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颁奖结束了之后,沈原果然又被吴兆丰给叫了过去。对方跟沈铁柱一样大的年纪,不过过的却比沈铁柱讲究多了。送他东西的时候都是用一个木头盒子装好的,那个木头盒子虽然看着简单,周围全都雕了华,估计也不便宜。
  沈校长对吴兆丰更为殷勤,比沈原这个当事人可殷勤多了。
  不过吴兆丰对沈校长这是客气了几句,并没有说什么东西。他把东西交给了沈原,又再三交代了好几句,让沈原务必每日都要抽出两个小时来练字。每周尽量来省城一趟,来回的路费他给报销,一周内每天写的字他都是要检查的。
  沈原这回真的要哭了。
  系统觉得他可真是不知道好歹:“这个是书法协会的会长,你能得他的青眼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沈原愁眉苦脸:“我宁愿当一个废物。”
  起码这样还能混吃等死。
  系统毫不犹豫就戳破了他的幻想:“没家底还想当废物,你有资格吗?”
  沈原捂着胸口,觉得自己遭到了致命一击,原来贫穷的他已经连当废物的资格都没有?
  不管怎么说,反正多了一份额外的作业已经变成了无可争议的事实。吴兆丰这位来头不小的大人物,也变成了他有实无名的先生了。从一中出来之后,沈原都还是觉得自己脚步沉甸甸的,有点迈不开腿。
  他已经能够想象自己未来会是什么样的生活了。肯定无比的凄惨,不断地受压迫。
  目送沈原离开一中之后,张枫才开始折返回去。走到一半的时候,跟他爸撞了个正着。
  张主任的心情也不比张枫好到哪里去。对着张枫班主任寒暄两句之后,张主任才领回了儿子。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吴主任板着脸问道,“本来以为你好歹能拿个三等奖,结果连三等奖都给我丢了,真是丢人。”
  张枫垂下头,知道他爸不满意,但是他还想说一件事情:“爸,我还想去找一下吴会长。”
  “人家都已经定下第一名了,你去找他干什么?什么名次都没有,吴会长能收你吗?”吴主任说得不客气。
  张枫也知道这个事实,但是他就想试一试,万一吴会长看到他的潜力了呢?
  “虽然吴会长看重沈原,但是不是还没收徒吗,只要没收徒我就还有机会,而且就算收徒了我也未必就不能成为下一个徒弟。”张枫坚持说,“爸,你带我去试试吧。”
  张主任犹豫了一下,看着儿子眼巴巴的样子,最后还是默认了,直接掉头去了比赛大厅。
  张枫立马期待起来。
  有他爸出马,吴会长多多少少会给点面子的吧。到时候他也临场发挥写一手字,沈原都能写好,他为什么不能写好?
  带着这样的心态,张枫一路紧张又雀跃地跟着他爸找到了吴兆丰。
  张主任简单地说明来意之后,吴兆丰便怔住了,他打量了张枫一眼,眼中带着点审视:“你要拜我为师?”
  张枫激动地点了点头:“是,我一直很崇敬您!”
  不想吴兆丰只是摆了摆手:“崇敬我的人那么多,我总不至于每个都收为徒弟吧?”
  张枫那张小脸唰的一下就白了个彻底。
  第25章 三更 一次花个够
  从吴兆丰那里出来的时候,张枫整个人都木了,垂头丧气的,完全看不出平常骄傲得跟个小孔雀一般的样子。
  张主任心里也生气,既生吴兆丰的气,觉得他不该这么不知好歹,也生自己儿子的气,埋怨他不知上进,竟然这么丢他的脸。
  虽然吴兆丰是初中部的,他是高中部的,但是两个人怎么说都是同事,这次他儿子拜师不成功,要是吴兆丰往外传的话他还有什么面子?还有下回见到见面的时候,张主任都觉得自己会矮别人半头,这感觉可真是让人不舒服。
  父子俩各自想各自的事情,一路上都没说话。
  等回家之后,张枫直接把自己给关进了屋子里。
  没有外人,张主任这才开始隔着门教训起来:“真是不中用的东西,我看你就这么点能耐了,以后书法也别学了,学了这么多年都没什么起色不说,还被一个农村出来的给比下去了,这么丢人现眼,以后在外面别说是我儿子!”
  张枫后背抵着房门,默默地擦了擦眼泪。
  下一次比赛,他说什么都要夺回第一名,一定不能让那个沈原笑太久!
  不管是第一名还是吴会长,他都抢定了!
  沈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了一个竞争对手,不过他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反正这个第一名他已经拿到了,已经证明自己了,明年的第一名到底会是谁他压根就不在意。至于吴兆丰,他巴不得有人能把他给解救出去呢。
  出了一中校门之后,沈原也没立马回去。
  他捏了捏沈铁柱塞给他的一块钱,决定先把这笔钱给花了。家里别人不说,他的书童沈林还是要好好犒劳一下的,只有让沈林明白自己对他有多好,下回他替自己办事的时候才会心甘情愿。
  沈校长听到他要买东西,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打开奖品盒子看看,说不定里面有奖金。”
  要是他记得没做到话,当初比赛通知出来的时候,上面还提过一等奖奖金的事情。只是沈校长也没太注意这个,这会儿也就不记得了。
  沈原听罢,立马拆开盒子。
  果然跟他之前想的一样,里面就一支钢笔跟一个笔记本,旁边还多放着一个信封。沈原赶紧拆开信封,打开一开,眼睛都亮了起来。
  “有五十块钱哎!”
  在这个年代,一块钱对孩子来说都是一笔巨款,五十块,那更是巨款中的巨款了,许多人一个月也挣不到这么多的钱。
  沈校长含笑着说:“一中不缺钱,当然会给的多点。”
  沈原心花怒放起来。
  这么多的钱,他得好好想想该怎么用!
  沈校长带着沈原去了百货大楼。这是沈原极力要求的,本来沈校长只是打算带他去路边的摊子随便逛逛,随便买点便宜的东西就回去了,可是沈原这孩子非要去见见世面,沈校长也就只能随他去了,毕竟这位可是他们学校的大功臣。
  进去之前,沈校长还给沈原打了一个预防针:“里面的东西价格都不便宜啊,我们看看就好,不用在那里花什么冤枉钱。”
  沈校长知道沈原家里的情况,虽然在清河村还算厉害,但是出了村子你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
  沈校长本来是出于好心,可沈原压根不赞同他的话。
  沈原买东西上来都是买最贵的最好的了。毕竟价钱摆在那里肯定是有它的道理的,而且从前沈原也从来都不缺钱花。
  现在虽然穷了,但是志气却没短。
  沈原买东西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豪爽。而且他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里的东西确实比他们的要多得多。新奇的玩意儿更是一个接着一个,看着他目不暇接,沈原什么都想买,什么都想带回去,可是问了问价格,发现想买的都是他买不起的。
  他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一些价格稍微便宜一点的。
  他买的东西都简单,全是吃的。什么巧克力,蛋糕,饼干,糖果,每样都来一点,每样都挑最好吃的买。这么大手大脚的结果就是,等他们从里面出来之后,沈原身上已经一毛都不剩了。
  真的一毛都不剩。
  沈校长看着自己手里拎着的一堆东西,再看看沈原手里同样大包大包的零嘴,心里头一次对这个学生产生了忧虑。
  沈原同学的家境,经得住这么大手大脚吗?
  系统提醒沈原:“你们校长对你有意见了。”
  沈原顿了顿,随后看了他们校长一眼,瞬间切换可怜兮兮的状态:
  “校长,真是辛苦你陪我跑这么一趟了。我头一次拿到了一等奖,想让家里人跟我一起庆祝庆祝,他们都没吃过这样的好东西,我想带回去给他们尝尝,尤其是我爷奶,他们年纪大了就喜欢吃这种甜的。校长,你该不会觉得我花钱很凶吧,我也舍不得花这些钱,毕竟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呢,只想着攒着,根本就没想过花出去。但是为了我的爷奶,我不得不把自己的奖金给花出去了。”
  沈校长立马改变了态度,忙说:“你是个孝顺的孩子,老师都知道的。”
  “谢谢校长。”沈原一脸感激,心里却暗暗吐槽沈校长是可真是一个老顽固啊。
  看来以后他是不能跟沈校长一起出门了,要不然买个东西还束手束脚的,一点都不开心。
  回去还得坐车。沈原自从有了今天早上的经历之后,再看到车子总有一种心理上的畏惧。刚刚上了车,他就有点想吐了,沈原赶紧问系统要晕车药。
  系统这次倒是挺大方的,没多犹豫就给了。
  沈原看他给的这么干脆,反而有点奇怪:“你这次怎么没提什么条件?”
  系统觉得他这个系统有时候也挺贱的,对他好吧他还得问问为什么。
  “爱要不要。”系统给了一个白眼。
  那……还是要吧,沈原一声不响地吃了药。
  一颗药吃下去之后,什么恶心想吐的感觉都没了,不过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烈的困意。沈原看着车窗,没多久就沉沉地睡熟了。
  一叫就睡到了他们镇上的车站。
  沈校长叫了一辆牛车把他们给送了过去,还亲自把沈原送到了沈家。
  沈家人看到沈校长亲自把沈原从牛车上抱下来的时候,脑袋都糊涂了。他们家孩子虽说在学校是个班长,但是也没达到让校长亲自抱下来的地步吧?
  还是沈铁柱反应比较快。一看到沈原手上大包小包的东西,就知道这次比赛的结果应该是不差的,或者……拿了一个第一名也是有可能的。
  沈铁柱立马上前跟沈校长客气了起来。
  沈校长笑容满面:“谢什么,应该是我谢谢你们家培养出沈原这样的孩子了,今天沈原同学可是替我们学校大大地挣了一次光呢。”
  沈铁柱心里已经有了谱,不过嘴上却还只说:“这孩子有些不听话,没有给您添乱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有这样的能耐呢?”
  沈校长本来是想把这件事情直接说出来的,但是后来一想,可能有沈原同学现在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会更好,沈校长遂拍了拍沈原的肩膀:“沈原同学,那你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千万记得把东西带到学校来,我让人拍几张照片。那东西要好好保存,千万别丢了。”
  张翠花耳朵都竖起来了,什么样的东西还要拍照片。这年头拍一张照片可贵了,他们家一年到头也没见得拍什么照片。
  只是心里再好奇,张翠花也没有在沈校长过来的时候多嘴问什么,反而跟沈铁柱一起客客气气地把人给送走了。
  只是等沈校长一走,张翠花就立马把人给逮住。
  沈原吓了一跳,可他想逃都逃不掉,张翠花的力气可大了,制服他就像老鹰制服小鸡一样。
  “奶,你干嘛?”沈原大叫。
  “我还想问问你干嘛?这么多东西到底谁买的?花了谁的钱,你不会是找你们校长借的钱吧!”
  王美丽立马来劲了,带着沈金宝在旁边阴阳怪气,“他走的时候身上可没带钱,这钱不是他出的,肯定就是沈校长出的呗。我说四毛你也真是太不懂事了,这么多东西你叫咱们家以后怎么还?”
  王美丽教训人教训得眉头都竖起来了?
  其他几个小孩却盯着沈原手上的蛋糕,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好吃的。
  沈原将自己的大包小包往桌上一撂,理直气壮地瞪了王美丽一眼:“谁说我是找沈校长借的钱,我是花了我自己的钱。”
  张燕妮皱眉:“四毛,你哪来那么多的钱?”
  “当然是奖金啊。”
  沈原把自己的获奖证书跟奖杯从口袋里拿出来,对着全家人宣布:“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这次的书法比赛我拿到了一等奖,奖金有50块呢 。”
  “一等奖?!”王美丽失声,“怎么可能?”
  张翠花艰难的把目光从奖杯上挪开,听到王美丽这么说她就不高兴了,她可以骂贬低自己的孙子,但是王美丽不行:“怎么就不可能了,你又不是评委,还在这边胡咧咧什么?奖杯跟证书都已经拿出来了,人家沈校长还亲自把四毛给送回来,这是还能有假的?真是少见多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