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四嫁女 第32节
  客人越来越多,江桃这半竹篓的包子很快就见底了。
  正好这会儿周励回来,顾不上回答他的疑问,江桃忙叫他去厨房继续蒸剩下的包子,她这边把剩下的包子卖完,就安抚后头还在排队的客人说还有,又回屋拿了给周宝贝织毛衣剩下的粉红毛线,给剪成一小段一小段的,分给愿意等的客人,答应只要拿着这粉红毛线,一会儿包子出锅,每人额外送一个素包子!
  接粉红毛线的有十多个人,不过最后留下的就只有四个。
  这也是人之常情,江桃笑了笑,忙着也去后面厨房帮忙了。
  张月红又吃一个包子,还剩一个包子吃不完,就揣进了棉袄口袋,凑到硬把最后一个包子塞完的江海身边,道:“哎,你说你大姐这生意咋突然变这么好了?就见她一个包子一个包子的往外卖,一块一块钱的往回收,这一早上恐怕就赚不老少吧?”
  江海顺了顺有些被噎到的喉咙口,道:“肯定不老少!”
  两人都嫉妒了,一起挪到曹桂花身边,江海先开口:“妈,你看大姐这生意多好啊,一早就卖出那么多包子,肯定赚老多钱了。月红这肚子,按理都四个来月了,但一直没显,我们想去县里查一下都没钱。妈,大姐那三百块钱彩礼全都拿走了,现在又赚了这么多钱,你帮我们问问她,看能不能借我们一点吧,等以后我们有了就还给她。”
  曹桂花面露难色:“这、这不行吧,包子便宜,她这一早上应该也卖不了多少钱。而且她一个月还要付二十块钱的房租,估计手里也没多少钱。”
  张月红抚着肚子,不满道:“妈,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你亲孙子,你做亲奶奶的都不管,以后可别怪孩子生出来我不给你看。”顿了下,又改口说好话:“妈,就是要你帮我们问问,而且我们也不是跟她要钱,我们是借,以后有钱了我们肯定会还的。”
  儿子媳妇一起开口,又把话说的这么好听,曹桂花一来没什么主见,二来重男轻女,所以犹豫一会到底点了头:“那我一会儿问问,不过她现在嫁人了,在家里说话不一定算话,不管能不能借到钱,你们都别怨上她啊。”
  张月红忙道:“那哪能啊,大姐今儿还请我们吃包子呢,我们心里可感谢她了呢。”
  曹桂花就笑,女儿和儿媳妇处得好,她看着也高兴。
  就是桃儿那丫头,接连被退亲三次后变化不小,刚才要是没她提点着,只怕别说让月红谢她了,不恼上她怨上她就不错了。
  曹桂花打算和江桃说借钱的事,但江桃太忙了,因为这边有人排队的原因,她和周励在后面蒸包子的时候,这前面又排上了几个。所以剩下两锅包子出炉后,她和周励一个收钱一个装包子,直一口气把所有包子都卖完才终于空下来。
  曹桂花就在这时候迎了上去:“桃儿,你来,妈跟你说几句话。”
  找女儿借钱给儿子的这种事儿,曹桂花也是不敢当着女婿的面说的。
  江桃站着不动,轻轻拉了下周励的衣角,道:“妈,你们还没走呢?正好,刚才你们吃包子我都忘了收钱了,不过刚才周励说了,你们只给两块钱就行,你吃那两个,算我们孝敬你的了。”
  第41章 诬蔑。
  因为要借钱, 曹桂花脸上还带着示好的笑,听完江桃的话后,她脸上的笑僵住, 眼睛里也满是不敢置信:“桃儿,你、你说什么?”
  她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又或者以为江桃是在开玩笑。
  江桃不介意再重复一遍:“我说包子钱你只给两块就行了,你吃的那两个, 就当是我和周励孝敬你的。”
  曹桂花再也没法骗自己了, 江桃就是在问她要钱, 要包子钱!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江桃, 因为周励在边上, 虽然心下已经有些恼了, 但面上却没露分毫, 只道:“桃儿, 我是你妈, 小海是你亲弟弟,你……”
  吃你几个包子而已,一家子人, 你怎么张得了嘴问我们要钱的?
  不用曹桂花开口,江桃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江桃并不打算管:“妈, 吃东西付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身为女儿我应该孝敬你没错,可没哪条道理说我还该孝敬弟弟和弟媳妇的。”
  包子已经全部卖完了, 不怕吵嚷起来影响客人和生意,江桃便不再收着脾气。
  前世吃了一辈子亏,这辈子她反正是不打算吃亏了,尤其是面对江海的时候!
  吃包子付钱确实是天经地义, 但道理再大还能大过情分去?
  亲弟弟弟媳吃两个包子还要钱,这事儿别说发生在自家亲闺女身上了,就是别人跟曹桂花说,她都要不信世界上会有这样做姐姐的。生平第一次,曹桂花被大闺女气的大喘气,也是生平第一次,她对江桃这个大闺女严重不满起来。
  坏人不能让江桃一个人做,尤其那是她亲妈亲兄弟,就算她占着理,外人知道了也少不得要先对她指指点点。所以周励把江桃往身后一拉,站出来道:“妈,你是钱不够吗?要是这样的话,那你就先赊着吧,不过下个集你可别忘了还。”
  几个包子钱而已,她江家还没穷到那份上!
  要说江桃要钱曹桂花只觉得生气的话,那周励要钱就相当于直接打了曹桂花的脸,她是个要脸的人,就差被女婿指着鼻子骂她吃白食了她哪里能受得了,当下就抖着手从裤子口袋拿出了个手帕,从里面拿出两块钱直接摔在了周励手里。
  周励也没客气,接过就随手塞进了裤子口袋。
  其实一开始他并没打算要钱,江桃突然要钱的时候,他甚至还想拦,毕竟就几个包子而已,吃包子的是江桃的家人,不要钱也是给江桃面子。但江桃开口了,而且还并不是玩笑模样,是态度很坚定的直接要钱,既如此,他当然该和江桃统一战线。更何况他也看得出来,曹桂花这个当妈的虽然比他妈要好很多,但在对待儿子媳妇和亲闺女的时候,区别还是很明显的。
  江桃这亲闺女或许在她眼里就该是为弟弟付出的,恐怕不管付出多少,她都觉得理所应当。
  不得不说,周励真相了,曹桂花刚刚还打算背着他跟江桃借钱呢。
  而这钱一旦借出去,以江海和张月红的为人,那当然是不可能还的。
  两块钱给出去周励就收了,江桃也一句客套话都没说,曹桂花一面觉得丢人,一面觉得对江桃失望,连江海和张月红都没叫,转身大步就走了。
  “江桃,你最好永远别回娘家!”江海指了指周励,又指了指江桃,临走之前撂了句狠话,“不然,你敢进门,我就敢拿扫帚打你走!”
  原还想着免费吃了包子再借点儿不用还的钱的,现在倒好,连借钱的嘴都没来得及张不说,包子也没能免费吃!曹桂花和江海都气走了,张月红却不愿就这么走人,她气鼓着脸,看了江桃片刻便大步走了过去。
  张月红一个女人,眼看着也没什么过激的情绪,周励不好拦着,以为她是有话想走到跟前说,便在张月红快到身边时让开了半步。却哪知就在这时张月红突然伸手来推他,没想到他突然让开,张月红猛一用力下推了个空,直接跌趴在了他刚刚站的位置。
  “砰”地一声响,张月红先是愣住了,待很快反应过来,立刻便扯着嗓子嚎哭起来:“啊肚子,我的肚子,江海我肚子疼,江海我肚子疼!”
  江海和曹桂花都还没走远,张月红声音又响,听见动静两人忙跑了回来。
  “月红,月红你怎么了?”曹桂花一个老太太,跑的甚至比江海还快。
  不过江海也很着急,毕竟张月红肚子里怀的是他第一个孩子,很快跑上来,他一面紧张的问张月红怎么了,一面抬头狠狠瞪周励和江桃:“月红,是不是有人推你?”
  张月红原本的确是想趁推周励的时候假装摔倒,然后赖周励推她,好趁机讹点儿钱的。但现在货真价实的摔了,肚子还是先着地的,她进门都快一年了才好不容易怀孕,这会儿根本顾不上讹人了,只眼泪啪嗒啪嗒掉着,哭道:“疼,肚子好疼,腿也疼,江海快救孩子,救孩子!”
  江海也顾不上找周励算账了,忙的去抱张月红:“好,我带你去镇医院,咱们这就去!”
  周励也着急了,虽然他没推张月红,但张月红却是在他这店门口摔的,而且张月红还是江桃的弟媳妇。现在事关张月红肚子里的孩子,这是要紧大事儿,旁的至于张月红是不是故意推他才导致的自作自受,这都得等张月红肚子安全了再计较了。
  因此忙就也要跟着,走了两步才想起手里没钱,又赶紧回头找江桃:“江桃,我也得跟去看看,你先给我点钱,然后把门锁上了再过来。”
  江桃却没动,不仅没动,她还摇了摇头,道:“我不去,你也别去。”
  周励一愣,在他的认知中,江桃并不是这么冷血的人。
  只还不等周励问为什么,已经爬起来跟着走的曹桂花就顿住脚,回头怒瞪着江桃,生平第一次用难听至极的话骂道:“江桃,你这丧良心的东西,你说的还是人话吗?月红可还怀着孕呢,那是你的亲侄儿,我们都还没找你们算账,你竟然……你简直是个畜生!”
  这边的吵闹已经吸引了些看热闹的,曹桂花这般骂了后,不少人就对着江桃指指点点起来。
  确实,不论知不知道原委,这会儿张月红一个孕妇喊肚子疼,江桃的反应都太无情了。
  周励忙握住江桃的手,他知道江桃不是这样的人。
  感受到周励的信任,看江海也停了脚步,像看杀父仇人一样愤怒的看了过来,江桃这才慢悠悠的道:“丧良心的怎么会是我,丧良心的明明是假装怀孕的人。畜生也不是我,畜生是假装怀孕还不算,竟还想借此讹我们一回的人!妈,你没弄清真相,可不好随便骂人。”
  江桃当然是诬蔑江海和张月红,毕竟别说江海,就连张月红自己都不知道她其实没怀孕。
  但刚刚张月红突然冲上来,又突然推周励反而害得她自己摔倒,江桃都是亲眼看着的。看着这一幕,她自然知道张月红是什么打算,无非是想借着肚子讹他们一回。
  就像前世,怀孕五个月张月红肚子都没显,她和江海去县里走一回查清了是因为张月红生病才导致的月经没来,以及早期有假孕现象。但为了不被家里人说,两人回来后竟撒谎说因为怀的是死胎,所以肚子才一直没长大的。而为什么好端端会怀死胎,当然是因为她克的。
  前世是她以死相逼硬要留在家的,出了这事,别说全家人都瞬间敌视她了,就是她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这也是前世后来她彻底失去自我,一辈子任劳任怨为全家付出的起因,要不是后来一把年纪了听张月红和江海说漏嘴,她就算现在重生了也不知道前世她是被诬蔑的。
  江海和张月红不是喜欢诬蔑人的吗,那好,现在也让他们尝尝被诬蔑的滋味!
  江桃的态度太坚定了,说的话也十分斩钉截铁,起码看热闹的人立刻就怀疑上张月红了。
  曹桂花看看江桃,又看看被江海抱着的张月红,却还不肯信:“怎么可能,月红之前怀孕的那些反应我都亲眼看见的,错不了。”
  “那为什么她都怀孕四个月了,肚子却一点没显?”江桃问。
  再瘦的孕妇怀孕四个月了肚子都会有变化的,哪怕胎儿怀在后壁,那小腹也肯定隆起些了。但张月红肚子愣是平平一点也看不出。
  看热闹的人中不少生过孩子的妇人,甚至还有不少不止生过一个的,这会儿看着被江海抱着的张月红,因为张月红本身就不胖,这会儿看着就真没什么怀孕的感觉。
  江海是跟张月红相处最久的人,也是听她提过最多为什么别人肚子都显而她却不显的,两人因为这个一度很忧愁,最近正有些撑不住想去县里医院检查检查呢。所以这会儿江海反倒是最怀疑的,张月红忘了喊疼,江海心里怀疑,竟直接把她放下了。
  刚才张月红是被抱着的,这会儿放下了,虽说冬天穿的多,但正因为穿的多,她不管是脸还是四肢都纤细,肚子也半点没有顶出来的迹象,所以就更不像是怀了孕的。
  “真是装怀孕的啊?”
  “噢哟,这是干什么啊,好好的装怀孕干什么啊?”
  “想趁机讹钱吧?刚才我看见她想推那包子店的老板呢,不过那老板先一步退开了,她没推到人,反倒是自己摔趴地上了。”
  “可不是,我也看见了,不是说他们夫妻吃包子不想给钱的吗,所以还真能干出装怀孕讹钱的事儿。这包子店的老板和老板娘真是倒霉催的,怎么有这样一门亲戚啊!”
  “哎哟,还是亲戚呢?啧啧,真是不要脸哦!”
  不用江桃再开口,围观的人就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曹桂花脸色慢慢凝重起来,朝张月红跟前走了两步,她问:“月红,你真没怀孕?”
  张月红忙伸手抱住肚子,摇头道:“谁说的,我怀孕了,之前我害喜闻不得肉味和鱼腥味,你可都是亲眼看见的。妈,我真怀孕了,我没有假装,我好好的假装这个干什么啊!”
  江海却拉过张月红,大庭广众就把手伸进她衣服里摸了下她肚子,然后冷声道:“那为什么你肚子这么平?四个月你自己不都说该显怀了吗?还有,你刚刚还叫着疼呢,这会儿不疼了?”
  “我……我……”张月红想说她还很疼呢,但仔细一感受,就发现肚子真不疼了。
  第42章 第一重要的人。
  眼看张月红说不出话了, 江桃把周励一拉,收了小竹篓回屋了。
  倒是看热闹的人没急着走,指着张月红和江海, 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着张月红装怀孕又想讹人的事儿太无耻,因为都没压着声音,江海听着听着脸色就渐渐铁青起来。
  张月红不由紧张的扒拉了他手, 小心翼翼解释道:“江海, 我真不是装怀孕, 我是……”
  江海却一把甩开她手, 厌恶的看她一眼, 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江海!”张月红忙要去追。
  曹桂花却上前拉住她手, 道:“月红, 先别管他, 走, 你跟我去镇医院看看去。”
  之前张月红的确是打算去医院检查的,怀孕这么久肚子都不显,她心里其实早就有担心了, 只不过她担心的都是孩子会不会有问题,而不是她会不会压根就没怀孕。但这会儿江桃那般笃定她没怀孕,江海摸了把她肚子后更是扔下她自己走了, 所以她不由自主的,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怀孕了。毕竟除了肚子一直不显外, 她最开始有的怀孕反应也早就没了,而听说这时候有的人都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了,但她却什么也没感觉到过。有了这怀疑,她自然就不想去医院了。
  “妈, 不急,我先去跟江海解释一下。”张月红边说边用力想把手抽出来。
  曹桂花却像是瞬间大力士上身一般,死死抓着张月红的手:“还是先去检查下再说吧!”
  拗不过婆婆,张月红到底被拽去了镇医院。
  镇医院虽然条件简陋设备不齐全,但只是查不出张月红到底是什么病导致她月经一直不来而已,有没有怀孕这种简单的检查却是能做的。
  结果么,当然是张月红并没有怀孕。
  这消息江桃不用去打听都知道。
  不过她并不在乎,如今她从那个家出来了,张月红怀没怀都和她无关,要是他们夫妻俩还敢像前世那样赖到她身上,这辈子她可不会傻乎乎认为自己真的克人了,她会叫张月红和江海知道诬蔑别人会有什么下场的!
  包子卖完了,锅只是烧水不脏,但蒸笼,笼布,还有面扑子和调馅的盆却都要清洗。
  回屋后江桃立刻就忙开了,周励也没闲着,卷起袖子也跟着清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