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我送你们去学校,中午的时候,我过来接你们。”越秦昨天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脑海里总是老婆孩子遇到危险的场景。
  “上班会迟到。”夏笙说道。
  “没事,我们老板……还行。”
  康总本来是提着鞋子出来,正好就听到了这句话,他摸了摸鼻子,决定自己穿鞋子。
  他不太明白,越秦怎么就直接说换工作了。
  越秦真的把老婆孩子送到了学校,如果不是要挣钱,他恨不得随时守在老婆孩子身边。
  “没事啦,这是学校,哪有人能随便进来,你去工作吧。”越秦这才想起来他也得挣钱。
  康总则是生无可恋地坐在一群特殊儿童中间,旁边的小孩这一次终于没有再吃玩具了,而是开始吃一个面包。
  康总时不时地看了一眼外面的夏笙,夏笙今天有些心不在焉。
  康总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女人非常不简单,她身上有种他不想招惹的危险气质。
  康总从小到大对危险非常敏感。
  夏笙此时低着头,正在回复最新的消息——
  [看到你的新闻了,你还好吗?]
  [你觉得呢?]
  [我不是问你还好吗?我是问那个犯罪分子还好吗?]
  [就是鼻梁断了,没什么大事。]
  [你要回来吗?我们现在正缺人。]
  [不回来了。]
  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道——
  [你要是后悔了,随时可以联系我们。]
  夏笙抬起头,看向了里面教室里的孩子,她的孩子四岁了。
  而她还记得自己四岁的时候,好像每天都在哭,每天都在哭。
  小时候总觉得自己长不大,活不到成年。
  而现在,她的孩子都已经四岁了,她变成了大人。
  康总终于被放出来了,出来的时候,就感觉到夏笙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康总其实也不关心对方的情绪,再说了,每个人都有情绪,也是一件很正常。
  他像个工具儿子一样,让对方牵着离开了学校。
  夏笙这样的情绪低落并没有持续多久。
  夏笙临时收到了艺术中心的消息,说是有一个老师有急事请假了,学生又都过来了,问夏笙能不能顶替一下。
  这个老师是艺术中心的全职老师,上的是成人钢琴课,成人钢琴课教起来简单得多。
  夏笙询问能不能带孩子,对方答应了以后,夏笙也就带着孩子一起过来了。
  “夏老师,谢谢你啊。”
  “没事,反正都要发工资的,不用谢。”
  “肯定。”
  康总能够感觉到对方情绪依旧低落,但是整个人却是营业地微笑。
  高高在上的康总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社畜。
  哪怕是心情不好,有工作来了,立马就得调整情绪去工作。
  教室里,康总坐在最后一排,台上的人温柔地笑着,教四个成年学生弹钢琴。
  康总作为工具儿子就坐在最后一排,看着对方一遍一遍地教着基础指法,不厌其烦地重复了又重复,纠正了又纠正。
  他想起了对方昨天的琴声,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突然觉得有些难受。
  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生活,属于真实世界的残酷。
  第7章 肥羊
  康总以前有过一个艺术学院的女朋友,那姑娘也是弹钢琴的,脾气古怪,不爱钱财,又有种不食人间烟火气质,符合人们对艺术家的所有幻想。
  他当年为了追求对方,费了很多心血,专门从德国买了六百多万的钢琴,结果被退回来了,不仅退回来了,对方几乎是劈头盖脸给了他一顿骂,让他用点真心,不要老想着用钱侮辱人。
  当然那个时候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花钱就不真心了,没看资本家的风评有多差吗,而一个黑心肝的资本家愿意花600万给你买东西,已经非常真心了!
  以至于,康总产生了一个刻板印象,搞艺术的都不爱钱财,毕竟那是高雅的艺术啊!
  他的刻板印象还包括,弹钢琴的都会有种超脱俗世,不沾凡尘的艺术家做派,就算是落魄了,也应该是梵高那样一个人去一个小镇流浪。
  这样的人,她们弹出来的琴声,才会不落俗尘,没有铜臭味,才是真正的高雅艺术。
  他还从来没有想过,还有一种艺术家,每天带着自己的傻子儿子去特殊学校上课,自己还要教一群初学者挣钱。
  她身上没什么艺术家的气质,而是一种很温和很小女生的柔软。
  艺术家都是尖锐的,他们的尖锐向内也向外,刺穿自己的同时也要去刺穿世界。
  而像这个女人这样柔软,卑躬屈膝地挣几个钱的做派,实在是太不艺术家了。
  很快,康总就扩宽知识面了,这个不主流的艺术家不仅是教琴挣钱,还有其他的小业务。
  “老师会调琴吗?”下课的时候,其中一个成年学员留了下来,说道。
  “会的。”
  “我刚买了一架二手钢琴,我也不懂,也不知道音准不准,老师能帮我调一下吗?”女学员很是漂亮,康总一眼就能够看出对方尖下巴动过手术,鼻子是垫的。
  “当然可以。”夏笙也没有拒绝,毕竟这几位都是艺术中心的优质学员。
  康总被抱到了车上,对方的车上也有儿童安全座椅。
  “我儿子三岁。”女学员说道:“夏老师的孩子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吧。”
  “他四岁了。”
  “他好乖啊,一直不哭不闹,我家那个就是个皮猴子。”
  夏笙摸了摸儿子的头,眼神温柔,说道:“他一直都很乖。”
  康总乐了,有些好笑,这个母亲真的是太有趣了。
  一般情况下,不应该说,哪有,我还希望他多说点话之类的吗?
  这个母亲就直接夸上自己的儿子了。
  女学员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本身就是喜欢这个代课老师身上的温柔。
  “说起来,我每天都会来艺术中心学习,但是还没有见过夏老师呢。”
  康总心说,你每天都来学习,还弹成那个样子?趁早放弃吧。
  “我是少儿组,课程基本上都是在下午孩子们放学和周末时间。”
  “那跟我的时间就刚好错开了,我一般都是工作日过来。”
  “夏老师平时工作日抽不抽得出来时间,我想换个老师。”
  “这可能不行,不符合我们中心的规定。”夏笙说道。
  “这怕什么,我又不退那边的学费,我只是重新报个夏老师的班。”对方认真地说道,“我之前是因为我老公喜欢会弹钢琴的女人,所以才会去报班,今天我是自己也想学了。”
  康总愣了一下,这个女的一看就是有钱人,康总骨子里里就是一个资本家,几乎是在瞬间就规划出了最好的挣钱方式——
  对方明显看中的是夏笙的能力,那完全不用通过艺术中心,直接跟对方签订合同,没有中间商赚差价!这可是一大笔钱!
  女学员也想到了这个事情:“艺术中心那边不接受也没关系,夏老师可以做我的私人老师,我家里有钢琴,夏老师的孩子可以跟我的小孩一起玩,有专门的保姆带他们。”
  康总心说,这个女人还不错,虽然艺术天赋低了一点,但很会做人了。
  “可能不行。”夏笙摇了摇头。
  啊!康总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一个害得他白喊了一句爸爸,错失了几万块钱的工资赔偿,一个完全没有经济头脑,错失了一个冤大头客户!
  你们两口子真是绝配!天仙配!
  女学员也不生气,而是说道:“那我还是想办法通过艺术中心那边吧。”
  康总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他看向了窗外,决定接下来几个小时都不理这个女人了。
  女学员的家果然是大别墅,大别墅前面停着两辆豪车,这简直是送上门的肥羊。
  曾经也是肥羊的康总深知他们这样的人多有好宰,现在更生气了!
  “夏老师进来吧。”女学员带着夏笙进了房间,已经有管家送饮料上来。
  夏笙对于这个豪华的别墅并没有多看,女学员领着人到了钢琴室。
  康总还有点眼熟,这个钢琴,怎么这么眼熟?
  对方似乎说了是二手钢琴?
  康总仗着自己人小不起眼,踮起脚,去看一个熟悉的地方,果不其然看到了两个字母ky。
  康总的名字,康越的缩写。
  这是他的钢琴!
  他为了泡妹,买的价值六百多万的钢琴!
  “卖家说这是全新的,六百多万买来的,只花了我一百多万。”女学员有些自己特别节约的开心。
  康越心在滴血,这是他的钢琴,六百多万啊!
  他自己的身体现在还在医院躺着,钢琴本来应该在他的家里,现在被人卖了,是谁卖的,他用鼻子想也猜得到。
  夏笙对于六百万的钢琴并没有多少反应,而是坐在了钢琴前,开始调音。
  夏笙穿着暖灰色的长裙,身子单薄怕冷的缘故,外面加了一个浅绿色的线制外套,长发披肩,坐在钢琴前,散发着一种女性独有的温柔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