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就是故意的
  我捂住了自己的手,去了公司楼下就近的药店。
  接待我的药房医生,眉头都皱了起来,有点责备道:“你这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啊?太不小心了,我先给你消消毒。”
  红药水涂上去的那一刻,我感到了揪心的疼,我忍着痛笑笑说道:“阿姨,给我拿一盒创口贴就行了。”
  听我这么说,医生抬头纹更重了,一脸严肃:“这是什么尖锐的东西戳进去的吧。伤口不浅,创口贴怎么行。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更要小心一点,我给你上点药包扎一下,应该是小东西伤的,也不严重,但不能这么马虎。”
  “嗯,那麻烦阿姨你帮我包扎一下。”我心里一暖,笑着说道。
  在阿姨的絮絮叨叨下,我又开了一点消炎药回去。
  说真的,我很怀念这种念叨。
  我母亲意识最清醒的时候,也没这么唠叨过我。她总是安安静静,不吵不闹,也唯有父亲来的那几次有过情绪波动。她绝望崩溃的样子我都见过,我想她应该很爱很爱父亲,但是我爱她,比她自己认为的要多的多。我的母亲从我记事的时候开始就和别人不太一样。别人的妈妈会笑会哭,还会生气打骂,而我的妈妈只会郁郁寡欢。我没怎么见她笑过,哪怕她生气的时候也不会打骂我,要么会伤心在我面前哭泣,要么就是冷漠到仿佛我不在她身边。
  即使如此,我也很爱她,不允许别人在我面前说她不正常。
  为此我打过架,骂过街,混成女霸王,直到后来我遇见纪尚,才明白,世界上真的有一种爱,可以简单温暖到你内心最深处的温柔,让你愿意为了他变成一个简单温柔的人,如此而已。
  年少时,纪尚知晓我家庭情况,我怕他嫌弃我,又要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任性胡为,我以为他大概会很失望的离开我。谁知道,他还是像第一次和我说话那样亲切可爱:“你的妈妈比我的妈妈还要伟大,难怪把你生得这么可爱。”
  第一次送我回家的时候,我不让他送到家门口,周围的人本来不太待见我,我怕被说闲话。纪尚有一次嬉皮笑脸地跟着我到了家门口,见到我妈妈的时候扭头和我说了一句:“原来你长得这么好看是像阿姨呀。”母亲听了这句话开心的笑了,招呼纪尚进去坐,她一向不爱和别人交流,我意外的同时也很高兴......留纪尚坐了一会,他教了我今天上课听不懂的东西,我看见母亲在一旁站着,神情温柔。纪尚说晚上不回去吃饭奶奶会着急,我便送他出门,左邻右舍的目光立马飘了过来,我不在乎地和纪尚招了招手作别。我看到纪尚柔情的眼眸,便觉得什么都值了。
  我喜欢纪尚来我家教我作业,比上课听老师说有意思多了,我后来能考上高中,和纪尚也有一定的关系。
  可是那个暑假过去后,纪尚不愿意再来我家了,我鼓起勇气问他要不要去我家写作业,他摸着我的头说道:“傻瓜,以后放学多留一小时,我教你,就在学校。”
  我看着他,觉得自己很幸福,点了点头。
  第二日回家时,纪尚只送我到社区门外对面的那条街上。分别时,我拉着他的手,感受那一点点温度。
  刚进社区,坐在巷口谈心的中年妇女们便窃窃私语起来,我路过的时候,还没走多远便听到了尖酸的一句:“小小年纪不学好,和她那个妈一样,不知检点...”
  我顿住了脚步,后面的议论声立马停止了,我冷笑了一下,继续朝家里走去。
  我终于明白纪尚为什么不来了,怕是这样的风言风语听多了。
  “苏秘书,你在想什么呢?”突然有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啊?!”我回过神来。
  我一抬眼就看见了上次那个女生,她见到我热情了许多:“你好,我叫程慧园,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
  我笑了一下,伸出手与她握了一下,答道:“你好,我叫苏无言。”
  她有些同情地看着我,缓缓说道:“无言,你要注意一点了,庄总说那份日程表打印的不清楚,让你重新打印一份送过去。”
  我想也没想反驳道:“不会的...”
  话刚出口就觉得不对,于是打住了自己的话语,笑着说:“没事,是我的疏忽,我再打印一份给庄总送过去好了。”
  她向我投来同情的眼光,一副我都懂的样子。
  我也冲她绽放了一个没关系的笑容。
  我只好去打印室重新复印了一份,仔细检查了它的印刷和排班,再三确认没有问题后我拿了上去。
  准备敲门的时候,里面穿来了打电话的声音:“你懂我的意思,你要的不会少你的......”
  我还是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的声音停止了,传来傲慢的一声:“进来。”
  我走进去,保持笑容,把文件放在她的桌子上:“庄总,您要的日程表。”
  她也不拿起来看一眼,直接问道:“确定没问题吗?”
  “庄总,我检查过了,没有问题,如果您觉得哪里不好,我还可以重新打印一份,下次我可以多备几份,供您选择。”
  “呵——”她冷笑了一下,说道:“我有那个时间等你不停地给我重新复印,还不如直接换个助理喽。”
  我皱了眉头,很快舒展开,回应道:“谢谢庄总这次给的机会。”
  “你反应倒是挺快的,只可惜,有点大才小用了。”她探究地看着我,我垂下眼帘,不做声。她看我不说话也不再等,继续说道:“升职加薪的机会是多少人求不来的,你也只是暂时回安城,你真的不考虑?”
  我勉强笑道:“公司对我的职位调动已经结束了,我会做好自己的工作,谢谢庄总提拔。”
  “所以,你打算留在我未婚夫身边,做他的秘书吗?”庄心妍冷冷地问道。
  “庄总,我留在这里做秘书,和谁是您的未婚夫没有关系,我会做好自己的工作。”我有些不悦。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有些玩味地看着我。
  “那是怎样的?”我反问道,压着自己的坏情绪。
  她没有生气,反倒有些高兴:“就是这样没礼貌,没教养,什么都做不好的废物。”
  我笑了一下:“他爱废物也不爱你。”
  庄心妍的脸色和我想象中的一样,赤橙红绿青蓝紫,最后她尖叫着滚,将手中茶杯里滚烫的热水泼过来。我用手挡了一下,刚好是那只受了伤的手,我疼的有些咬牙切齿。庄心妍看着我,得意的笑了:“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么样?我想调你去安城,连手指头都不用动。你想在这里待着,就得付出代价!”
  我心里憋屈得慌,我一个孤儿我是没有任何资本没和你斗,你做你的千金大小姐,看不起就别和我计较。关于纪尚我有亏欠你的地方,可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我已经努力在开始新生活,保持距离了,你却还要这样胡搅蛮缠。
  我和纪尚间剪不断的瓜葛,尴尬的身份我不知去回应,满肚子的话到了嘴边又憋回去了。
  我看着她,微笑了一下,气息不稳的说了一句:“庄总,不打扰了。”
  我急匆匆到地离开办公室,丢下一脸傲慢的庄心妍在身后。程慧园正好走过来,刚准备和我打招呼,见我这幅模样,不禁捂住了嘴巴有些惊呼,我掩饰着自己苍白的脸色,顾不上和她的状态便下楼去。
  我打算回去拿点药去洗手间重新包扎一下。
  不知道纪尚什么时候出来了,一下子拉过了我,有些急切地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我把手轻轻地抽回来:“不小心弄得,没事。”
  他有点生气:“你从庄心妍的办公室出来的吧?”
  “不是,真的是我自己弄得。”我急忙辩解道。
  “好,你的药给我。”纪尚没有再追问下去,我感到轻松多了。
  “啊?”突然脑袋被敲了一下,纪尚笑道:“你又在想什么?把药给我。”
  “好!”我有些尴尬道,突然又反应过来:“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纪尚拿过我的药不还给我了,我急得去抢,他举的高高的,我拿不到,一时有些着急,忍不住冲他责备道:“你给你的秘书擦药不觉得很暧昧吗?”
  他愣了一下,很快便拉住了我受伤的手,我刚挣扎他就提醒我:“很疼的,我不会松手的。”我挣脱了一下,确实很疼,我瞪了他一眼,他笑道:“我这是在关心下属,只有想法不纯的人才会想到暧昧。”
  我气得用左手打了他一下,恶狠狠道:“放开,心思不纯的人自己来。”
  “别呀,我话还没说完呢。”纪尚给我涂了药水,撒上药粉,疼得我直咧嘴。
  他看我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我心里直懊恼,突然听到他说:“我只关心长得好看的。”
  话音刚落,手已经包扎好了。我急忙将自己的手拿回来,纪尚笑道:“很疼吗?”
  我看着他好看的笑容有些说不出话来。
  “噔噔噔——”有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纪尚有些不悦地看向门口,高跟鞋的声音停住了,她的主人似乎没有思考,便直接打开了门。
  果然是庄心妍。
  她像是没看见我一样,直接走过来挽住纪尚的胳膊,冲我笑道:“梦妮,好久不见,听纪尚说你要来上班我不相信呢,今天来看,你果然在这。”
  我看着她虚伪的样子只能笑笑不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