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重生后 第9节
  江画在屋子里面坐了一会儿,抬眼见外面阳光明媚,一时间又有些出神,她还在琢磨着贵妃。
  阳光下,宣明宫小花园中的绿树红花都镶上一层金边,颜色看起来都有些不真实了。
  粉色变得不似粉色,反而近乎亮白——过于明亮的地方,反而把应当看清的地方给看错,或许便是眼前的情形了吧?
  所以贵妃用的是阳谋。
  以后来崔家和安国公府有姻亲这层关系来推断,甚至贵妃或许比皇后更早知道,安国公府要送女人进宫来。?
  第12章 耐心、耐心,以及足够的处事不惊
  安国公府送江画进来,是贵妃早就知道的事情,所以她知道安国公府与皇后之间并不和睦,她知道安国公府的打算,所以她利用了李章对安国公府的忌惮,反而成功把她江画给推上了淑妃的位置。
  那么,贵妃所图谋的是什么?
  她做了淑妃,对贵妃来说有什么好处?
  或者换个角度来问,贵妃帮着安国公府推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她上了淑妃的位置,对贵妃来说有什么好处,以及他们原本是想用这个位置做什么,对皇后又有什么影响?
  江画感觉自己一连想到了这么多问题,竟然一个都没有答案,感觉有些茫然了起来。
  或者是要把这些问题拆得更细一些来看待,成大事者,都懂得大事都非一蹴而就的,积少成多徐徐图之,才是能把所图谋的事情全部做好的关键,万事都是需要耐心。
  耐心,以及足够的处事不惊。
  江画不再看窗外,她只觉得自己也的确需要一些耐心和处事不惊,既然眼前有这么多的谜团,她可以慢慢解开——她不需要在一天之内把所有想不通的事情全部想明白,她可以慢慢来做。
  她忽地想起来早上自己借着做梦说给皇后王氏的话,她那时候并没有想太多,她说了长乐公主的嬷嬷的事情,现在想来,似乎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关于长乐公主夭折的事情,上辈子在宫中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定论。
  在上辈子时候,她作为淑妃能听到的表面原因是公主受了风寒,年纪又太小,所以夭折了;而私下里在宫人口里流传的原因才是公主的嬷嬷吃酒忘了事,让公主着凉了又怕自己受责备,所以半夜给公主捂汗捂得公主病更重了。
  而事实上这两个原因她都不信,尤其是后来她养大了李俭之后。
  小孩子的确很弱小比不得大人那么结实,但又不是那么脆弱得仿佛蒲公英一样一吹就散。
  长乐公主的夭折显然是有隐情,并且似乎是不好公之于众的,所以只好扯了个这样的理由。
  所以她这样贸然把事情说给了皇后知道,皇后或许能找到那个吃酒的嬷嬷,又或者什么都找不到——假如是前者,或许她真的能在皇后这里换得一个更亲近的地位,假如是后者,那怕不是要在宣明宫过完余生?
  这么想着,江画忍不住摇了摇头,正想着能不能描补一二的时候,就看见碧桃从外面进来了。
  碧桃进到殿中来,恭敬问道:“娘娘,午膳备好了您现在过去吗?”
  江画把满脑子乱纷纷的思绪都丢到一旁,转身扶了碧桃往偏殿走,随口问道:“今天午膳有什么?”
  碧桃忙道:“有鱼片,还有几样粥,太医说娘娘要吃得清淡些,于是还有几样青菜,您看着还想吃什么,等会奴婢让人去膳房说一声,晚膳时候让他们送来。”
  “看来虽然被皇后娘娘禁足了,宫里面倒是也没有亏待宣明宫。”江画随口笑了一声,“否则点膳这种事情想都不用想了。”
  碧桃顿了一顿,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些僵硬了,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江画原本也没指望她说什么,进到偏殿后便径直在桌前坐了。
  作为淑妃的份例来看,这顿午膳绝对是按照规矩来并且没有任何亏待的。
  一共八道菜,两道汤,然后有面条包子米饭粥这一类的主食各一份,算得上是十分精致。
  既然是自己吃午饭,江画也懒得让人围在旁边伺候,索性就屏退了众人,自己一个人对着一桌子菜和汤吃了起来。
  虽然数量多,但是每一样的分量只能算是小巧,江画吃了八分饱时候放下了筷子,唤了人进来收拾,自己则一边琢磨着是去小花园里面转一转消食还是直接去寝殿继续睡觉。
  就在这时,徐嬷嬷从外面进来,安静地来到了江画的身旁。
  “皇后娘娘稍后要过来,娘娘这会儿先去换身衣服再梳个头发吧!”徐嬷嬷声音并不大,她随手招了个宫女过来——不是碧桃——然后扶住了江画的手,“娘娘别慌,皇后娘娘是有些事情想问问您。”
  皇后要过来?
  江画愣了一瞬,这才短短一个早上,皇后就已经有结果了?
  她既然要过来那么就一定是已经调查出了她所说的长乐公主的嬷嬷爱吃酒这事情?
  果然这事情是确有发生?
  那么上辈子宫中流传的原因,或者就是真相其中的一部分了?
  皇后会来问什么?
  江画一时间想不出来,她也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去想,索性等会就要见到皇后,到时候便听皇后询问便可以了。
  想到这里,她便扶着徐嬷嬷出了偏殿,朝着寝殿走去了。
  作为后妃见皇后,还是要规规矩矩上妆穿上得体的衣裳的,如她现在这样就只插了一支珠钗,还穿得随便是不可以面见皇后,并还会被人斥责不得体的。
  于是便又是在妆镜前先把脸上的妆给洗了全部重新上一次,花钿要贴上,眉毛也要描,胭脂口脂水粉之类当然也不可缺少,头上的花树花钗步摇得按照淑妃的应有的规矩一一全部戴得整齐,同样还有衣服,里外三层都得穿得整齐。
  这么一整套忙碌下来,江画一边怀念自己上辈子后来自由自在没人管不用守这些规矩,一边恨不得用手扶着自己沉重又高耸的发髻,最后扶着徐嬷嬷站起来的时候,便听见外面有宫人通传的声音,皇后驾到了。
  扶着徐嬷嬷慢慢从寝殿行到正殿中,江画看到皇后正从外面进来。
  此时此刻她看皇后是背着光的,于是她看不清皇后的面容,只觉得皇后面色似乎过于严肃,甚至有几分狠厉了——或许是因为背着光的缘故,又或者是她根本没有看清过。
  她快行两步上前去,规矩地行了礼,然后便听见皇后淡淡叫了起。
  “与我说说你的梦。”皇后摆了摆手,示意旁边的人全部退出去,“你到底梦见了什么,我想听。”?
  第13章 将来、你抬起头来,看着我说话
  皇后王氏是不信江画所说那些的。
  她这辈子不信鬼神,最厌烦听那些怪力乱神的话。
  但江画说得那样信誓旦旦,她心中不免有些在意,于是便让人去查了查长乐公主身边那几个嬷嬷。
  作为现在宫中唯一的公主殿下,长乐公主身边的嬷嬷都是皇后亲自挑选了放到她身边,就连身家都查得清清楚楚,在今天之前,她自信这些嬷嬷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一早上过去,她却真的知道长乐公主身边有那么一个嬷嬷,喜好吃酒,偏生这个嬷嬷还是长乐公主较为亲近的那一个。
  皇后王氏很难形容自己当时到底是怎样感受,江画说她做了个梦,那梦便就是真的么?
  梦会是真的?这多么好笑!
  可她问了身边的人江画进宫之后是否有去过长乐公主宫中,却得到的全部是否定的答案。
  江画甚至应当根本没见过公主的。
  唯一的可能,那便是江画所说那梦就是真的。
  想到这里,皇后便觉得自己再也坐不住了,她简直不敢想,自己的长乐公主会夭折?这怎么可能发生?这怎么能够发生?
  于是她命人直接去了宣明宫通传一声,然后自己便动身来找江画问个明白。
  春日暖阳。
  宣明宫位于皇后的长宁宫西边,是一座带着异域情调的宫殿,据说是文帝时候的那位淑妃来自西域,文帝怜她背井离乡来到中原,于是便让工匠按照那位淑妃家乡的模样修建。
  之后,在这座宫殿中住过历代皇帝的淑妃,故而当时江画封妃时候,皇后让人翻了旧例,便把她安置在了宣明宫。
  皇后从肩舆上下来,哪怕站在华盖之下,也觉得阳光刺目。
  她忽然在想,江画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是安国公府送进来的孤女,倾国之姿,却又是不识字甚至不懂太多规矩的,刚到她身边来的时候,甚至直白得有些好笑。
  所以她那时候很心疼这个一无所知就进宫的小姑娘,她心疼江画年纪轻轻就被利用,心疼她将来一无所依,又喜欢她直白伶俐,所以一直琢磨着将来把她干脆送到小儿子身边去,免得真的进了后宫,被人欺负了都回不过味来。
  但凡是总是事与愿违的多。
  她微微叹了一声,身边的人都安静地站在太阳底下并不敢吱声。
  就算她是皇后,也并非事事如意,心想事成。
  踏入了宣明宫,行入正殿,便见着江画上前来行礼,皇后忽地觉得心里不再那么烦躁了,她叫她免礼起身,然后摆了摆手让众人都退出去,接着才开口问道:“与我说说你的梦,你梦见了什么,我想知道。”
  上辈子关于长乐公主的记忆江画并不算太多。
  作为皇后生下的公主,长乐公主李仙仙当然是受到万千宠爱的,但是这与她一个宫妃没什么关系,何况长乐公主李仙仙夭折那会儿她自己都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后来才听着别人转述了宫中出了这么一件大事。
  要让江画自己去回想,反而是后来皇后因为长乐公主夭折,自己大病一场这件事情记得更清楚,因为那之后皇后就病榻缠身,后来就没了。
  不过还好是用梦来说这事情,梦总是朦胧又片段难记的,无须她说得太仔细。
  于是她道:“妾身梦见的是公主病了,公主身边的嬷嬷怕担了责任,便悄悄儿想用捂汗的法子让公主赶紧好起来,免得受到娘娘的责备,谁知那一晚上捂汗,却让公主更不好了,之后便错过了良机。”
  “还梦见了什么?”皇后语气是波澜不惊的。
  “妾身梦见娘娘因为公主的事情病了,之后便一直没好。”江画心里飞快琢磨着这些事情,打算把自己所知的、能说的事情说一半,“妾身还梦见妾身后来吞金自尽。”
  “为何吞金?”皇后看着她,语气倒是还是平平常常。
  “因为走投无路——为何走投无路,妾身已经想不起来了。”江画说道。
  “梦一定会是真的吗?”皇后问。
  江画沉默了一会,抬眼看向了皇后:“娘娘,妾身相信梦是真的。”
  “所以你想出宫。”皇后也看向了她,“你认为将来会有可预见的走投无路,所以想出宫——但倘若现在我告诉你,我便能保证你将来一切顺遂不会有任何困境,你还会想出宫么?”
  “可娘娘要怎样保证呢?”江画听着这话,便只能想到上辈子时候皇后自己都没了,她这辈子难道还能有什么不同?
  皇后冷笑了一声,道:“我一国之母,难道还不能保你一个小小宫妃一生顺遂么?”
  “但人生这样长久。”江画认真地说道,“长久到,谁也不知道将来一定会发生什么,就算娘娘是一国之母,就能一定预料到将来的事情么?将来都无法预料,又怎样保证他人一生顺遂?”
  皇后听着这话,倒是没有发恼,只是语气仍然带着讥讽:“你这话说得,仿佛我这一国之母半点能力也没有,只能嘴上说说这些闲话而已。”
  江画低了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方道:“娘娘预料中的将来,或许与真正会发生的将来是两种模样。”
  “你因为做了个梦,便会这样想?”皇后看着她,嗤笑了一声,“你抬起头来,看着我说话。”
  依言抬头,江画坦然看向了皇后——她忽然觉得皇后其实是陌生的,她此时看到皇后的样子是庄重肃穆不怒自威的,并不像她记忆中那样宽容和蔼。
  “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皇后盯着她的眼睛,“我也知道你在说实话,但我不信那只是因为梦。画儿,从安国公府把你送进来我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一言一行我都看在眼里,并不会错认一个人的品行。”顿了顿,她迫近了江画,语气微微压低了一些,“你可以对我说实话,或许我愿意助你得偿所愿出宫去,就算是我与你之间的交换,如何?”
  江画微微睁大了眼睛,她是否应该把自己所知全盘托出,然后换得一个出宫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