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都是血!
  痛,浑身上下都很痛。
  林采薇在黑暗中,只剩下痛觉是依旧清晰的。
  经历过了刚才的大面积坍塌后,矿井里的情况趋于平静。
  但是,这种平静,却让林采薇心惊胆战。
  “爸?妈?”林采薇的声线发着抖,她又试探着喊,“陆砚山?”
  “闭嘴,节省体力。”
  男人冷漠的命令句,在这绝望的黑暗中,给了林采薇一道如清晨黎明般的希望。
  林采薇激动的想要说点什么,可又知道陆砚山说的对,他们被埋在这里,节省体力,等待救援,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犹豫了一下,林采薇才担忧的问道:“陆砚山,你还好吗?”
  “死不了。”陆砚山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股火气。
  紧接着,有碎石砸落的声音响起。
  林采薇对这声音已经有心理阴影,当即倒抽一口冷气。
  “是我在搬石头。”
  陆砚山冷冰冰的,宽慰了林采薇恐惧的心情。
  林采薇因为身处于黑暗之中,所以,并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陆砚山却因为那一根滚落的横梁,幸运的成为了四个人里,受伤最轻,并且唯一没有被掩埋的那个。
  此时此刻,陆砚山面对着眼前乱石堆一样的场面,哪怕心境沉稳如他,也从心底酿出了一份焦躁不安。
  掉落的横梁、倾倒的柱子、大大小小的碎石。
  这些构成了陆砚山面前这个看似结实,实则脆弱不堪的乱石堆。
  他知道林采薇和她父母都被埋在地下,在林采薇发出声音之前,陆砚山甚至怀疑,这一家三口是否还能有人活下来。
  幸好,林采薇及时出声了。
  在一个微妙的时间,恰到好处的,安抚了陆砚山的焦虑。
  他开始计算着角度,一点点的往下搬东西。
  每一次,都小心翼翼,慎之又慎。
  生怕一个出错,会造成乱石堆二次坍塌,将地下的人砸成肉酱。
  在试了三次之后,陆砚山的额头满是汗水。
  乱石堆里,黑暗中,林采薇吃力的伸手在身边摸索。
  手指被碎石子划伤也没关系,指甲盖被钉子掀翻也没关系。
  终于,林采薇摸到了温热的肌肤,以及,比肌肤更加滚烫的血液!
  她如同陡然坠入冰窟。
  为什么,为什么她都回来了,却还是出了这样的事?
  乱石堆外,陆砚山对林采薇说:“我把最危险的几个地方都处理掉了,你不要乱动,我现在出去叫人进来帮忙。”
  林采薇带着哭腔的声音,从乱石堆缝隙里挤出来。
  “陆砚山,我爸,或者是我妈,受伤了,我摸到了血,是血!”
  陆砚山神色一凝,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等我,我马上就带人回来!”
  陆砚山留下这句叮嘱,飞快的转身跑向矿井出口,动作利落的从乱石上爬出去。
  黑暗中,林采薇小声的呼唤着。
  “爸,妈,你们醒一醒,不要不理我。”
  “我好不容易回来了。”
  “我想救你们啊!”
  不知是不是林采薇的诚心感动了老天爷,乱石堆底下,有人发出低低的呻.吟。
  林采薇激动的喊:“妈,是你吗?!”
  “薇薇。”林母的声音虚弱至极。
  眼泪猛地从林采薇的眼眶里奔流而出,她能感觉得到,母亲的声音离她很近,就在她左手边。
  那么,刚才她右手摸到的受伤的人,应该就是父亲了。
  林采薇强逼着自己镇定,仿佛此时的一切都充满希望。
  “妈,你别怕,陆砚山去叫人了。”
  “好。”林母低低的应了,又说,“好黑,我都看不到我家薇薇了。”
  林采薇死死地咬着下唇,心里也在想,要是这个时候,能有个手电筒就好了。
  最起码,她也能看清楚父亲的伤势到底如何。
  随着这个念头生出,林采薇忽然就发现她眼前的世界变了一个模样。
  黑暗的空间变成了一个微微亮着的光屏,林采薇只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多年后,那个在国内引领网购潮流的网站。
  她以为自己是要死了,眼花了,才会出现幻觉。
  可是接下来,林采薇好几次闭上眼睛再睁开,看到的都是同样的画面。
  淘金网站的商品筛选页面,上面整整齐齐,摆着各种各样的手电筒。
  林采薇呼吸滞住,她眼皮颤抖着,在心里选定了一个最便宜的手电筒。
  手心一凉,林采薇下意识的弯曲食指,握住掌心的东西,然后,轻车熟路的用拇指在按键上推了一下。
  黑暗的乱石堆底部,灯光大亮。
  林母虽然虚弱,仍免不得惊呼一声,没想到林采薇真的带了一个手电筒!
  林采薇呆愣的看着手电光束照出去的方向,心神俱颤,完全忘了刚才发生了多么奇异的事情。
  因为,光圈里,林父正满身是血的趴在地上,半边脸挨着泥土,露出来的半边脸,因为血液浸染而变得有些狰狞。
  这样的林父,瞬间和林采薇记忆中,那个躺在担架上被抬回来的父亲融合。
  “爸,爸你醒醒!”
  林采薇慌张的喊着,用满是伤口的手去扯林父的袖子。
  她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咆哮:不要死,不要死啊!
  林父眼皮动了动,林采薇只觉得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才终于看到了父亲含着慈爱的双目。
  左边是母亲,右边是父亲。
  虽然是在这漆黑的矿洞里,在狭小的乱石堆下。
  可林采薇,却露出了回到这一天以来,第一个带着泪水的微笑。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回来,但在这一刻,她由衷的感谢上苍,给了她改变的机会。
  陆砚山带着人回到矿井内,看到了这奇异的一幕。
  无数道光束从乱石堆的缝隙内投射而出,整个乱石堆如同一个巨大的光茧,在这黑暗的地底深处,倔强的发光,发亮。
  “快救人。”
  陆砚山只为这场面诧异了一秒,就对身后的矿工发号施令。
  没人敢耽误时间,救人如救火,矿工们更懂得晚一刻就可能失去一条命的道理。
  光茧被小心而快速的拆除,林家三口被转移上了担架。
  陆砚山这才知道,制造出光茧的只是林采薇手里的一个手电筒。
  不过……
  在前往医院的车上,陆砚山深沉的目光落在那只崭新的,银灿灿的手电筒上。
  他微眯着眼睛,仔细的回忆,却怎么都想不起,林采薇是什么时候开始拿着手电筒的。
  从林采薇倒在他车前开始,她就一直是两手空空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