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小心的看了一眼哥哥此刻的表情,李明达觉得自己已经疼够了,不想再这么疼上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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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干人在外面,像是等了很久,又像是才过了一瞬,忽然里面响起了一声欢呼声,接着便是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虽然不甚明亮,但是却的确是婴儿的哭声。
  李明达感觉到手一疼,然后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便被李治抱了满怀。她感觉到哥哥偎在自己脖颈间的动作,知道他是想要借着这个动作掩饰他的失态,便也没有推他,只是笑着反手拥抱了过去,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呢喃着,“没事了,没事了……”
  王婵站在一旁,看着李明达和李治兄妹的样子,眼神充满了羡慕。李治个性不易轻信别人,但是却对于自己相信的人却又十分信任,王婵一直很遗憾,自己始终不是被他划进那个圈子的人。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良娣母女平安。”接生婆子兴奋的跑出来报喜,高阳公主杵在旁边,十分有眼色的就将着一块金饼赏了过去。那婆子原本知道先报喜会有好处,却也没想到有这么大一饼金子,当下笑的眼睛都眯到一起了,“谢公主赏赐,谢殿下赏赐。”
  这婆子还算有些眼色,知道怎么样说话。李治听着产婆道谢,感激的冲着高阳公主点了点头,“这回可多亏妹妹了。”
  他们都过来的急忙,自然身上没有想到带赏赐的金子银子,倒是高阳公主来得晚,身上早有准备,将来报喜的几个稳婆打发了,这才笑着回道,“咱们自家人,这些许不值当的东西,提起来可就伤情份了。”
  高阳公主给人发金饼,才让人想到那个妙手回春的大夫可是她请来的,所以李治口中说的多亏,自然是指这件事了。高阳公主回的巧妙,李治心中便更加感激了,默默的将着这件事记在心里。
  这次若不是高阳公主刚好请了孙思邈,那么只怕长孙颖母女俩都没命了。
  可惜是个女儿,看着李治感激的表情,高阳公主知道自己赚大了,却还是有些遗憾。长孙颖此次产子,自己立了大功,若她生的是个儿子,那顺势让这个小王子跟自己的女儿结个亲家,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以后借着长孙家的权势,和李治的宠爱,这个儿子的前途不可限量。
  只是可惜,却是个女儿。
  **
  “什么,竟然没死!”萧良娣听着这话,直接一怒而起,将着一旁摆着的瓶瓶罐罐都给扫在了地上,“都咽气了,她怎么能没死!”
  长孙颖死不死,对着萧良娣来说很要紧。长孙颖死了,那她就是做的再过分些也不要紧,因为不管长孙家也好,
  “良娣息怒!”来报信的人战战兢兢的说道,“听说,原本,原本都没气了的,结果谁知道高阳公主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位老神仙,那老神仙只是吹了口气,长孙良娣就活了过来,还把孩子生了下来。大家都说,都说这孩子是神仙送来的神子呢。”
  “呸,神子个屁,看她费了那么大劲儿,不过也只生出了个女儿。”萧良娣站在窗前,远眺着东宫的方向,一把扯下了窗边盆栽里的花朵,在手上慢慢的捻着,“一个女儿,能成得了什么事……”
  “是。”报信的人看着那一地碎渣,战战兢兢的附和道,不敢说一个不字。
  过了许久,萧良娣从盛怒中冷静下来,将着手中的残花扔掉,然后看着远方,唇边露出一个恶毒的微笑。
  “你以为这样就赢了吗?真是天真。”萧良娣恶毒的自言自语道,然后走到了屋子,看都没看一眼地上,直接吩咐宫女,“给我铺纸研墨,我要上书。”
  “是。”宫女看着她唇边的那一抹冷笑,打了个寒颤,乖乖的应声低下了头,迅速的朝书房跑去。
  **
  “还有多久才能进去?”李治站在门外焦急的问道,生产完之后,宫人们迅速的收拾了外间,总不至于让一群主子们在外面吹风了。稳婆们也将洗好包好的孩子拿来给李治看了,李治很嫌弃的看了一眼之后,迅速的转过头,然后开始问他们什么时候可以进去。
  “殿下还是忍忍吧,良娣刚刚生产完,身子还不大方便。”产婆们对着个倒是有经验,喜气洋洋的劝着,李治却仍然不安心,恨不得往里头冲。
  “要不然请孙大夫来问问?”关键时候还是得晋阳公主出来做救火队。
  “不大好吧。”李治稍微一想就否决了,“他在里面做正事呢,不如我进去。”
  男人不能进产房这种禁忌,李治压根儿就不放在心上。
  “可是,”晋阳公主还在努力的劝着,见着孙思邈正满脸疲倦的从着帘子后面走出来,忙一推李治,“你先别急,咱们问问大夫情况如何,看看这会儿能不能进去探望吧。”
  作者有话要说:紧赶慢赶,终于今天生出来了,哈哈
  ☆、第146章 笼络
  昨天孙思邈来的时候,大家还只当他是个普通的老头,谁都没有太在意,但是等着他将已经“死了”的长孙颖母女救活时,众人再见他,那目光可就充满了尊敬崇拜,直呼为“老神医”。
  “别,千万可别这么称呼我,老朽哪里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不过尊夫人只是一时岔了气没有呼吸而已,平常大夫见得少,便以为没救,老朽侥幸多见过几个病人,才略知诊治之法。”孙思邈谦虚的说道,在他的坚持下,周围人也只能依照他的意愿,以老大夫相称,只不过言语之中都十分尊崇。
  听见李治想要去看长孙颖,他捻着胡须沉吟片刻,却是点了点头,“现在去看当然无妨的,只是最好不要太久,毕竟刚才消耗的力气太多,尊夫人最近还是需以静养为主。”
  孙思邈之前也见过李治和长孙颖,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经常去他那里求医的贵公子竟然是当今太子。不过他这人心胸阔达,想起以前坑李治钱财的时候也并不觉得心虚,反倒是觉得自己要的太少了,所以这会儿见着李治,短暂的敬畏之后,心中却想的却是早知就多坑他一些了。
  从着这些达官贵人们这里坑的钱越多,他能施药的范围就越广,能治好的普通老百姓就越多,何乐而不为。
  李治是见识过孙思邈将晋阳公主的病治得大好的,此时又见他妙手回春将着长孙颖救活,哪里还肯放他走,当下一思索,便在进去之前对着孙思邈说道,“先生大恩,孤无以为报,既知先生不慕金银,便也不以这等俗物玷污先生的品格了。舍妹有一慈善会,下正有医药一行,不知先生是否愿意担任主簿?”
  孙思邈一听着让他当官,本能的就想推却。以他的出身和才华,当个医官是绰绰有余的,但是一旦身为宫门人,就等于被圈养起来,不能自由的行医,是以他从来就对这种事情敬谢不敏。这会儿他听着李治这话,愁容满面的腹诽着“我才不介意什么面子,请你尽情的用金银来侮辱我”,正想着如何推辞,却没想到李治已经人一闪的进屋去了。
  他本来就思妻心切,这会儿跟着他说上一句还是看在他是长孙颖的救命恩人的份上呢。
  “先生留步”,孙思邈脸上的纠结太明显,晋阳公主身为好妹妹,当下肯定要为哥哥分忧了,于是跨出一步走了出去,朝着孙思邈盈盈一拜,“此会并非朝廷机构,是我们几个姐妹自己设的,资产百万贯,专门做一些救贫扶孤的事情,不知道先生愿不愿意加入我们。”
  “百万贯?”孙思邈听着这个数字,只觉得眼前出现了几大座药山……
  好有钱!
  “是。”晋阳公主微微一笑,然后特别刺激他,“我十七姐还新打通了几条航线,专门从高丽,西域,苗疆等地收购药材,所以我们可以用比市价低三成的价格买各种药材,皇宫每年淘汰的旧药,我们也有优先购买权。”
  孙思邈听着这话,没有出声,眼前已经有一堆药材排队跳舞了。
  “药,并不是越贵越好的。”孙思邈花了半天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说了一句。
  “是啊。”晋阳公主附和的笑笑,然后说道,“所以我们已经跟着两京的药商签订了协议,愿意拿上品珍品药材来跟他们换普通药材,药商们都很乐意,已经同意每年将他们产地的普通药材运往京城。”
  孙思邈听着这话,就有些不淡定了。
  上品药草都是达官贵人们使用的,所以药商很乐意做这门生意,毕竟你贩一车一贯的药草跟一车一百万贯的药草交的税收是一样的,但是利润却高多了,是人都会愿意贩卖昂贵的药材。这样一来,孙思邈就遇到个很痛苦的问题,他开药时固然为着百姓考虑,开一些便宜的药,但是这些药长安洛阳不产,药商不贩,他开了方子也抓不到药,于是不得不用贵些的来替代。这般下去,药品的成本不知不觉就上涨了。
  这也是他不爱在长安待的原因,因为他觉得这个地方实在是不适合治病救人。哪怕乡下地方药材稀少些,也不至于这里处处都贵上好几倍的价钱。
  但是晋阳公主她们这一弄,却让事情好办多了。有着换药的举动,药商肯定愿意用十几车便宜的药材去换那些珍品,所以只要公主们愿意进贵的药材,卖便宜的药材,长安普通药材的价格就可以砸下去好几成,对普通百姓来说简直是天降甘露。
  当然,这其中必定公主们赚不了钱,可她们那么有钱,亏点也不要紧,是不是?
  孙思邈捻着胡子,当下就觉得只要能让药价下去,自己牺牲点也是可以的。
  晋阳公主看着孙思邈,又扔下去了一个重磅炸弹,“只是这么多药,我们姐妹中却没有懂医的,正十分苦恼呢。若是有个懂行的人,知道京都百姓最缺什么药,指点我们如何进货换货,那就最好不过了。”
  孙思邈听着这个,当下就来了兴趣,“小娘子真是善人,不知道你们这个会在哪里,要怎么入?”
  “我们慈善会总部就在长安,目前还打算在洛阳设立分部,如今已经有十五所小学,两个善堂和一个工堂;下一步还打算在长安城开十座善堂收养孤儿,开十五座药堂替百姓免费看病送药;开两所共工堂,致力为流民寻找工作机会……”
  “我加入。”孙思邈听着晋阳公主这么一解释,顿时觉得事情大有可为,当下就同意,“好,我加入。那个,你看什么时候方便,能带我去看下你们的药堂?那个,你们有药房吧?我得去看下药材……”
  “这些都没问题,你先歇息片刻,明天我就派人与你详谈,以后药部的事情就劳老先生费心了。”晋阳公主柔柔一笑,然后为了把孙思邈绑在京城,又给他提了一个条件,“以后天下药材汇聚京城,老先生恐怕也得久驻京城,但我知道您心系百姓,所以还打算拨出一所宅子,只要是外地来找你的求医的百姓,一概提供车费以及食宿,直到他们痊愈为止。”
  “公主善心啊。”孙思邈听了这个条件,更加是感激涕零,当下就行了个大礼,“我替天下百姓谢谢你了。”
  **
  李治进了屋子,长孙颖闭着眼睛躺在那里,显然刚刚睡着。见着左右要喊她起来的动作,李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蹲在了她面前。
  产房刚刚被收拾过,但还有着淡淡的血腥气,并不十分好闻。李治半蹲在那里,伸手悄悄的摸上了她的手指,她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倒让李治紧张了起来。他迟疑了片刻后,却是伸出手指悄悄的探在了她鼻子下面。
  还好,还有气,真的活过来了。
  李治静静的看着她的脸,最后轻轻的凑过去,碰了碰她苍白的脸色,然后收回了头。
  他心里头是有些埋怨这胎是个女儿的,倒不是嫌弃女儿,只是既然生了女儿,那么后面势必还得再生一个儿子。要不然若是有天自己不在了,没有儿子的话,谁护着她呢?前一辈嫔妃们的下场他看在眼里,只要有了儿子,哪怕当年艰难些,带着皇帝驾崩后,却都还能依照旧例去封地上跟儿子一起生活,当个老太妃,到时候孙儿绕膝,也算是安享晚年了。若是公主,不管再尊崇,一旦嫁过去就是别人家的了,哪里听过哪个公主把母亲接去养的呢。
  所以一想到她要再经历一遍这种痛苦,他要再经历一遍这种提心吊胆,便不由的埋怨起这次为什么不是儿子了。
  不过其实也就是点小遗憾而已,她在,他们的孩子还在,世间便没有比这更圆满的事情了。这个时候连挑剔,也是幸福的挑剔。
  他在这里蹲了一会儿,看够了她的睡颜,便觉得积蓄满了力气,又有使不完的劲儿对抗着这个世界了。
  李治扶着床站起来时踉跄了下,蹲得久了,连腿都麻的不怎么听使唤,他揉着腿慢慢的走出去,左右见着他这样子,都乖乖的低下了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等到了门外,刘问道见着他出来,即刻到他身边禀报,“陛下派人来传召你问话。”
  “哦,什么时候的事情?”李治看了看外面的满天星斗,心不在焉的问了一句。
  “一炷香之前了。”刘问道回道。
  “怎么没进去催我。”李治眯起了眼睛,平静的问道。
  “反正都晚了,早去和晚去差不多,殿下这边的事要紧。”刘问道低着头平静无波的说道。
  “嗯。”李治听着这话,嘴上慢慢的露出了个笑容,身上拍了拍他的背,“不错,有长进了。”
  皇上因为什么事情而召他,李治心里头也有数,多半就是在高士廉的葬礼上溜号的事情。刘问道说是只拖了一刻钟,可从这事情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再召唤自己去的速度算起来,在这之前他就做了不少手脚。
  伺候他这么久,总算知道什么事做的得,什么又是做不得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这下孙思邈总算是被圈在京城了~呵呵,这种开了金手指的大夫当然一定要留用啦,况且孙大手好像专精妇科和儿科呢~
  那个,昨天没有更新,这章补昨天的,今天晚上还有一章
  ☆、第147章 决定
  夜已经很深了,甘露殿的灯光还没有熄,年迈的皇帝正借着灯光细细的看着手中的两份奏章,旁边伺候的太监见状,悄悄的将着灯芯再拨亮了些。
  “胡安,太子来了吗?”过了不知道多久,榻上的人传来一声懒洋洋的问候,近身的老太监忙迎上去回话,“还没来呢,郎君再等等,东宫离这里不近,殿下在路上得废些时间呢。”
  “那忠儿呢?”皇帝将着奏折卷了放在一旁,不过短短几行字,他都看了快一个时辰,内容早已熟烂,拿在手里头也只是打发无聊而已。
  “刚刚入了宫门,这会儿正往紫云殿里头赶呢。”胡安回了一声,然后看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皇帝的脸色。
  “人还没送回来,谢恩的折子倒是都已经进来。东阳这折子倒是上的利索!”皇帝讽笑着说道,伸手拨拉了下案上仅有的两封卷轴,胡安眼尖的瞄到一封署名为东阳公主,另外一封则是用娟秀的魏碑体写着萧氏两个字。
  他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听懂的附和道,“公主纯孝,知道你一直在操心着高郎君的葬礼,是以才这么及时的上书。”
  他可以将着匆忙改成及时,心里头只盼着太子殿下能赶快,莫让这事情更糟糕下去。
  “孝顺未必,她们兄妹间,”皇帝翻着奏疏,话语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他们兄妹间感情倒是真好。”
  “太子殿下和公主亲厚,这是圣人教的好啊。”胡安听着这话头皮发麻,但还是在竭力的打着圆场,“当父母的,不就求着一家人和和气气。”
  “他们感情好,都好到知道一起来糊弄我,我这当父亲的倒是成了外人。”皇帝伸手在桌子上拍了一下,显然隐隐有些动怒,“朕果然老了啊,老到都没有人将我的话当回事了。”
  “陛下何出此言”胡安听着这话,知道他的怨气已是极重,赶紧跪下来避重就轻的说道,“高郎与陛下怎可同日而语,陛下保重,切莫因为高郎君的事情而感自伤怀。您是真命天子,就算是有些小病小灾的,上天也自会派人来与你分忧。就如同此次的胡医……”
  他知道皇帝是因为太子和公主有所隐瞒才动怒,但是偏偏却将皇帝的怒气扯到高士廉过世上去。
  不过他提起丹药,显然戳中了皇帝的心窝子,皇帝的脸色变得好看多了,“这个你说的倒是没错,那个胡医还真有点本事,服用了他炼制的丹药之后,我觉得整个人都轻省了许多……”
  “是,陛下承天受命,必能遇难呈祥,逢凶化吉,延寿万年的。”胡安忙拍马屁的说道。
  “呵呵,古来有多少帝王是承天受命而生,可自古以来,又有几人能长寿?”皇帝倒没有太昏头,听着胡安这马屁,还是十分清醒,感叹了一句之后,便不说话了。
  胡安硬着皮头,正在想着还可以说些什么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太子求见”的传报,顿时松了口气,凑上去问皇帝,“可要现在传召太子?”
  “不急,让他等等吧。”一直在问太子走到何处的皇帝,在这个时候却反常了起来,反倒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