨晚怎么就跑过来了呢?
  洛长天心里指不定怎么笑话她呢……
  “醒了?”洛长天摸着她脸颊。
  “你怎么没去上朝?”阿澜看了外头一眼,已经不早了。
  “我让人推迟了,和我一起去好不好?”洛长天说。
  阿澜下意识想要拒绝,但是又想到,昨天就因为她没明白表态,洛长天就奇奇怪怪的,这会儿她要是拒绝了,这人不知道得多难过呢。
  心想好歹是孩子他爹,她大度一点体贴一点,为他想一下也没什么,就道:“既然你这么想,那行吧。”
  洛长天眼底闪过温柔爱意,对她故作出来的姿态没表达什么,心想他不带她的时候,她还自己跑过去了,他这会儿说要带她一起,又这么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他的阿澜别扭得真可爱。
  面对洛长天阿澜已经缓过来了,但是面对善儿她们,她还是有些不自在,总是想到昨晚的事情。
  心想昨晚怎么就那么没出息呢,在她们面前哭成那样就算了,竟然还光着脚就跑过来找洛长天了,肯定是被吓傻了才干出这么丢人的事。
  她在善儿她们面前故作不在意,见善儿她们都没提起,心里才悄悄松了口气。
  阿澜这段时间总是犯困,到了宫里没等洛长天下朝,她就在乾坤殿里睡过去了。
  洛长天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都不知道,睁开眼睛就看见他陪在身边。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一步翻进了他怀里,脑袋还习惯性地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洛长天低头,下巴抵在她发顶,轻轻摸着她头发。
  这样的亲密已经习惯了,但是阿澜还是觉得害羞,她想要坐起来,却被洛长天按着没法动弹。
  “一个人待着很无聊吗?过两天抽时间带你出城玩好不好?”洛长天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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