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病人甲:“优秀啊!”
  病人乙:“男朋友吧?”
  病人丙:“院长还没批准呢,什么男朋友?”
  凌墨有些小得意,人间的小电视他看过几部,这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送分题。
  “咳咳咳咳…”夏绾打算拨乱反正,“就是有些业务上的往来,搭他的顺风车来的。”
  夏博士觉得,这位男同志,至少态度不错。他决定屈尊降贵,以院长的身份,来和他进行一番交流。夏博士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和凌墨握手,“小凌是吧,即然都来了,我先带你参观一下我们医院!”
  “好咧,夏叔叔您请!”看来成功讨得了未来岳父的好感,凌墨忙跟去了院长身后。
  夏博士背着手,拿出了东道主的气势,一路领着凌墨在花园儿里逛了一圈,要不是他身上的条纹病服,凌墨现在这种被精神病院院长重视和款待的感觉,应该还会再真实一些。
  “我先带你去看看我们医院的定水石。”夏博士带着凌墨和一干病人们走来了医院门口,“这就是小定,你看他周身圆润,一看就是个宝贝,我们医院全靠他兆着!”
  刚刚进来的时候,凌墨便看到了这块大石,人类建筑的门口,总喜欢摆些假山假水做风水局。多半是没用的。可这一颗大石,应该是泰山搬过来的。泰山是五岳之首,泰山的山石自然有浩然正气,这定水的工作交给他应该没有问题。
  走来花园,夏院长接着道,“这是我们病院的小桃,她每年三月开花,是花园儿里颜值最高的。”
  看着眼前这棵光秃秃的树杈,凌墨款款而谈,“嗯!对对,夏叔叔好眼光,这小桃没开花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好看了,开了花那还得了?”
  “哈哈哈哈哈,年轻人,有眼光啊!”夏博士说着神秘兮兮起来,“我再带你去看看我们医院的星象研究室!”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30章
  夏院长的星象研究室, 在医院的五楼楼顶。夏院长虽然身在精神病院, 可依然坚持着以往的学术研究态度,每天如果不做研究,全身都不舒服。
  凌墨和夏绾被他领上来的时候,便见着一间阳光房,该是医院盖来给病人们冬天晒太阳的。
  “这就是我们星象研究协会的办公室!”夏院长对凌墨介绍着, “主要研究的课题是, 天体运动和世界大事之间的联系,也就是中国古人的卜卦!”
  凌墨心里忖度, 看来这神神叨叨,还真是有遗传的,脸上笑嘻嘻道,“院长亲自给我算卦, 我得多荣幸啊。”
  夏院长满意地拍了拍凌墨的肩膀,然后走来楼边, 远眺着医院后面一整片的山区,“这就是我们医院的江山, 整个蓝山都是我们医院的, 除了那边的行刑场。”说到这个行刑场,夏院长的脸色严肃了几分,“等将来医院发展壮大了, 一定把它收复回来!”
  夏绾忙上前拉着爸爸劝道,“爸爸,行刑场常年处决死刑犯人, 那地方不吉利,我们还是换个地方收复吧!”早两年夏绾来这医院,就听人说过,这岚山建国前就是行刑场,那些要砍头的杀人犯,江洋大盗,都是在这儿被行刑的。建国后规划局觉得这个地方不大吉利,便把警局的行刑场仍然建在了这里,顺带这精神病院,也修在了旁边。
  如今医院楼顶看过去脚下这片延绵的山脉,山峰多是凶峰,隐隐泛着煞气。医院这一边,倒是还有些山里应有的灵气,是这一片山区中,比较适合人居住的地方了。不远处的行刑场,却是戾气很重的地方,想必夜里来看,该能看到冤魂□□的景象。
  夏博士听着女儿的话,很有逻辑很有道理,似乎无力反驳,“我们绾绾说得对,那以后,我们收复…收复新城市!”
  “咳咳咳,”凌墨提醒着,“夏院长,小声一点儿,别让市里领导听到了!”
  “哦!对!”夏博士的音量调小了三档。
  他们俩有的没的唠嗑儿,夏绾却想起来了精神病院的厨房,每次来这里,夏绾都会在这里过一夜,晚上好跟爸爸聊聊天,好好陪陪他。眼下该是厨房准备晚饭的时候,夏绾想去寻寻,有什么食材,亲手给爸爸做两道小菜。
  留着凌墨继续陪着夏博士和其他病友,在星象研究室里继续谈天说地,夏绾便独自跑来了医院的厨房。跟马小姐打了一声招呼,说好了让夏绾用厨房,做两道小菜。
  正是准备晚饭的时间,医院的厨子吴大嫂也正在准备着病人们的晚餐,帮忙的还有几个工作人员。吴大嫂在医院干了许多年了,病人们对她的手艺都还挺满意的。蓝山离市里有些距离,病院的大多数工作人员,都是住在病院侧面的员工宿舍的。有些等交班了,才回去市里。而因为医院只有一个厨子,吴大嫂基本也是全年365天无休,常驻在医院的。
  夏绾进来的时候,和吴大嫂打了个照面,说来借她的厨房用一用。吴大嫂很欣然便答应了,还夸了夏绾几句,来医院看爸爸,还要亲手给爸爸做饭,真是十分有心了。夏绾却注意到吴大嫂的肚子,又圆滚滚了起来。上一回来这里的时候,吴大嫂便是身怀六甲的,不想这才过了一年,又怀上了。
  夏绾一边选好了两道菜的食材,排骨和鸡肉,一边跟吴大嫂唠着嗑儿,“大嫂上回生了个男孩儿吧?这一回想要个女儿?”
  吴大嫂笑着,“我是想要个女儿,只怕这一次,还是个男娃。”
  夏绾找了配菜,病院里的吃食,常年是清淡的。今天给爸爸做个黄焖鸡肉,让他也改善改善口味。至于排骨呢,合着刚刚找到的山药一起炖汤,补补脾胃。夏绾边答着吴大嫂的话,“吴大嫂这是怎么知道的?去医院找了熟人了?”
  “也没有,上回怀男娃娃的时候,跟这次感觉一样。我听别人说啊,女孩儿怀在肚子里,可听话了,不像我这个,整天闹腾还容易饿!”吴大嫂说着,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尖儿。
  夏绾见她浑圆的肚子,“您这都快生了吧?不打算请假回去休息了么?”
  “不着急,等要生了我再走也来得及。”吴大嫂手上的刀工贼溜,土豆丝儿像落花儿似的,一分不宽一分也不瘦,“我和马小姐说了,我休产假的时候,就让我家乡的姐妹阿林过来帮忙,她做饭啊,可是我们村里数一数二的好吃。”
  “有您在,我跟本不担心。”夏绾说着,抬起头来对她笑了笑。瞄见吴大嫂的面相的时候,夏绾心里却咯噔了一下。吴大嫂长相平平,看得出来年纪也不小了,真要算起来,该是高龄产妇,可她眉间却有一丝媚气。普通人,是不会有这种媚气的,除非是被什么阴邪附过体了。夏绾有些担心她,她毕竟还怀着个娃娃呢。
  顺道往下又望了望她的肚子,夏绾差些没忍住脸上惊讶的表情,她这肚子里,怀的好像并不是人类?“吴大嫂,好像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过你丈夫来看过你?”
  “他呀,在村里忙,没空来看我。”吴大嫂这么说,夏绾也不好再问什么。虽然肚子里的娃娃阴气重,可吴大嫂自己身上的气息却是正常的,似乎丝毫没有收到肚子里那团不明的阴气的影响。
  做好了三道菜,夏绾端上来病房,招呼着凌墨和爸爸一起吃饭。爸爸却早就邀请好了另外两个病友,一起来鉴赏自己女儿的手艺。还好夏绾照顾着凌墨的饭量,做的分量够足。
  就着夏绾去做饭的一个小时的时间,凌墨和夏院长的关系,竟然能称得上亲密了。夏绾给爸爸倒了一小杯老米酒,又给凌墨和爸爸的同房病友李叔叔倒上了一杯。有夏绾和凌墨陪着吃饭,夏院长今天心情特别好,饭都多吃了一碗。夏爸的病友方阿姨,吃了夏绾的饭菜,夸得合不拢嘴。方阿姨这些年来,是夏院长的铁杆粉丝。夏爸在病院带头做研究,星象研究所,易经研讨会,儿女姻缘批命,她全都是头号拥戴者。所以在一干病友中,除了同病房的老李,夏院长就和方阿姨走得比其他病人近些。
  隔着老年男女关系,夏院长倒是没打算来场夕阳红,只是一心专心研究,毕竟夏妈是他毕生真爱,照片挂在床头上呢。方阿姨也没多想,都这把年纪了,也就是处得来才处在一起,图个自己开心。
  一顿饭下来,凌墨没怎么吃饱。夏绾看在眼里,吃过饭,带他再来了趟厨房,找了三个大馒头塞到了他怀里。这头正遇见吴大嫂来厨房收拾自己的包裹,夏绾见她行动不便的模样,帮了两手忙。
  凌墨一眼也看出来了,这中年妇人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没等夏绾帮完忙,就拉着夏绾过来了,“我答应了你爸爸,晚上陪他夜观天象,我们快回去吧!”
  “哦!”夏绾被他拉了回来,临走的时候,吴大嫂好像有些不舒服了,也没顾得上。
  **
  蓝山远离市区,夜里的星空额外明亮。吃过饭方阿姨表示要回去休息,夏院长则领着其他几个病友来了天台,来个夜观天象。夏院长手上拿着个直筒的望远镜,对着天上看着,“嗯,猎户座的参宿七星,今晚好像暗了些。”
  夏绾有些好奇,他那个玩具望远镜,真能看得清楚么?“我看看?”夏绾从他手上抢来了望远镜,猎户座是猎户座,参宿七还是参宿七。明了暗了,夏绾好像没这个判断。”
  夏爸却在一旁用笔记录着,亮度,35度。夏绾凑了过来,老爸还果真是很认真在做研究呢,本子上全是这些天来,参宿七星的明暗变化。“那个,爸爸你别这么费神儿了,你应该好好休息养神。肉眼看到的亮度,也很容易受到云雾和人体感官的影响,应该不太准啊!”
  夏爸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我精神好的很!古代那些国师啊什么的,不都是这么记录的么?”
  夏绾:“爸爸,你开心就好!”
  夏绾一眼远眺到行刑场那边,果然一到晚上,那里杂乱的阴煞便全出动了,好在他们不敢离开行刑场太远,都只是在附近活动着,病院应该不受影响。
  凌墨一双眸子,却盯在了病院的宿舍楼里,脸上有些担忧。夏绾见他这样子,“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夏绾跟着他看的地方看了过去,宿舍楼里的确好像有些不对劲儿?凌墨却故意挡住了夏绾的视线,指着天上,将夏绾的身体掰了过来,“你看,流星!”
  “哪里?”夏绾什么也没看到。
  “呃,飞过去了…”凌墨打着马虎眼。
  凌墨话音没落,病院里突然闹腾了起来。好像是有间病房出事儿了。几个病友忙跑去凑热闹,唯有夏院长两耳不闻窗外事,继续着他的观星大计。夏绾好不容易劝动了爸爸,“爸爸,下面出事儿了,我们得去看看。您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跟我们一起吧!”
  夏院长这才放下望远镜和纸笔,看着那间出事儿了的病房,紧张了起来,“哎呀!那是小方的房间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31章
  病院里闹得一团乱, 一侧的宿舍楼的顶楼, 房间里的吴秋桂正处在紧要关头。肚子从晚饭开始就不对劲儿了,刚刚去饱食了一顿人精,也好像不怎么管用了。摸着肚子里一阵一阵的动静儿,吴雪媚深知,这娃娃怕是就得要出来了。
  她拿起手机, 给族里去了个电话, “喂,小婉吗?”
  “嗯, 媚姐。”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年轻姑娘的声音,“你怎么拉?我听你的声音好像不太对?”
  “我今晚就要生了,明天一早,你得过来!”
  “嗯, 知道了。媚姐你自己小心点儿!”
  “嗯!”挂了电话,趁着阵痛间隙, 她在床上铺了一层旧床单,好乘着一会儿生产时的污秽。
  她体质特殊, 不是正宗的人类, 其实她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老,今年不过二十五岁。只不过要在这山沟沟里的小病院里呆着,不能先显得太年轻, 不然定会惹来别人的怀疑。这是她的第二单生意,她们这一族,古往今来全靠着这副身体吃饭。这世上许多人, 因为生前罪孽深重,死后无法找到轮回之门,只能做孤魂野鬼。她的身体,便是这些恶鬼最好的轮回之门。
  她笨重地将身体靠在床头,除去了下身的衣物,盖好被褥,准备待产。
  生意是旁边行刑场找来的,那些人生前作了孽,被处决了是为了维护人间公道,死后去阴间轮回,也只能再为猪狗畜生。可他们的家人却难以接受,找上门来想让犯人们能再次为人。鬼娘们将恶鬼成胎,放入腹中。怀胎十月,吸取人类精气,让恶鬼在腹中变成血肉之躯,孩子落地之后,交还与那些委托的客人们,换取不菲的报酬。
  被子下的肚子一阵阵发紧,她有过生产的经验,族里的女孩儿们各个都是好生养的体质,生产一向都是很顺利的。不出半刻钟,孩子便能落地。刚刚她跟林小婉去了个电话,让她明天就赶过来接她的班。这样明天一早,她就能带着孩子,回去给族长交差,拿到十个月辛勤劳动的报酬了。
  病院那边很是吵闹,看来刚刚的事情,已经被人发现了。精神病院里的病人们,都是三魂不全的,以往她偷吃一两魂,并不会被人发现。医生只不过会觉得,病人们的病情加重了。可刚刚她肚子疼得厉害,有些心急了,把方阿姨的三魂一口都给吸了出来。这才闹出了人命。这一次回去,她大概就得好好避一避了,正好让林小婉来,接了自己这厨子的职务,病院里的人也不会觉得奇怪。这两单生意赚来的钱,也够家里人过上好日子了。
  果真没几分钟,肚子越发疼得厉害,孩子在往她体外挣扎。她咬着毛巾挺身一股力,胎儿便整个从体内滑落了出来。她有些精疲力尽,听着孩子的啼哭,休息了一小会儿,才摸爬着起身将孩子包裹了起来。她对孩子并没有多余的情感,从一开始她便清楚这不过是场交易。撑着疲惫的身体,把污秽收拾好。
  “咚咚咚…”宿舍的门被人敲响了,这个时候,她并不想被人打扰。
  “谁?”
  夏绾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吴大嫂,听你好像不大舒服,你还好么?”
  吴雪媚不得不摸着墙壁,半撑着身体来开门。她本来就是个孕妇,生孩子并没有什么好躲的。
  门一打开,夏绾见到下午还挺着便便大腹的吴大嫂,腰上已经都空了,吴大嫂头发都湿透了,脸色也很是苍白。刚刚在门外听到孩子的啼哭,夏绾的猜测果然是对的,“吴大嫂,你生孩子怎么也不喊我们来帮忙,要是出事儿了怎么办?”
  吴雪媚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又不是第一次了,这孩子来得急,我也没来得及喊你们来帮忙,他就落了地。”
  刚刚方阿姨在病房里去世了,看起来是心脏病发,可夏绾却看出来,她身上的三魂,都被吸干了。这医院里唯一古怪的,就是这吴大嫂,所以才过来问问。“刚刚病院的方阿姨出事儿了,我们也是刚听到这便的动静。病院里都忙成了一团,孩子还好么?要不要我们进去帮帮忙?”
  “不…不用。”吴雪媚不敢让常人多看这孩子。转世的恶鬼,长相都不会好看,刚生下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阴邪之气,常人看了怕是会被吓到。
  夏绾更加觉得可疑,“你一个人能照顾得了自己和孩子么?还是让我们帮帮忙吧。”
  “我刚刚生产完,屋子里污秽得很,怕是会脏你的身子。我自己来就好。”吴雪媚这样解释着。
  夏绾的身后,却突然闪出来另一个人影,捂着夏绾的肩膀,劝着道,“吴大嫂不想让人打扰,我们先回去吧。方阿姨那里还有些别的事情。”
  夏绾被凌墨拉着,往后退了退。
  吴雪媚看出些猫腻,这男人似乎对自己有防备之心。“谢谢你了小夏,你们先去忙吧,我自己能行!”
  “哦,那吴大嫂你自己小心!”
  吴雪媚再次挤出一丝微笑,将门关上。又看了一眼孩子,才开始整理起回家的行李来。
  夏绾被凌墨拉出来了员工宿舍楼,颇有些不情愿,线索就在眼前,却被凌墨给打断了,“你拉着我做什么呀?下午我就觉得她很奇怪了,你知道刚刚她房间里,阴气有多重吗?刚刚方阿姨的事情,肯定跟她脱不了干系!”
  “这吴大嫂生孩子,能有什么可疑的。爸爸在找你呢!”凌墨不得已,搬出了救兵来。
  “爸爸找我?”夏绾有些不确定他话是真假。
  凌墨顺着刚才的话,“嗯,爸爸和方阿姨是多年好友。现在方阿姨去了,他不得多伤心呢?我们得去安慰安慰他!”
  “那是我的爸爸,凌警官!”夏绾纠正他的口无遮拦。
  回来病房,病院的工作人员们,还在准备着方阿姨的身后事。马小姐正在通知方阿姨的家人,自从得了这个病,方阿姨的儿子女儿都在新城市里住,电话里听到妈妈病逝的消息,儿女一一答应马小姐,马上就来病院见阿妈最后一面。
  夏院长在一旁抹了抹眼泪,“这人啊,怎么说没就没了…”夏绾安慰着爸爸,刚刚方阿姨吃过饭回来,就回来病房休息,谁知一觉就睡了过去,这样死也算是没有什么痛苦。
  时间不早,马小姐让病人们都回去睡觉了,夏绾拉着爸爸,也回来了自己的病房。
  李大叔早就回来了病房,见夏院长回来,坐来夏院长身边,“老夏啊,算了,小方她也算去得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