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事实上,他早就发现跟黄晓玲交往是一种错误。
  他想分手,找了各种借口,可是对于黄晓玲来说,这些全部没用。
  黄晓玲总是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我到底哪不好,我改还不行么?
  黄晓玲就是一个小草般柔弱的女孩子。
  如果是霸道总裁之类的成熟男人,或许很喜欢这样的单纯柔弱女孩。
  可是,对于还没成熟,年轻,精力充沛,对未来充满幻想的大男孩方逸臣来说,黄晓玲根本就跟不上他的脚步。方逸臣喜欢玩,喜欢到处跑,喜欢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然后,高兴的时候,就把女朋友忘记了……
  黄晓玲却总是站在阴影里,眼泪汪汪地望着他。像是在指责他的恶意遗忘似的。
  这给方逸臣带来了各种烦恼。似乎黄晓玲就代表着流不完的眼泪,以及数不清的麻烦。
  就连她这个人都让他觉得乏味,甚至腻烦。
  “怎么不关她的事?你看着广告里的她,看到眼睛里就拔不出来了。你把她拍的那个杂志偷偷地藏在枕头底下。你以为我不知道?我才是你的女朋友。她余婉婉又算什么?”
  黄晓玲一直在哭,哭得伤心欲绝。她不知道,自己的爱情到底是哪出了错?
  明明一开始两个人相处的很好,方逸臣牵住她的小手的时候,两个人应该都是幸福的。怎么没过多久就变了?爱情不是应该长长久久么?
  黄晓玲揭穿了方逸臣的秘密,方逸臣的脸色更加难看。
  “跟余婉婉没关系。我一个月前跟你说分手,你不想听。半个月前,我说我们真的不合适,不如还是做朋友吧?你哭着跑开了。后来,我真的不想看见你。我以为时间能改变你的想法。你知道么?我就讨厌看见你流眼泪。你的眼睛是自来水么?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可哭的?”方逸臣说这些的时候,额头都是汗。
  他从没想过,交个女朋友居然能变成一场灾难。
  不经意间,方逸臣抬头一看,却发现余婉婉已经离开了。
  在他没注意的时候,余婉婉悄悄地走到了胡同口。她好像一点都不关心他的事。一点都不在意他!
  而那个带着眼镜的男孩正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莫名其妙地方逸臣突然发现,余婉婉的身边没有他的位置。
  这个古怪的想法,让他觉得很难过。他却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尴尬?
  余婉婉背着一个大书包,向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此时已经傍晚,太阳很快就要落到地平线上,远处的建筑物,变成了模糊的影子。隐隐约约的,就像是巨大的怪物……
  路边的路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亮了……
  “你不继续看么?”带着眼镜的男孩静静地跟在余婉婉的身后。
  “没有什么可看的吧?”余婉婉没有回头。
  看见被抛弃的黄晓玲,会让她想起上辈子那个凄惨的自己。
  她们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她是不会当着方逸臣的面哭。她只会偷偷躲起来流眼泪。
  到了现在,余婉婉发现她是真的搞不清楚爱情。
  她总是在不经意间开始,却又在不经意间消失……到了最后,他们甚至不知道,爱情是否真的曾经来过?
  或许是看余婉婉的表情太悲伤,太寂寞。眼镜男生抽了抽嘴角开口继续说道,“你别怪我姐姐。她也不是故意的。”他的嗓子似乎正处于变声期,这让他的声音显得有点沙哑。
  “我没怪她。你来之前,她也没想打我。”余婉婉低着头说道。
  男孩皱着眉头,咬了两下嘴唇,终于继续开口跟余婉婉说道:
  “我姐她,似乎一直在用这样的方式,跟我妈战斗。”他其实不是跟能言善辩的人。事实上他是个内向又冷漠的家伙。
  小时候,他记得父亲和母亲剧烈的争吵。母亲喊着叫父亲赶紧滚,没有他,她也能活得好好的……
  父亲大骂着,你就是一个贱·人……
  似乎从那时候开始,年幼的他就在自己身边围了个透明罩。然后,他就听不到他不想听得声音了。他就用这样的方式,把自己和这个世界隔离开了……
  长大后,他仍旧孤单得生活着,没有朋友,也不喜欢说话。
  他智商180,以学习成绩在别人面前,证明着自己的价值。
  他被称为天才,受到师长们的表扬,同学们的羡慕。
  可是,偏偏他总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理解他。他是寂寞的。
  直到高中,他遇到了一个让他心动的女孩。他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余婉婉的?
  就算他再怎么努力说服自己,这只是青春萌动,只是因为荷尔蒙。
  他却仍然是忍不住,偷偷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就像个小傻瓜。
  放学回家时,偶然间听见汪小绿告诉方逸臣,余婉婉被黄晓玲抓走了。他才先一步跑过去。
  他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好像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第一次害怕,害怕姐姐会对她做出点什么事来。然后,他赶上了,一切刚刚好……他比方逸臣来得快……
  或许一切只是因为荷尔蒙。可,即便只是走着,看着女孩站在夕阳下的身影,他就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战斗?”余婉婉回头看着眼镜少年。“或许,等她长大了,成熟了,就会明白自己错了。”
  余婉婉说着那个杀马特少女,实际上也是在说着从前的自己。
  “其实,她大概只是想引起我妈的注意。她小时候就这样。”男孩淡淡地笑着。他其实很关心,自己那个总是在闯祸的姐姐。
  即使很多事情,他们的想法都不一样,经常发生矛盾也如是。
  童年时,他因为恐惧父母的争吵,被姐姐一把抱进怀里……
  长大后,虽然他们的差别越来越大,有争执闹矛盾,他却可以随时为了她站出来……
  或许是夕阳的关系,他的笑容都染上了橙红色。
  这样的他瘦小而又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个大大的黑边眼镜,这让他看上去稚气又可爱。他的表情甚至还有点小羞涩。
  “我叫江星辰,就坐在你斜后面。”他对着他关注了很久的女孩解释着,就像初次见面的自我介绍一样。带着种莫名地紧张,以及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心跳声……
  余婉婉突然发现了点什么。
  “我知道。我还问过你数学题呢。你学习成绩很好。”
  余婉婉笑了。她突然觉得这个男孩很可爱。
  初恋很可爱,就像春天里,破土而出的稚嫩绿芽,她不美,不华丽,也不显眼,却可能在一季之后,盛开出美丽的花朵。
  一阵小风吹过,余婉婉整个人都有点暖洋洋的。
  此时此刻,一切都很美好,青春年华,在这美好的时间,所有美好开始的日子里……遇见一个傻乎乎,有点羞涩的男孩,他或许有点喜欢她,她觉得他很可爱。
  只是,十年后,他们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那朵花也许没办法开出来,而是直接腐烂掉化作尘土。
  两个月后,余婉婉和江星辰成了偶尔谈话的朋友。
  江星辰在学校里,一如既往地安静,他很少与人交谈。却从不拒绝别人的提问。他隔壁座位的女生似乎很喜欢他。他却用自己的方式拒绝了。
  而方逸臣似乎终于还是强行跟黄晓玲分手了。
  为了这次分手,方逸臣不得不又交了另一个女朋友。
  黄晓玲总是眼泪汪汪地看着方逸臣和他的新女友。
  方逸臣觉得一切都变得很糟糕。他的青春期,不知不觉地染上了沉重的色彩。
  黄晓玲就像一块儿小膏药,死死地黏在他最喜欢的一件衣服上……
  江星辰说,他姐姐江晨曦,还是被她妈妈送去了国外。
  江晨曦曾经试图逃跑,离家出走。可是,妈妈却很有先见之明地请了专业保镖。
  余婉婉在寒假来临前夕,很意外地得到了一个出演电影的机会。
  邱芸芸不同意余婉婉出演这部叫名叫《迷途》,原名《小青年马路和他心动的那个女孩,和他的朋友的那些小事》的电影的。
  这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帝都戏曲学院导演系学生拍的片子。总共投资才30万块钱,没办法请什么明星。所有演员都是导演到处找来的,包吃包住一两千拍一个月的价码。据说,就连男主演也是他的小哥们,这次只收了一千块钱,意思一下。
  只有余婉婉是被那位年轻的导演一眼相中的。
  导演看了晶晶亮的广告,就觉得余婉婉是他心目中的女主角。
  难得大方一次开了3万块的片酬,拍一礼拜的戏。
  其他的其实都还好说,余婉婉以前没拍过电影,她们也不该强求。
  关键就是这部片子就是一个扒手,乞丐,流浪儿的片子,主体都是阴暗色调,还是一部现实题材的讽刺片。
  邱芸芸就算再怎么外行,也知道这种片子大概在华国播不了。拍了这部片对她闺女一点好处都没有。
  就算让余婉婉演女主角,一个有钱人家的少女,男主角的初恋对象也如是。
  何况所谓的女主角,实际上出场不到20分钟。还要跟着导演去小县城里拍。
  邱芸芸对这个片子充满了排斥,她其实也挺担心,到了小山村,戏没拍好,余婉婉再出点什么事。
  于是,就算这片子是晶晶亮广告导演牵的线,邱芸芸还是一口拒绝了。
  ☆、第7章 一部电影(改)
  还好,余婉婉接到了凌心的电话。不然真的要跟一部好电影错过了。
  庄晓彬导演的《迷途》,上辈子在娱乐圈混了半辈子的余婉婉还是知道的。
  虽然,这部片子就像她妈担心的那样,真的就没能在华国播出。但是却在柏林电影节上,获得了肯定。而且还出人意料的得了一个什么论坛评论的小奖。这部片子一下就火了。
  然后又借机参加了釜山电影节,意大利电影节,又得了好几个不知名的奖。
  庄晓彬导演也因为这部电影,获得了国际国内的肯定。
  《迷途》虽然没能在国内不出,却在国外获得了不错的票房。
  庄晓彬作为一个独立电影导演,几乎过每隔一两年,就会拍出一部电影。在各种国际电影节上大显风采。随着一部又一部,具有独特个性的片子的播出,庄晓彬导演在几年后,先后获得银熊奖(最佳导演)金狮奖(最佳影片)。
  余婉婉曾经在一份晚报上,看见这个秃头导演捧着小狮子奖杯的照片。
  而且,庄晓彬这位个性导演,似乎很喜欢用熟人。比如这部《迷涂》的男主角,庄晓彬导演的小哥们,此时在帝都戏曲学院读表演系大一的18岁男孩霍磊,将在两年后,庄晓彬第二部电影里,获得银熊奖,成为最年轻的影帝。
  自此,霍磊一飞冲天,在接连演了几部大制作以后,霍磊成功奠定了新生代超一线影星的地位。
  而方逸臣拼死拼活十多年,才获得了金马奖的影帝。那时候,方逸臣已经30岁。只能算是一线男星。方逸臣曾经有一次跟老派影帝一起参演一个电影,愣是全程被吴老爷子压得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