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师妹,看起来还真的不错。”
  “二妹,这是不是北行逼你和他一起写的?”
  ……
  萧阮在一旁哭笑不得。
  可不是吗?这一阵子蔺北行每日都抓着她一起练书法,也不知道写坏了多少张纸,才得了这么满意的一幅。
  幸好,挂起来的效果还不错,不算是贻笑大方,也算是满足了蔺北行想要和慕呈青一较高下的小心思。
  这边正热闹着,眼看着快开席了,周卫旻也来了,他穿着便服,手里拎着一盒糕饼,一派随和的模样。
  众人都上前见礼,他摆了摆手,示意平身:“今日朕只是微服出行,大家都不要拘谨,就把我当成皇姑婆的一个侄孙就好了。”
  众人齐声应了。
  “阮姐姐,”周卫旻叫道,“朕的小外甥呢,快抱过来让朕瞧瞧。”
  萧阮赶紧把小团儿抱了过去。
  今天的小团儿被打扮得分外可爱,虎头鞋、虎头帽,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一见到周卫旻,小团儿一点儿也不怯场,盯着周卫旻看了看,裂开嘴笑了,伸手要他抱。
  周卫旻又惊又喜:“阮姐姐,他长得很像你啊,看来朕和他有缘分。”
  萧阮扶额:“陛下,他这是嘴馋你手里的糕饼呢,是从杏林酒楼里买过来的吧?上次蔺大哥给他吃过一回,他这就记住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
  周卫旻也乐了,打开了盒子,掰了一小块递到了小团儿的嘴边:“喜欢吃,朕以后让人天天给你送来。”
  ……
  寿宴觥筹交错,一派其乐融融,一直持续到了下午,才各自散去。
  周荇宜年岁大了,把人送出了寿宴大厅便回去休息了,萧家人代替大长公主一一送客,萧阮正陪在父母和兄长身旁呢,斜后方伸出一双手来,把她拉到了旁边。
  “做什么呢?”萧阮压低声音问。
  “走,我们去后院。”蔺北行悄声道。
  萧阮深怕被别人看了笑话,见客人也不多了,就由着蔺北行了。
  一路被蔺北行拉着到了后院的那棵紫薇树下,萧阮不由得愣了一下,原本在盛夏中绿荫满目、紫云朵朵的紫薇树,此刻已经结果了,一颗颗深色的蒴果呈小小的扁球状,有的已经成熟了,背部裂开了口子。
  蔺北行摘下了几颗,递给了萧阮。
  “这果子是做什么用的?”萧阮好奇地问,“能吃吗?”
  “自然不能,”蔺北行示意她看裂开的口子,“看,里面有紫薇树的种子。”
  萧阮翻过来一看,果然,里面有好几粒。
  “阮妹妹,”蔺北行兴致勃勃地解释,“我已经请教了花匠,这果子摘下来以后把种子取出来,晾晒后储存着,等明年开春天气暖和了便可种下,如果照顾得好,说不定当年就能开花,我们在靖安王府后院也种上一排,日后不在西南,也可看到一片紫薇花林。”
  萧阮好半天没说话。
  蔺北行狐疑地捧住了她的脸:“怎么了?”
  萧阮凝视着他,嘴角漾出了一丝笑意,轻声道:“蔺大哥,你处处都想着我、宠着我,把我宠得无法无天了怎么办?”
  蔺北行傲然一笑:“无法无天了也有我顶着。”
  胸口被什么涨满了。
  萧阮情不自禁地靠了过去,和蔺北行依偎着,看着这一株果实累累的紫薇花树。
  还有什么能比她现在的日子更幸福的呢?
  有知己二三,有兄妹和睦,有爱人在侧。
  或许,前世的苦难,就是为了这一世这一刻的圆满。
  她和蔺北行,将会把这一刻定格,幸福地生活到永远。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啦~~感谢小天使们的一路陪伴,接下来是几篇番外,计划有前世,还有甜蜜日常,会继续日更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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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番外:前世(上)
  今年的倒春寒特别冷,萧阮一不留神就中了招,喉咙哑了,脑袋好像有千斤重,昏沉沉了起来。
  段琪安过来替她把了脉,熬了药汤,让她务必好好睡上一觉,“等王爷晚上回来,应当就能好得差不多了,省得他又要大惊小怪,吵得全府上下都不得安生。”
  小团儿已经一岁多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一见萧阮躺在床上的萎靡模样,急得不得了,短手短脚并用,想要爬到床上去。
  “小世子乖,你母妃病了,要好好休息。”奶娘赶紧想去抱他。
  “是啊,小世子可别过了病气。”嬷嬷也慌忙过来,想把他哄出去。
  小团儿却板着脸,小手一挥,把奶娘、嬷嬷伸过来的手都打开了:“娘……陪着娘……睡觉觉……”
  要不是这说话声还带着奶音,这架势,还颇有几分他父王的气势呢。
  萧阮迷糊中睁开眼来,刚要让小团儿回去,小团儿却在她身旁坐了下来,胖嘟嘟的小手掌在她的胸口轻拍着,嘴里还像模像样地哼着萧阮从前哄他入睡的小曲。
  可真是个贴心的宝贝。
  萧阮心中慰贴,连头疼都好了几分。不过,可不能真的让小团儿陪着,到时候也跟着生了病,那可就糟了。
  “小团儿。”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了,小团儿一听愣住了,眼睛眨巴眨巴,眼圈红了。
  “等娘亲睡着了,小团儿就和嬷嬷们出去玩好不好?”
  小团儿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要……要陪……陪娘亲……”
  “段大夫说了,娘亲要一个人睡,不能让小团儿陪着,要不然娘亲就不能快点好了,”萧阮柔声道,“小团儿想不想娘亲快点好,然后陪你出去放风筝玩?”
  小团儿迟疑了片刻,让娘亲快点好终于战胜了陪娘亲睡觉的念头:“娘亲睡觉觉,小团儿走了。”
  萧阮放下心来,闭上了眼睛。
  许是头实在太晕了,萧阮很快就迷糊了起来,依稀仿佛中,小团儿被奶娘抱走了,门“吱呀”一声关上了,萧阮刚刚安下心来,耳边忽然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她心头一震,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而来的,不再是靖安王府的卧房,她也不再躺在那张拔步床上,而是漂浮在了半空中,底下是残缺的城墙和无数浴血奋战的士兵;那“砰”的一声巨响,并不是小团儿出去的关门声,而是攻城的撞木撞击在城门上的声音。
  萧阮的心头大骇,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身体,想要从这诡异的状态中清醒,然而,她的手脚好像并没有什么实体,在身体中一穿而过。
  看来,她这是成了魂魄的状态了。
  应当是在做梦吧,既来之则安之。
  萧阮安慰了自己片刻,再往下一看,整颗心都仿佛被抽紧了。
  城墙外是一片尸山血海,冲锋陷阵和守城顽抗的绞杀在一起,不时有人从高高的城墙上摔下、死去。
  萧阮不敢再看,正要离开这人间炼狱,忽然眼神一凝:远处那高高飘扬的黑色军旗,上面绣着一只振翅高飞的鹰隼。
  那不就是蔺北行的靖安军吗?
  难道这是蔺北行在攻打城池?这城池是谁的?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萧阮急得不行,在城墙上团团打转,四下搜寻着蔺北行的身影。
  只可惜,这支靖安军看起来不像是蔺北行亲自率领的,浴血奋战了一夜之后,翌日凌晨,城墙被攻破了,所有负隅顽抗者,被就地斩杀,靖安军迅速接掌了郡府,贴出了安民告示。
  此时此刻,萧阮才发现,这是位于京师南侧的平州,是京城和秦中通往江南的要塞,前世她从江南回京时在这里停留过一晚,那时候的平州堪称繁华,街道旁店铺林立、行人如织,可现在,却已经百业凋敝,人影稀疏,再也没了从前那种热闹的人间烟火味道。
  萧阮在城中飘荡了几日,去了靖安军驻扎的郡府、去了关押战俘的牢房,还是没有发现一个熟人。她只好去了城中曾经最热闹的酒楼,盼着能听到一点消息。
  原本宾客盈门的酒楼此时已经门可罗雀,前几日酒楼一直关着,昨日被几个军爷砸开了门,老板这才战战兢兢地出来了,烧了几个菜招待军爷,今日索性也不躲了,把店面开了起来。
  没有食客,几个街坊邻居一起坐着聊了起来。
  “听说了没?靖安王在沣州又和李玉和打起来了。”
  “谁赢了?”
  “自然是靖安王赢了,李玉和把他最得力的手下都卖了,这才逃走了。”
  “这靖安王怎么就这么厉害?”
  “能不厉害吗?天子的京城,在他面前也才守了三天,我们平州一天就被攻陷了。”
  “我听说,京城破了之后,太子和太子妃来不及逃走被他抓了,身上的肉被一片一片剐了下来,足足嚎叫了三天三夜才断了气。”
  听着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能吧?”
  “这么凶残?”
  “那当然,此人长得凶神恶煞,面如修罗、杀人不眨眼,谁得罪他了,都会被五马分尸,那太子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唉,我们小老百姓,只盼着赶紧平息战事,乱世如蝼蚁啊。”
  ……
  萧阮漂浮在酒楼中,好半天才梳理出了事情的走向。
  她这是在梦中回到了前世吗?
  听这些人的话,现在离她在育王寺中被烧死已经过去几年了,在这几年里,蔺北行仿佛修罗一般,攻陷了京城、杀了周卫熹,又转头对付秦中叛乱的李玉和,将李玉和赶出了秦中狼狈地退守了江南,而蔺北行并没有给他喘息之机,穷追猛打,又在同时向江南开战。
  整个大乾处处都是战火,处处都有人间炼狱。
  萧阮正要再听,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她的魂魄仿佛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瞬息之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用力抚摸着,从头一直到脚。
  萧阮心中骇然。
  她不是魂魄吗?怎么忽然能感受到别人的抚摸了?谁在摸她?
  头顶上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你以为你还能逃得脱吗?”
  这声音是如此得熟悉,萧阮惊喜不已,拼命叫了起来:“蔺大哥,蔺大哥是你吗?我在这里,你快看看我!”
  眼前猛地一亮,她从黑暗中挣脱了出来,定睛一看,自己整个魂魄变小了,被一双宽大的手握在掌心,那指腹宽厚,指根处有着一层薄茧,和从前蔺北行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