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难堪的采访
  下午上客的时候,客人来了意外的多,比往常多了一倍的客人,几乎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姜飞在后厨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龚蔻和于薇找了过来,说的情况差不多,马丁教授和罗博舟是被另外一辆自动行驶车撞上的,当场爆炸,罗博舟的芯片里有马丁教授的安排,云磐公司股份归姜飞。
  龚蔻一脸悲伤地说:“律师那边的记录也是这样的,康赟要求你尽快接手,实验室的资金都是云磐公司提供的。”
  姜飞一下子明白了,杜洛肯定知道这件事,但是没有告诉自己,杜洛要自己接受遗产,不一定是要自己在云磐公司做什么,而是可能要插手马丁教授的实验室项目,或者两家企业本就是一体的。姜飞苦着脸说:“龚蔻,不好意思,在我没想明白之前,不能给你答复。你和律师商量一下,如果我拒绝,会不会有更好的办法。”
  姜飞的迟疑,让龚蔻欣慰,也让龚蔻担心;龚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递给姜飞说:“这是养父留在律师行的录音,与法律效果,你听听。”
  姜飞把u盘插进手机,戴上耳机听,原来云磐贸易公司的股份安排已经经过董事会决议,如果姜飞拒绝,马丁教授的股份就无偿转给楚迪文;马丁教授说了他为什么选择姜飞的原因,云磐贸易公司是一个看上去不错实际发不了财的工作,需要的是一种责任感,马丁教授认为姜飞具备这种潜质,并且姜飞需要一份体面而安定的工作。
  龚蔻一霎那表现出异常的坚强,果断地说:“姜飞,养父的事业不能丢,只要你答应,我从养父的房产里送一套住宅给你。”
  姜飞涩声说道:“龚蔻,不是这么简单的,这样吧,你和律师联系一下,我们去一趟云磐公司。”
  龚蔻一听有理,立刻给朱万阙律师打了电话,朱万阙很欣赏姜飞的态度,和楚迪文联系,约定明天去云磐。三个人躲在杂物间说话,前面的客人急得开始按铃,姜飞跑出来道歉,才发现店里又来了不少客人,座位和高脚凳上都坐满了,还有三个客人站着,姜飞心中嘀咕,要是生意这么好,还烦马丁教授的安排干什么。
  很明显,咖啡馆今天的人气来自八卦消息在电影城的杀伤力,大部分人翘首以待,等着先前进去的龚蔻出来。姜飞一头跑回后厨开始煮咖啡,于薇跟着进来帮忙,客人们干脆调出后厨的视频,看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忙碌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白人和一个戴着眼镜的亚洲人从街上走进店中。
  一名坐着的男客人吹响了口哨,今天来值了,狗仔界的两位跨国大腕杰克摩斯和牛仔南都惊动了,有大新闻;两名年轻的女客人已经跑到杰克摩斯面前,满面笑容地请求合影和签名,更多的客人纷纷拿起手机开始拍照,咖啡馆里的闪光灯此起彼伏。
  姜飞端着托盘出来的时候,被牛仔南逮了个正着,牛仔南中等个子,烫着卷发,金色眼镜后面闪着灵动的光芒,笑容可掬地自我介绍后问道:“姜先生,我看了你近一个月的资料,可以用横空出世来比喻,我想问,你以前在哪里高就,还是一直在大学里面?”
  姜飞担心自己会把咖啡泼到牛仔南的头上,把托盘放在吧台上说:“我是一个比较自闭的人,大学毕业后在海边上过了几年,几乎不与外界接触,这次是命运作弄,在我看到于薇小姐第一眼的时候,就决心重新开始生活。牛仔南先生,为了咖啡馆,我和于薇小姐可以接受你的一次专访,今天客人太多,要不然我们另外约个时间。”
  姜飞要是能如此轻松地敷衍过去,牛仔南也不会如此出名,牛仔南谦逊地笑一笑,暗含锋芒地说:“于薇小姐是一位漂亮的姑娘,但是我认为姜先生突然来到元望市,是因为昨夜去世的马丁教授的安排,你是来接他的班的。”
  姜飞露出真诚的笑容说:“我只能说生活充满奇妙,媒体的消息灵通,有些事是当事人最后知道,或许马丁教授只是看我咖啡馆的生意不够好,想介绍一份不错的工作给我。”
  “哦,上帝。”牛仔南夸张地笑道:“一个年销售额达到十亿的公司股东,竟然在姜先生眼里只是一份不错的工作?敢问姜先生,你到目前为止,拿过的最高薪水是多少?”
  姜飞吸了口气,低声问牛仔南:“工作仅仅是为了薪水,不是为了生活?”
  姜飞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附近的客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牛仔南感受到了压力,姜飞能被马丁教授那样的人物挑中,果然有他的道理;牛仔南耸了耸肩说:“底层的人为了生活颠沛流离,谈钱虽然俗,但是必不可少。”
  牛仔南在打同情牌,姜飞心里骂了声low鸡,还真是没办法。杰克摩斯适时挤了过来,一口流利的国语:“姜先生,非常抱歉,我明白,我们的到来带给你诸多的不便,但是我们不来,还会有其他人过来,秘密,总是会有面对大众,公开的那一刻。你认为,马丁教授是出于什么目的,把股份送给你。”
  咬人的狗不叫,杰克摩斯很轻松地把球踢回了姜飞的脚下,姜飞直截了当地回答:“我不知道,或许杰克摩斯先生,你能给我一点启发。”
  “no。”杰克摩斯可不想成为这样的新闻人物,斩钉截铁地说:“姜先生,在今天的社会里,每一个人都是光明正大地走在台前,不管你说不说,我们都会将事实公布于众,都会挖掘出那些阴暗而不可告人的秘密。”
  姜飞微笑着点头,递过一张名片说:“有了新的报道,请不要忘了给我发一个电子版,我们三人需不需要照个合影?”
  顾客们发出会心的笑声,车祸、遗产、神秘的男主角、美丽的女伴,具备了推理小说需要的一切元素,任何一个人都能在慵懒的阳光下,设想出几种不同版本的故事,姜飞在劫难逃。作为闲暇时到咖啡屋消磨时光的顾客,编剧与主角交锋,是最有看头的一幕;至于最后谁被踩在地上,那并不重要。
  当姜飞、杰克摩斯、牛仔南照完合影后,一般的顾客跑过来,要求与姜飞合影,最直接的效果就是,龚蔻和于薇从进货的侧门离开了十分钟,牛仔南两人才发现。牛仔南无趣地摇摇头,朝姜飞伸了伸大拇指,与杰克摩斯出了咖啡馆,迅速消失在电影城的街道里;姜飞并不担心,两个丫头比自己这个穿越者更善于应付这些事情。
  姜飞这一天一直忙到夜里一点钟,还没能把咖啡馆的大门关上。一对情侣在墙角的位置上窃窃私语;一名作家坐在灯光最亮的桌子上,快捷地打着文字;吧台前是一个落魄的驴友,正在电话里向女友诉说自己是如何最省钱地在元望市过了十一天。姜飞昏昏欲睡,靠在吧台后面的椅子上,无聊地听着音乐,突然耳机里传来意想不到的说话声。
  “姜飞先生,晚上好。”是一个悦耳的女声:“我是楚迪文先生的秘书许茹,秦先生已经知道了马丁先生的委托,所以他想和你见面聊聊,不知道你最近那天有时间?”
  姜飞摸不准是真是假,谨慎地说:“许小姐,我还没有决定接受马丁先生的好意,我认为现在见面是不合适的,原本是准备明天去云磐公司的。”
  许茹会意地说:“姜先生,秦先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和你交一个朋友,如果你有顾虑,可以请龚蔻小姐一起出席。不过明天不合适,秦先生突然有事,取消了安排,我已经通知了朱万阙律师。”
  姜飞听到了许茹的话语里那一丝强人所难,哑然失笑,楚迪文或许真是一个大人物,能利用网络系统,强行地让自己接听电话;但是,这只是一种无用的炫耀,姜飞低声说:“许小姐,现在的科技确实发达,我还是希望,在遇到接不接电话的时候,我能有一个选择的权力。”
  许茹娇笑道:“姜先生,你多虑了,我只是正好打进这个电话。这样吧,明天我们再联系。”
  许茹的声音消失了,犹如来时那样突然,姜飞彻底没了听音乐的心情,闭上眼睛打起瞌睡来;等半个小时以后,姜飞一激灵醒来,店里的四位客人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各干着各自的事。
  落魄的驴友递过来一张纸,上面清晰地写着:“需要帮助吗?”
  姜飞一抬头,就看见对面那双清澈如水的目光,只有心中没有秘密的人才会有的目光;驴友微笑着点头,递过了第二张纸条:“大熊,我是蟹星社区的唐泰斯,一个芯片记忆专家,在网上聊过,我知道你身上没有任何芯片,是一个自然人,我也一样。”
  姜飞穿越过来一个多月,已经懂得自然人的意思,就是不借助任何设备来提升自己能力的人,这些人在很多职场都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大部分是自由职业者。蟹星社区是一个随意吐槽的地方,姜飞注册了一个用户名,唐泰斯就是其中一个聊得来的网友;姜飞没想到对方竟然能追踪到自己,在纸上写了两个字“有事?”。
  唐泰斯玩味地笑笑,竖了竖大拇指,端起纸杯潇洒而去;情侣终于起身,勾肩搭背地走了,只有作家还在忘我地工作。姜飞带着倦意坐到作家的对面;作家已经是满头白发,高挺的鼻子,眼睛炯炯有神,一边打字一边说:“抱歉,突然来了灵感。”
  姜飞一眼扫过那台可以随意折叠的电脑,被一个独特的小金字塔吸引住了,镶嵌在四方的格子里闪闪发光,四周的贴膜和细线犹如沙漠与海洋,衬托着金字塔的精致。作家停止了打字,一副意外的神情说:“没想到姜先生还是此中好手,没错,是nns型微型发射器;我是楚迪文秦总的朋友,马百荣,今天就是来看看你的咖啡馆。”
  姜飞原本只是好奇,现在才恍然大悟,那个许茹能把电话打进来,原来是马百荣做的手脚;姜飞双手按在桌沿说:“我这里没有秘密,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
  马百荣重新开始打字说:“视频已经发回去了,秦总怎么看是他的问题,不过你很适合做我小说中的一个角色,没有没兴趣,来接龙写上一段?”
  又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姜飞摆摆手,站起来说:“我怕破坏了你整体的格调,我到墙角的长沙发去靠一会,走的时候喊我。”
  姜飞一觉睡到天亮,马百荣没走,写了一夜,叫醒姜飞是因为楚迪文来了电话;楚迪文对方说话声音很轻,轻得恰到好处,让你听清楚而又不显得气势逼人:“姜先生,我是楚迪文,我看了视频,你的咖啡馆情调不错,很适合我们的一个广告,磐云公司想包你的咖啡馆拍一个广告片。明天可以吗?”
  姜飞明白,拍片是电影村咖啡馆的正常业务,拒绝就过于难堪,楚迪文这么做,已经是给足了面子,姜飞笑着回答:“肯定没问题,多谢秦总照顾生意,是只需要场景,还是需要准备饮品与点心,我和电影公司有联系,要找群众演员可以帮忙,要多少有多少。”
  楚迪文的声音立即专为欣慰:“一部小片子,不需要那么多讲究,策划部会和你详细商量。不过我正好在元望,明天会和策划部的人一起过来。”
  “那太好了。”姜飞装作惊喜地说:“那我就恭候秦总光临,到时候一起喝一杯咖啡。”
  人生如戏,两个人都是不错的演员,但是姜飞还是明白,无论是心态还是技巧,自己远远不如楚迪文。马百荣嘟囔了一声“累了”,就收好东西,结了账离开咖啡馆;姜飞按照马百荣提供的号码,和楚迪文的手下杨丽说好细节,让对方发一份确认函给自己,又给龚蔻打了一个电话,说了楚迪文要来的事。
  龚蔻一听,冷笑着说:“他是想预先布局,姜飞,这件事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最后也只有看你自己去解决。我问过朱律师了,如果你放弃,股份就全部送给楚迪文。”
  和杜洛说得一样,马丁教授宁愿放弃财富,也不愿意让龚蔻陷入无尽的黑暗中,姜飞苦涩地说:“马丁教授真是一个好父亲。”
  姜飞需要和杜洛商量,打了一个电话,立即挂了,他相信杜洛能懂自己的意思;姜飞也不想陷入泥潭中,可是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明知道是稻草也要抓住。那半粒钮扣的主一直不露面,姜飞越发担心是一个遇到的一个大案子;姜飞等待中在网上发了通知,咖啡馆明日因拍摄包场暂停营业。
  下午的时候,杜洛还没回音,龚蔻打来电话,说有一个资深大v想给龚蔻、姜夺做一次专访,那位大v是欧洲水星平台数一数二的大腕,粉丝上百万。龚蔻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对于两人各自的小生意会大有帮助。姜飞愉快地答应了,时间定在大后天的下午,地点另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