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微蹙着眉头的时葑嫌恶的将手收回,整个人则慵懒的躺在身后的美人椅上,看着还跪地之人,继而笑道:
  “晚些时候记得将那小家伙给一同带进府里,要不然等本王爷哪日回去后,说不定还能赶得上这热闹。”
  莲香听到这话,脸上的笑瞬间僵硬了几分,连置于膝盖上的手都攥得骨节泛白,棕色的眼眸中不悲不喜,显然不见多大情绪。
  可那出口的话却是不可见的带上了几分酸溜溜的醋意。
  “王爷倒是好风流,连出门在外都不忘给奴带回来几个新的弟弟。也不知是不是奴年纪大了,导致比不上外头的年轻弟弟来得讨王爷欢心,毕竟人家那嘴甜得就跟抹了蜜一样,哪里像奴这个嘴笨之人。”
  “看你这模样,难不成醋了不曾。”时葑将那双褪去了罗袜的玉|足置于男人腿上,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等往嘴里扔了一颗葡萄,她方才笑道:
  “那小家伙想来你也是认识的,再说本王爷身边那么久了,不也就只有你一人得以近身伺候。还是说莲香都开始变得对自己不自信了,认为自己年老色衰比不得外头的人,若是当真如此,那么本王倒不如早早寻个新人才行。”
  “若是王爷真的敢,信不信奴第一个弄死那些小贱蹄子,毕竟奴舍不得王爷,可对于其他人倒是没有舍不舍得一说。”
  他说这话时,眼中是不曾掩饰半分的阴戾之气,好像他真的会说到做到一样。
  “他们左右不过就是一个伺候人的奴才,你对他们动手,不怕失了你的身份。”正在擦拭着手的时葑闻言,狭长的桃花眼微眯,满是玩味。
  “怎的,奴现在不过就是打了个比喻,王爷就心疼了,再说王爷的榻上之人有奴就足够了,那些奴才又哪里能比得过奴伺候王爷来得尽心尽力,甚至是满足。”
  莲香站起身来,双手捧着她的脸细细亲吻而下,就像是在对待世间最为珍贵的一件珍宝。
  “要不是王爷刚才说的那些话,奴怎么会这么想,奴恨不得自己能像那等永驻青春的天山童姥一样,反倒是王爷你莫要哪日因着奴脸上长了几条皱纹而倦了奴才是。”心知打蛇上棍的莲香又岂会放过这等好机会。
  何况自从那日过后,他们已有半月之久不曾相见,他自然也是想念她得紧。
  不但是这颗心,亦连这身都如此。
  粉白珠帘微晃,相互碰撞时总会发出清脆悦耳之音,包厢中的白瓷墨染兰菊柳叶瓶中正斜斜插着两枝今晨新剪下的红梅。
  等人出去后,时葑还半瘫在那张贵妃椅上,身上的衣物倒是整整齐齐的穿着,只是这满室的馥郁花香味却是连外头涌进的寒风都吹不散。
  手上拿着一小块令牌的时葑翻了个身,这才起身往外走去。
  今日阳光正好,好得她都觉得有几分到了刺眼,甚至是产生幻觉的的地步。
  毕竟那人她可是一连想要在街上巧遇许久都不曾巧遇到的人,谁曾想今日就正巧遇见了。
  此时正带着那位新怀孕小妾来茶楼中歇脚的上官蕴,显然也见到了正从对面茶楼中走出之人,一时之间连进去的动作都忘了。
  “将军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走了。”模样生得娇媚的兰姨娘有些不满的嘟哝了一下。
  “将军,妾身脚酸了,我们到楼上歇歇脚嘛。”兰姨娘不但模样娇媚,就连这嗓音都似一把勾人的小刷子,挠得人心发痒。
  原来男人喜欢的都是这样的女子,时葑不禁在想。
  可现在的她也只能想想,毕竟她所想的那些都离她过于遥远,甚至到了遥不可及的天方夜谭。
  “你先自己上去。”见人马上就要转身离去,上官蕴也在顾不上怀孕的娇妾,转身追了上去。
  若是他没有记错,那人应当是阿雪才对,即使她脸上贴了张人|皮面具,可是他依旧能一眼认出那便是她。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一眼万年,或是被深藏在心底多年的。
  可是这一次等他追出去时,却并未再见那抹红影,反倒是看见了另一人。
  “将军莫要急着走啊,还是说将军现在连和在下叙个旧的时间都无。”头戴幕离,站在茶肆外的林拂衣看着那正欲转身离去之人,先一步出了声。
  只因有些机会还得是要自己牢牢把握住才可,否则那都是一碰就碎了的镜花水月。
  第27章 二十七、入宫选妃     “本将……
  “本将军可从不知和林大公子有什么旧好叙,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
  上官蕴伸长了脖子往刚才那人消失的方向看去,可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却再也寻不到那抹心尖朱砂红。
  “是吗?难不成将军就不好奇当年同宸王厮混,并且现在还换了一个新的身份继续待在宸王身边的男人到底是谁吗?”
  唇角噙笑的林拂衣不急不缓地吐出了一个当年鲜有人知的真相,并且他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不可能不会为其心动。
  “若是这样,那么宸王因何会变成这样的原因,想来将军也不会在意的才对。”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怒目而视的上官蕴紧攥着林拂衣的胸前衣襟不放,就像是一头被踩到尾的暴怒巨狮。
  “林某不才,刚好知道一些往事。”林拂衣眉头微挑,伸出手松开他紧攥着他衣襟的手,笑道:
  “此处人来人往的说话不方便,还是说将军吝啬得连口茶都不愿请林某喝。”
  等站在茶楼前的二人进去后,躲在柴火堆后的时葑方才走了出来,一张红唇紧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而后飞快离去。
  她倒是不知道那位手眼通天的林大公子何时搭上了上官蕴那蠢货,不过无需她想,也知对方定用了她来做的筏子才对。
  回到院落后的她刚打算喝口茶,歇歇脚时,身后却先一步贴上了一具青涩的少年躯体。
  “回来了。”即使喝了不少药,可少年的嗓音依旧沙哑得很。
  “嗯,我不过就是出去一趟,你有何不放心的。”时葑眉梢微挑,她倒是不知这小家伙还是一个黏人的主,不过好像越是这样,她才有了几分掌控对方在自己手心的真实感。
  “表哥可是又去见了那个男人。”
  “你倒是聪明,不过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红羽此刻却不答话,反倒是禁锢着她腰肢的力度加重了几分,紧接着便低头吻住了那方娇艳红唇,辗转反侧,或轻或重。
  只因他没有告诉她的是,只要她每次出去后,若是见的是那人,回来时身上总会沾上他不喜欢的味道。
  独属于那个男人的恶心味道。
  等大周朝的年儿一过,这各州各府送来的美人与小姐们也陆陆续续到了燕京。
  而此时,上着丁香色绣梅交领褙子,下搭银白素缎冷蓝镶滚白绫棉裙的时葑也混迹在秀女一员中。
  既然他们总说她是一个疯子,那么她就疯给他们看,不过在她疯得彻底之前,她怎么也得要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才行。
  “这位姐姐是哪里人氏,为何妹妹之前都没有见姐姐?”一身着月白青葱色云天水漾留仙裙,梳着双刀鬓,鬓边别珍珠百合流苏簪的少女正拉着另一个谈话中的少女走了过来。
  “我是柳州人氏,说来离燕京有些远,故而之前俩位妹妹没有见过我。”
  脸上新换了一张同她脸蛋有五分相似的时葑笑得有几分僵硬,连带着她对这些场合都产生了不耐之色。
  毕竟她又不是那种真的来参加宫斗的女子,她想要的是,若是她的那位好弟弟知道他喜欢上了他一直看不起的好皇兄后,会露出什么样的精彩表情来。
  以及当初母后临死之前,藏起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又放在了何处?
  她想要知道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所以她更希望这一次的皇宫之行,能给她收获不少意外之喜才行。
  “从柳州出来的姑娘,想来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门小户,也不知这一次采办的公公是怎么回事,连一些无名无姓的阿猫阿狗都给了牌子,也不担心降低了这次选秀的档次。”突然,一个身着华裳锦服,眉眼冷艳的女人冷嗤出声。
  随着女人话落,边上则爆发出了一群笑意。
  等人离去后,刚才前来搭话的少女这才出了声。
  “姐姐别理会那个人,那人是临安王家的千金,也是先帝亲封的平安郡主,性子最为骄横无礼,不过因着她身后的世家势大,听说更是这次内定下的妃子之一。”
  “哦,是吗。”时葑看着那女子远去的背影,幽幽道。
  “对了,那么久了我都还不知姐姐叫什么,我叫娴兰,姐姐唤我一句阿兰便可。”
  “我叫林雪。”时葑嘴皮子上下一碰,忽地想到了林这个姓氏,毕竟时姓过少,而在大周朝中更只有皇家人才得以冠上。
  “姐姐的名字可真是好听,”
  “你的也很好听。”
  今日只是安排选秀的第一日,其中宫殿的位置更是由家世所区分,而时葑无疑被分到了最后一间宫殿,此处更是靠近冷宫之地。
  原先她不应该是被安排到这里的,可谁叫她前面得罪了那位平安郡主时的一幕,落到了有心人眼中。
  这宫中又向来是趋炎附势者居多,现如今可不就是为了踩她而讨好那位吗。
  好在此处无人,倒也省了她不少麻烦,最重要的是,她想要去那个地方看看。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的朱红宫墙下。
  特意换了一身夜行衣的时葑趁着巡逻的御林军刚走的空隙,飞快的往边上的丛林中躲藏而去。
  可她脚下无意踩到半截枯木,发出‘咔嚓’一声,使得还未走远的御林军走了过来。
  “谁?”
  “喵。”
  “不过就是一只野猫而已,你有些过于大惊小怪了。”另一名身形矮胖的男子出了声,还不自觉的搓了搓胳膊,只觉得这天可真冷。
  “可我刚才明明看见这里有人影出没啊。”
  前面出声的青年再一次朝那灌木丛中看了好几眼,还挠了挠后脑勺,他觉得他刚才分明就没有听错。
  “这冷宫里头哪里会有人,有鬼还差不多,再说这天可真冷啊,我们还是早点巡逻完早点回去烤火比较好。”
  “你说得对,刚才可能真的是我看错了吧。”
  随着这俩人的说话声渐行渐远,藏在假山后之人这才轻手轻脚的走出,甚至,她感觉到,黑暗中出现了一对紧盯着她的视线。
  就连给她的感觉和之前的那双眼睛无二,同样泛着森冷阴寒,衬得她就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可当她往那视线所在处看去时,那抹视线却已然消失,连带着她也飞快的逃离此处,又到处乱逛了许久,方才甩开那道浓稠得令人作呕的视线。
  她今晚上想要的那个地方看来是去不成了,只能待下回。
  当三月的一缕晨曦从灰蒙蒙的云层中划破时,也预示选秀的到来。
  略带斑驳的红木大门外,一个端着洗漱用品的小宫女不断的敲着门。
  “姑娘,今日可是选秀的第一日,您可莫要迟到了。”
  被派来伺候的宫女在门扉处敲了好几下,都不见有人前来开门。
  正当她以为里面出了什么事,想要推门进去时,那扇门却先一步从里面打开。
  “来了。”
  今日起了个大早,并且在屋里头捣弄了许久的时葑,方才缓缓踏着满地暖阳走出,随着她走动间,那耳侧上的石榴红碎钻吊坠则晃荡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门外的小宫女俨然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张画得像狐狸精的脸,连带着她的脸都‘腾’的红了底。
  只见今日的时葑着一身琵琶襟大镶大滚银枝朱瑾红衣裙,梳了一个往俩两留下一缕青丝的单螺髻,上头只随意着了支玉兰花镶钻流苏簪,额贴梅花钿。
  柳叶眉,樱桃唇,连那双本就无情亦勾人的桃花眼都描了黑|粗眼线。朦胧的浅金色阳光笼罩在她周身,衬得她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