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这样一幅一家三口齐下地的场景,叫村里人看见了, 竟夸了起来。周小如懂事啊,分家了竟知道主动下地了,是个好姑娘。周山海更不错啊,往日都说他是混子不正干,可如今娶了媳妇也知道下地了, 还不是干一下歇两下,那是认真在干,这多难得,竟也是个好夫婿呢!
  倒是他那媳妇儿何氏没来, 想是在家做家务呢,不得不说周家老太太王氏是个心善的体面人,没趁机欺负新儿媳呢。
  这么阴差阳错的,这一家三口都成大好人了。
  再有周河源还偷偷来帮着干活,村人又说了,这人好歹还有些良知,没有彻底的丧良心,也是不错的人。
  除了周高明,这周家人都很好。
  这话后来传周高明和陈氏耳朵里,他们倒也不在意,要是白白给干活才能换来一句夸的话,那他们宁愿不要这夸。
  周山海三人一直到天黑了才回家,热饭热菜早已准备好,鸡和猪也都喂过了,吃了饭三人歇着,何秀婉顺手就收拾了,洗澡水也温上了。
  累了半下午,周小如是再闹不起来了,吃了饭歇了会儿,就去端水回房洗澡,洗完早早上床呼呼大睡了。
  王氏是干了一辈子活的倒是不累,不过高兴,周山海周小如今儿的表现在她眼里,那简直是和过年一样高兴的大喜事。回到家再一看何秀婉,什么活都干得极好,就是她挑剔点都挑不出毛病来,因此乐呵呵的就催小夫妻赶紧洗澡歇了去了。
  这一晚周山海就睡的香了,累的半条命都快没了,哪里还能想东想西啊!
  何秀婉也睡的香,不过第二天起得仍然早,一是习惯,二是今儿要回门了高兴。她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回离开家这么长时间呢,如今当真是想家,想爹娘奶奶和大宝了。
  王氏现在好说话的很,吃了早饭碗都没叫何秀婉洗:“一会叫小如洗就行了,今儿回门,你爹娘怕是都等着呢,你们早点儿过去!”
  小夫妻俩提了丰厚的回门礼,吃过早饭就往何家村去了,而才一进何家村地界,何三何材何磊几个就出现了。
  “海哥!”三人很热情的打招呼,再一看两人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那就更热情了,“海哥,我来帮你提!这么远你们提过来也累了。”
  累是不累的,但有小弟为何不用?
  周山海把手里东西给了何三何材,又把何秀婉手里的拿给了何磊,有这三个小弟拎东西去岳家,也算是给他长面子呢。
  拉了何秀婉在左侧,周山海偏头看右侧的三人:“你们怎么一大早等在这儿?有事?”
  事不能说没有,但眼下只是想打好关系罢了。何秀婉被娶走已经定型了,日后给周山海带去大富大贵的时候,他们和周山海交好,也能顺带着沾一点儿。他们不贪心,共同富贵也挺好的。
  “没事没事,等你和嫂子呢!”何三道。
  “今儿你陪嫂子回门,总得要有人帮着拎东西嘛,所以我们就来了。”何材道。
  话都叫这两人说了,何磊挠挠头笑:“是的是的。”
  想到需要先积累些原始成本的事儿,光有胡家村那三个还不够,更何况以后他做事也得有人用,这三个既然自愿,那再好不过了。
  周山海便道:“明儿一早,你们来家里找我。”
  “成!”三人连什么事都没问,就满口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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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家这里,也是早早去地里干了回活,回来后简单吃了早饭,吴氏和何奶奶就开始准备午饭了,今儿个是大闺女回门的大喜日子,那必须得准备格外丰盛的午饭才行。
  何大伯娘和何秀香吃过早饭也赶过来帮忙,只不过何秀香在一边帮着理菜,一边理一边时不时的往门口张望,没看见人,又失望的垂头继续理。
  周山海和何秀婉到何家大门口时,何秀梅一家三口何秀兰一家三口也都到了,瞧着站在周山海身边娇娇小小的何秀婉时,两个妹妹都红了眼睛,真好,大姐看着和大姐夫感情不错呢!
  “大姐!”何秀兰把怀里的虎子往丈夫曹经怀里一塞,快步跑了上来。
  何秀梅的女儿毛丫则本来就在她丈夫赵然怀里,因此她便也直接跑上来,拉了何秀婉上看看下看看,笑着叫了声周山海:“大姐夫!”
  周山海笑着点头,又朝曹经和赵然笑了笑。
  三个女婿都到了,何铁柱何大伯以及何大宝都忙着去招待了,吴氏这边接了回门礼放下,送走了很懂眼色的何三几人,则和三个女儿去了何秀婉出嫁前的闺房。
  “秀婉,怎么样,这两天在周家没被欺负?”吴氏第一时间问。
  不等何秀婉回答,何秀兰也问了:“那天大宝回来说你刚到那边大姐夫的两个兄嫂就闹分家了,后来怎样,真分了?你和大姐夫真什么都没要,还得养婆婆和小姑子?”
  何秀梅拉着何秀婉的手,也担心的看着她。
  何秀婉心道,自家姐弟四个,三妹向来是人人都承认的聪明人,可就是她都没看出来这事儿周山海绝不吃亏呢。
  她一一回答娘和妹妹的问题:“没被欺负,婆婆对我很好,山海哥对我也很好。的确分家了,婆婆和小姑跟我们过,山海哥说是什么都不要,但该他的那一份都在婆婆手上呢,今儿的回门礼昨儿还是婆婆给了钱叫我们去镇上买的。”
  她话说的没有半分勉强,吴氏彻底放心了。
  何秀梅何秀兰也都很高兴,这亲没结错。
  吴氏便又问:“那个晚上……晚上山海待你怎么样?没过分折腾你?”
  这话即便是吴氏问起来也有些不好意思。
  何秀婉却半点没害羞,她大大方方道:“没有,他待我很好,就是说我有些太瘦,叫我日后不要干太多活了。”
  吴氏这下是彻底放心了,这就好这就好啊!
  何秀梅捂嘴偷笑,大姐真实在!
  何秀兰却啧啧两声酸上了:“行了啊大姐,瞧你那个得意劲儿,知道大姐夫对你好!”
  何秀婉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是不能老说呢。
  她们娘几个在屋里说私房话,外头何秀香看了几眼周山海,待他进屋看不到了,才看了两眼以前很爱看的读书人曹经,转了头跑去找何大伯娘了。
  何大伯娘正和何奶奶在看周山海带过来的回门礼,越看她脸色越难看,怎么回事,周家不是穷的娶不起媳妇吗?娶何秀婉连聘金都没给呢,现在是怎么回事,亲事办的热闹就不说了,回门礼竟然也这么体面,甚至比秀琴的都要好!
  凭什么啊!
  那何秀婉就是个不祥之人,她凭什么跟秀琴比?
  何秀香可不知道她娘心里想了那么多,她看着那么些回门礼,惊道:“周山海怎么给二堂姐带了这么多回门礼来?周家不是没钱的吗?”
  是啊,周家条件是一般。所以这才表示周家看重秀婉嘛,要不然何至于这么大手笔?
  何奶奶呵呵笑:“周家条件是差一些,准备这些只怕是挺不容易的,回头秀婉回去,叫她再带一半回去。”
  周家看重秀婉,他们也得把事情做得更好看才行。
  周山海这么在乎何秀婉吗?
  他长得那么好,为什么要给何秀婉那样体面的亲事,这样体面的回门礼啊?何秀婉哪里好了,缩头缩脑闷不吭声的,他是什么眼光啊?
  何秀香又嫉妒又有些心酸,默默退出了灶房。
  这一出去,就看见了脸色不大好的何秀琴进了门,她惊讶道:“大姐,你怎么来了?”
  堂妹回门,论理出嫁了的堂姐是不必回来的。
  何秀琴昨儿叫崔民好一通挤兑,小半年来那人头一回进她的房,可最后还没留下不说,还去了跟她最不对付的小贱人房里了!
  这怪谁?都怪何秀婉和周山海!
  要不是他们,她何至于受这样的委屈!
  何秀琴不答反问:“何秀婉可回来了?”
  何秀香道:“回了,怎……”不等她话说完,何秀琴抬脚就往上房去,何秀香瞧着不对,忙拉住她:“大姐,你干嘛呢?今儿可是特殊日子,你有什么都好好说,不然奶奶和爹不会饶了你的!”
  对,确实如此。
  何秀琴从昨晚就憋着一肚子火了,只恨不得回来就来这边大闹一场,但现在冷静一想,就觉得不行。何秀婉好不容易嫁出去,今儿又是大喜的回门日,她要真闹得太难看,奶奶和她爹都不会饶过她。
  冷静,不能这么来。
  倒是也不愁,她有的是对付他们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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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家二房的人都在高兴呢,何秀婉今儿个是客不许干活,何秀梅何秀兰也都帮着忙呢。很快的,没到午饭点丰盛的午饭就做好了,因着都是自家人,于是便在上房正厅摆了两桌,何秀婉姐妹几个连带着各自男人坐一起,另再加何铁柱何大伯以及何奶奶。何大宝和三个堂兄弟,还有吴氏何大伯娘何秀琴何秀香坐另一桌。
  何铁柱端着酒杯,一溜烟的从大女儿大女婿看到小女儿小女婿,三个闺女都嫁人了,不管夫家日子如何,两口子感情是都挺不错的。为人父的,看着女儿能有这般日子过,已经圆满了。
  “爹,我敬你一杯。”曹经赵然都不说话,周山海觉得何铁柱怪尴尬的,端起酒杯敬酒了。
  他却不知他这一声爹喊的,所有人都吓到了。这年头姑娘家嫁人是要喊公婆爹娘没错,但女婿却基本都只喊岳父岳母,喊爹娘的没有。
  何铁柱惊的先“哎”了声,然后才愣愣的看着周山海。
  实际上要是喊爸,周山海也不能这么容易喊出口,可喊爹么,总感觉不是在喊爸似的,张嘴就来了。再说要是在现代,女婿也得叫岳父岳母爸妈,这都是应该的。
  周山海一口喝尽杯中酒,然后笑着说:“爹,你随意啊。”
  “哎,好!好!”何铁柱也一口喝尽了。
  何秀兰看着就低声说曹经:“你看看大姐夫,再看看你,你也去敬爹一杯啊!”
  曹经也低声道:“我不去!你也不看看,我当年跟你回来的时候你家桌上摆的是什么,现在周山海来了你家桌上又摆的是什么。”
  这是心里不平衡了。
  实际上一开始何秀兰也有点不平衡,但等看到何秀婉周山海拿回来的回门礼后,她就有点羞愧了,曹家条件比周家好多了,但当年拿回来的回门礼,还没有今儿大姐拿回的一半多呢。
  至于娘家不公平对待,那不是应该的?
  她低声说曹经:“我大姐和我能一样吗?我大姐好不容易嫁出去,今儿回门,家里本就该隆重些,这是表示对大姐和大姐夫的重视!”
  那我还是童生呢!
  若是府试通过,那可就是秀才公了!
  怎么没见岳父岳母重视我的?
  饭桌上不好说太多话,但曹经脸色却摆着呢。
  何秀兰生气,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另一桌何秀琴没关注这些,她瞧着眼下气氛不错,便说了:“二婶,二堂妹和二堂妹夫的回门礼,都准备了什么啊?”
  吴氏是个老实人,没看出何秀琴想看笑话的心,只高兴的分享道:“带了不少东西呢!”
  “真的?”何秀琴却不信,“都有哪些?”
  她声音不小,何秀兰一听就知道她真正用意了,抢过话道:“也没什么好的,就两条鱼两壶酒两斤红糖以及四样糕点果子,比起大堂姐你当年的回门礼,也就多一点点罢了。”
  何秀琴想不信的,然而何秀兰这么大的声音,要是假的她再不敢说的。竟是真的吗?周家不是有个很厉害的婆婆,怎么舍得给这么重的回门礼?
  想看笑话没看成,她由着本能怼何秀兰:“这么说来还是二堂妹厉害,回门礼竟是比三堂妹四堂妹的要好上数倍呢!”
  这是事实,要是跟别人比何秀兰还能找个理由,但是何秀婉是她大姐,她顺口就道:“可不是,我和二姐都不如大姐得婆家看重呢,只不过大堂姐你是不是也不得婆家看重啊,你婆家在镇上不是有酒楼的吗,怎么当年回门礼还不如我大姐啊?”
  何秀琴一向自诩嫁的最好,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奚落,她当即就恼了:“何秀兰!你……”
  “行了!吵什么吵!大喜的日子吵吵嚷嚷的,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何奶奶眼见着不像话,骂开了,“不想吃就给我放下碗筷,你们都是嫁出去的人了,不想在娘家待都给我回自己家去!”
  何秀琴何秀兰都不吵了,同时不客气的哼了声。
  没人发现,曹经的脸竟不知不觉涨成了猪肝色,一双手放在桌子上,也紧紧握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