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娇笑着的莲香伸出那新染了大红色豆蔻的手缓缓得,满是泛着冷意抚摸上了这张近在咫尺的芙蓉面,随即红唇轻扬,露出讽刺一笑。
  “殿下莫要忘记了您的身份,单是殿下的身份就注定你们二人并不能相守一说。”
  “孤知道,何须要你提醒。”修眉紧拧的时葑推开了他的手,同时脚步后移,阻止了他的再三触碰。
  仿佛她只要一沾上对方,就像是沾到了什么恶心的,难以洗去的秽物无二。
  “奴只是担心殿下一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再说人家上官公子可是上官家中的唯一一根独苗苗,殿下又岂能那么狠心的一直不放过人家,不对,应该是怎能一直吊着人家,也不担心你们这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日后被捅破后会是什么场景。”
  莲香见状也不恼,只是收回了那只原先打算抚摸她脸的手,转为撩起她的一缕墨发置于指尖缠绕。
  男人白皙的指尖与女人漆黑的发,形成一种白与黑的极致诱惑。
  “或者此事若是被皇后娘娘与上官将军知道了,殿下您说会怎么样。”少年的气息温热的,细细薄薄的喷洒在她脸上,满是带着暧昧横生。
  “你在威胁我。”时葑锐利眼眸半眯,满是阴戾翻滚。可是这一次,她并未推开少年过于靠近的姿势,只是因为暗中正有一只偷窥的老鼠。
  “何来的威胁一说,奴现在都是殿下的人,奴只是希望殿下莫要因为新人而冷落了奴才对,何况殿下近日已经许久未曾来奴的宫殿了,奴想念殿下得紧。”
  莲香娇笑着握着她的手缓缓地往他衣襟下三寸移动,意思已是在明显不过。
  “你恶不恶心,莲香。”时葑尖利的嗓音微微拔高,憎恶不已的挥开了他的手,大跨步离开。
  第76章 七十六、我的少年   “殿下都同……
  “殿下都同奴欢|好了一年半载, 瞧这话说的,岂不是指殿下也恶心了吗。”莲香迈着最为规矩不过的花拂柳步跟上,目光却在经过某一处时, 笑得越发灿烂。
  “反倒是殿下已许久未曾来奴家房里了, 今夜不知可否有空。”
  等着二人离开后, 原先躲在一棵银杏树后之人这才现身, 此时他的手上还拿着一只断了线的纸鸢。
  转眼入了夜,连带着那花开了一日的娇艳蔷薇花都合上了那娇弱花苞, 免得一夜过后, 盛满一蕊夜露。
  前面并没有回雅安殿的时葑则选择继续在外游荡,等这天色完全暗沉了下来, 方才迈着那不情不愿的脚步往回走。
  同时她也知道, 她今晚上要去做什么,而等待她前来的又会是什么。
  深墙高院里的夜晚好像总比宫外面的世界要冷上几分, 就连这满院馥郁的牡丹花香随风吹来之时,都带着少许瘆人冷香。
  正当她走出假山后不远时,一道黑影快速朝她袭来, 并飞快的捂住她的口鼻将她往假山后拖。
  夜幕笼罩下, 总有月光和烛火照耀不到之地, 其中那黑暗则如吸饱了水的苔藓在疯狂蔓延。
  “放开我,你是谁, 你想要对孤做什么!”满眼写着恐惧的时葑疯狂的踢打着身后之人,可她的力度对于常年习武之人而言,不过就是挠痒痒的存在。
  “干什么,当然是想要干你!”
  少年因还处在变声期,一张嘴则是那沙哑难听的鸭子音,同时那么一个显著的特征很快令时葑听出了他是谁!
  延安将军家的庶出三公子, 同时也是一个好龙阳之人,更是上官蕴嘴边一直挂着的败类,垃圾。
  “莫渊,放开我,你放开我。”话里,带着无尽的恐惧在蔓延。
  “你可知道我是谁不,我可是太子,你要是真的对本殿下做了什么,我父皇是不会放过你的。”
  满脸充斥着恐慌的时葑挣扎着想要逃离这个恶心男人的桎梏,可她的那点儿小力气对于男人而言,无疑是猫给人挠痒痒的力度。
  “我自然知道等下我莫渊的身下人是有着怜儿之称的太子殿下,老子倒是不怕殿下告知陛下,届时若是陛下问起,我就说是殿下刻意勾引的我,你说陛下是信我还是信有着龙阳之好的太子殿下。”
  此时男人嘴里的‘太子殿下’满是浓浓的讥讽之意,哪里还有往日里的半分尊重。
  “老子可是惦记太子殿下许久了,今日好不容易让老子抓到一个落单的机会,我又怎会放过,再说太子这档子事都不知和上官蕴那个傻子做过多少次了,和本公子做一回又没有什么。”
  脸上挂着腐臭垂涎笑意的莫渊说着话时,不忘强行凑过去亲吻着那张勾了他不知多久的娇艳红唇,一只手则猴急的在她衣襟游走着。
  天知道,每一次看见她的时候,他都恨不得将对方给彻底弄哭,最好哭得更厉害才好。
  若非顾忌着对方还披着一张虚假太子的身份,加上那个一直对他虎视眈眈不允许他接近半分的上官蕴,说不定他早就能将这美人给拿下,哪里还需要等到现在。
  “太子殿下长得那么好看,平日里头就连这身段看着都勾人得紧,不过就是让小爷偷一回香而已,说不定还能让殿下感受到我比那个蠢货还要来得给太子舒服,就连这伺候人的手段也是多得令人爱不释手。”人说着话,动作则先一步急不可耐了起来。
  “是吗。”突然冷笑起来的时葑别过脸,停止了她的挣扎,并抽出了那捅进对方腹部的,涂满了厚重麻沸散的匕首。
  “你………”彼时瞳孔大瞪,满是不可置信的莫渊一句话还未说完,整具身体软绵绵的无力瘫软在地,就像是一条任人宰割的死鱼。
  毕竟谁会知道一个本胜券在握的猎人会被他一直看不上眼,甚至是笼中之鸟的猎物给反杀。
  “就是不知现在可还喜欢我不,废物。”时葑冰冷刺骨的鄙夷语气,配合上那混身不曾压抑半分的阴戾之气,活像那等刚从地狱里头跑出来的恶鬼。
  “啧,怪不得若初总骂你蠢货,看来也并不无几分道理。”面覆薄寒的时葑唇角上扬,一脚踩上了躺在地上,那还未曾来得及收起的恶心污秽之物,随即重碾而下。
  她之前为了防止对方发出惨叫声而将其他人引来,不忘将他的嘴给堵上,只有这样,才方便她一步步的将对方给折磨致死。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听不到那悦耳动听的惨叫声了,真真是可惜。
  等一朵遮月乌云在天空中飘飘悠悠许久,那假山后方才走出一嘴边噙笑,显然心情极好之人。
  见着边上蔷薇花开得极艳时,不忘将其摘下置于手中把玩,其实她更想的是,将这朵花别于发间,同那些姐姐妹妹一样,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太子殿下。”
  正当她带着还未曾被风吹散的满身血腥味离去时,一道清润如溪涧潺潺流水之音唤停了她的脚步,同时也在她心里敲起了警钟。
  “林大人。”时葑看着在她身后出声之人,方才缓缓转身回望,继而出声道:
  “不知林大人深夜还在这宫里所谓何事。”无人未见的袖口下,她的指尖因着恐惧而在微微发着颤,连带着脚步都稍往后退几步。
  “自是要事,不过若是本官不来,倒还真发现不了这么精彩的一幕,你说是不是啊,太子殿下。”
  因着今日未曾上值,只随意着了件缥色团花纹暗纹直裰,内搭水色交领的林拂衣此时站在清晖月下,宛如出尘仙人。
  “那么林大人现在看见了,是不是要马上去告发孤的罪名。”时葑并不以为然的卷起一缕发丝缠玩,一双潋滟的狭长桃花眼中,此刻盛满的皆是妩媚。
  “岂会,本官只是有些好奇,像太子这样手无缚鸡之力又生得同张怜儿长相的男人,为何总会惹来那么多的苍蝇前仆后继。”
  “瞧林大人的意思,难不成也想同孤春风一度不曾,不过这人若是林大人,孤倒是愿的,哪怕孤当下面那位又何尝不可,毕竟谁让林大人生了那么一张好皮相。”
  随意伸出手擦拭着脸上血渍的时葑全然不在意此时的她有多么狼狈,在其他的眼中看来又有多么的恶心。
  许久未曾听到回应的时葑,伸出舌尖轻舔了舔嫣红得跟刚饮了血后的红唇,整个人笑得癫狂而灿烂。
  “林大人不说话,该不会是在害羞吧,不过这里就你我二人,加上这是你情我愿之事,哪怕被发现了又有什么。”
  “你可真是恶心,时葑。”许是听到什么不堪入目的污秽之词,使得林拂衣脸上瞬间难看不已,就跟见了什么恶心的茅厕之物。
  “我哪里恶心,即便我在恶心又怎么能比得过道貌岸然的林大人,还是说林大人在等着孤主动。”时葑说着话时,不忘缓慢的朝前靠近,亦连脸上的笑意都越发妩媚。
  “林大人你放心好了,虽说孤的身子不干净了,可还是能让林大人满意的。”当她伸出手,马上就要抚摸上男人的时候,她的身体却被男人用力的一推,继而无力的瘫倒在地。
  “滚。”
  被大力推倒在地的时葑听着耳畔处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这才控制不住的捂着了嘴,笑得面目狰狞,其中更有不少低低的‘吃吃’笑声从那指缝里溢出,于这黑暗中显得格外阴冷瘆人。
  今晚上的蔷薇花香好像格外的浓郁,当风吹来的时候还掺夹着少许的淡淡血腥味。
  后面,等这风越吹越大的时候,原先的馥郁花香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有那充满着腥热的狂风,伴随而起的是那黄沙漫天飞扬。
  沙漠中不但白日间风大,就连这夜里的风亦是。
  本已经快要睡着的时葑看着那笑着,朝她伸出手来的少年,也缓缓的伸出了手,眼角的一滴泪无意识的滑落,随后悄无声息的掩于黑暗中。
  她想,无论过去多久,她仍是忘不掉那个当初在黑暗中会伸出手拉她一把,并带来少许阳光的少年。
  即使此少年亦非当年少年。
  等天亮时,攥着胸前玉佩的时葑这才轻颤着羽睫睁开眼,眼前是那阳光折射在沙子上的满地金黄。
  经过一夜后,她昨晚上放在外面的,早已被她吸光了血的沙鼠身上除了黄沙外,还有少许夜露。
  张了张干涸得因缺水而起皮的嘴唇,她知道,她熬过了在沙漠中的第一晚,可是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危机四伏的日夜在等着她,甚至她连现在的活着的道路都不知道在哪里。
  可是她知道,现在没有给她伤春悲月的时间,只有走出沙漠,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前面幸运捡到一根木棍的时葑用它支撑着早已疲惫不堪的躯体,一步一个脚印,继续朝前走去。
  清晨的阳光拉长着她的影子,在这茫茫的沙漠中显得格外寂寥。
  同时她希望,莲香还能活着,并且需要比她幸运才好。
  第77章 七十七、被救     沙漠中的天……
  沙漠中的天气除了那神出鬼没的沙尘暴后, 倒是以一成不变得晴空万里居多,同时当那风一扬起,便将她之前走过的脚印给彻底淹没, 重新刮为一块平整的镜面。
  有时候若是她无意间转了个弯, 或是被太阳晒得脑袋发昏时, 往往都会忘记了她先前走的是哪条路, 又是从哪边而来。
  人在沙漠中,总会被衬得格外渺小, 无论是在来一阵狂风, 一场流沙,或是许久未曾找到一处干净的绿源, 都足以将这弱小的生命给淹没成一堆腐朽白骨。
  想来老天爷应当还是眷顾她的, 等时葑又渴又饿走了一天后,终是在傍晚时分让她寻到了一处有水源之地, 即便这里的水污浊不堪,上面还漂浮着少许生物的腐烂尸体,可是此时此刻的她却是在顾不上这么多。
  小心的捧起一掬还称得上少许干净的水, 大口大口饮下, 用来解那干涸冒火的喉咙, 并不忘往那晒得通红蜕皮的脸上也沾上少许。
  哪怕这水喝了会死又如何,她更清楚的知道, 若是在不喝水,她说不定才是真的会死。
  其中不过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
  而在这处浑浊的水源不远处,则有着一个不大的,却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弯腰进去躲避一夜呼啸风沙的洞穴。
  这叫什么,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还是大命不死必有后福,好像无论哪一个都能对得上号。
  时葑在外面站了许久, 等天际最后一抹余晖即将散尽,又再三确认周围没有大型的野兽与那惯喜成群结队的灰狼出没的踪迹后,方才弯腰钻进洞穴,同时她没有想到的是,里头居然还有着一个意外之喜在等着她。
  不大的洞穴中昏暗一片,除了有少许未曾散尽的余晖洒落周边,泛着朦胧的微亮,便再无一丝光亮笼罩。
  最里头,用着少许沙鼠皮和那不知从哪里叼来的破布,茅草搭建的小窝中,正赫然躺着一只不知饿了多久,此时正不断朝着她‘呜呜呜’叫唤着的小灰狼。
  时葑看着这只卷缩在沙洞里,还小得才刚睁开眼没多久的小狼崽,眼中第一时间迸发出的是那幽幽绿光,只因这是食物,可是………
  “嗷呜。”
  那只还在朝她嗷嗷叫唤的小家伙以为是母狼回来了,正吃力的,摇晃着瘦弱躯体朝她所在之处滚了过来,一副娇憨可爱之态。
  当她看见这小狼崽误以为她是它的母亲而伸出舌头乖巧的讨好自己的时候,那只紧握着匕首的手,却是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甚至在这一瞬间产生了一种名为‘同病相怜’的共情感。
  “嗐。”
  无奈轻叹了一声的时葑半蹲了下来,将其抱在怀中,一同往那还称得上暖和的洞穴里头钻去,并将她前面一只不曾舍得吃的,却已经晒得差不多的沙鼠递了过去。
  不知母狼到底去了哪里,而这小狼又饿了多久,好在这牙是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