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君夜离狂傲挑眉,“我不管你是谁的种,我只要在不久的将来,你肚子里怀着的,是我的种。”
  “啪”一声脆响,紫凝很利落地甩了他一巴掌,森然道,“你敢再说一遍?”
  君夜离回首,左边脸颊上五个清晰的指印,却仍旧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我要你做我的王妃,为我生儿育女,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永不相负!”
  紫凝眼中终于现出震撼之色,蓦地咬紧了唇。
  这是每个女子都梦寐以求的事吧?可惜,只有当这成为事实时,一切才都美好得像是童话,当它只是一句誓言时,是多么的风雨飘摇,经不起考验!
  “相信我一次,紫凝,”君夜离将她冰凉的手握在掌心,郑重地道,“太矫情的话我不会说,但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就给彼此一个机会,如果日后我负你,我愿死在你手上。”
  紫凝的心剧烈地震颤了两下,猛地抽回手来,冷哼一声道,“这样倒牙的话都说的出口,你还不够矫情?”
  “我……”
  “你走,”紫凝起身,背对着他,态度异样坚决,“很晚了,我要休息。”
  君夜离眼中布满失落之色:到底还是不相信他,不肯给他机会吗?
  不过无妨,他不会因此而放弃,娶不走,那就兑现他的承诺,用抢的!
  “好,你休息吧,我先走了,”他诡异地一笑,“紫凝,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到时你若不肯,我就把你抢回西池国去。”
  你——紫凝咬牙,不应声也不回头。
  一会儿之后,身后没了声息,君夜离已经离开,紫凝才略略松了口气,只觉心口有些闷,出门后飞身上了屋脊,遥望天边冷月。
  蓦地,有淡雅的气息靠近,她冷声道,“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做甚?”
  来人低低一笑,恍如春风拂面,“是我。”
  紫凝一愣:缥缈公子?仰脸看上去,皱眉道,“你怎的会来?”
  缥缈公子很自然地坐在她身边,一张绝美的脸在月光晕染之下,圣洁无双。
  “因为你的心不再平静,或许我可以解你心中迷惘。”缥缈公子的笑容很浅,但是深入人心,让人不自觉地就会跟着他笑起来。
  这话自然不是谁都能说,如果不是如天人一般深不可测的缥缈公子,只怕都要被扔臭鸡蛋、烂菜叶了吧。
  紫凝冷眼看他,“说话就说话,打什么禅机,你当我是那些无知妇孺,任你欺骗不成?”
  缥缈公子眉眼之间现出几丝苦涩,柔声道,“我怎会骗你。”
  这如清泉般的语声流过心田,竟让紫凝觉得心绪渐平,不由她不暗暗惊讶于身边人的气度,绝非常人可比。“依你的意思,我该怎么做?”
  缥缈公子又是一声轻笑,“若想知道真相,就亲自去寻找答案。”
  紫凝冷笑一声,说了等于没说,不过,却也是句实话。“你既无所不能,是不是也知晓天文星象,过去未来?”
  “我说我会,你信不信?”缥缈公子微微侧过脸来看他,一双眼眸圣洁如皎月,干净得不像话。
  紫凝挑了挑眉,“这种事向来是信则有,不信则无,那你倒是告诉我,我想知道的答案是什么?”
  “天机不可泄漏,否则我必遭天谴,”缥缈公子翻腕,掌心六枚铜钱,上面绘有奇异的图案,透出几分神秘的味道,“不过我倒是可以替你卜一卦,你要问什么?”
  卜卦吗?紫凝略一迟疑,还是回道,“寻亲。”
  她其实还是很在意,自己到底从何而来,身份几何,否则终究是个解不开的心结。
  缥缈公子“嗯”了一声,将铜钱合于双掌之中,轻声念诵几句,然后尽数洒落在衣襟,仔细看起来。
  紫凝于医术、武功之道无人可及,对于卜卦之术只知一二,也侧过脸去看。
  少顷,缥缈公子道,“东南,山之巅。”
  东南?紫凝心念电转,从东六国地理位置分布上,东南方正是西池国之所在,山之巅吗……莫非是有着“天下第一奇山”之称的千绝山——此山就在西池国内。
  缥缈公子收了卦,“信不过我吗?”
  “再帮我卜一卦,”紫凝忽地扣住他的手腕,“这次我要问姻缘。”
  缥缈公子微微一颤,目中闪过一抹奇异的、悲悯之色,抽回手来,“好。”
  察觉到他的异样,紫凝微哂:任你谪仙般不染纤尘,终究是个男人,难道还怕被我占了便宜不成?
  缥缈公子依旧照前样,将铜钱洒落,看了一会,轻笑道,“东南,水之尽头。”
  又是东南?
  紫凝脸容忽地一冷,上下看他一眼,“君夜离付你多少钱,你要做他的说客?”
  亏他想得出来,也亏他能找得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缥缈公子,本事真不小。借卜卦之名让她非嫁给君夜离,去西池国不可,这法子也太露骨了些。
  缥缈公子轻扬下巴,轻笑摇头,“收买我,不必用钱。”对于紫凝的指控,他竟不否认吗。
  “用什么?”不知道为何,紫凝脱口就问了出来,在他面前,她有种不能自已,被他左右的感觉,这可真不妙。
  “用你所相信的。”缥缈公子起身,声音落下之时,人已不见。
  紫凝的心蓦地一沉,眼神刹那迷茫……
  ☆、卷一 以彼之道 还施彼身 043 是她给我下毒
  苏落雪其实应该感激上苍,如果不是紫凝多少念在是周妈说出了自己的身世,让她知道自己另有所出,她就不会饶苏落雪一命。
  诚然,中了“花枝乱颤”之毒,她必会受尽折磨是不假,但紫凝将药性稍加改变,就不会要了她的命,只会让她每隔几天,就要忍受一次彻骨的奇痒,将身体抓到遍体鳞伤为止。
  所以说,除非紫凝为她解毒,否则她这一生都要为其所苦,不得解脱。惹到紫凝,死是最仁慈的解脱,最痛苦的就是,求死不能。
  当此毒第二次发作之时,苏落雪就已经受不了,又哭又闹,寻死觅活,靖阳王是又怒又心疼,当即入宫,请菱华皇后派御医去替女儿医治。
  然这帮太医也就看个寻常的疑难之症还可,一牵扯到这等歪门邪道,个个束手无策,摇头叹息。
  靖阳王怒不可遏,偏生又无可奈何,还是下人提醒,紫凝医术超绝,或可一试。
  虽说因为周妈之事,两下里弄得很顶,但为了女儿的命,靖阳王也顾不上许多,入宫觐见武昭帝,提出请求。
  武昭帝也正想问一问紫凝婚配之事考虑得如何了,便下旨命她进宫。
  一个时辰后,紫凝出现在华阳殿,向上行礼,“臣女见过皇上。”
  靖阳王和慕容冽也在,后者的脸色相当不好看,估计还在气那天被她骂为“蠢猪”之事吧,这要在以前,他绝对一剑要了紫凝的命,可现在么,先忍一忍好了。
  “不必多礼,”武昭帝一抬手,“紫凝,朕今日宣你入宫,是为靖阳王郡主之事,你可知道?”
  “臣女知道,”紫凝神色如常,不待靖阳王变脸,她又接上一句,“想来郡主自食恶果之事,京城无人不知了吧。”
  “安宁公主,你说话小心些!”靖阳王愤而甩袖,“何为‘自食晋果’,你说清楚!”
  “不够清楚吗?”紫凝嘲讽地看着他,“王爷,那日我所抚之琴弦下有毒针,针上之毒,就是郡主所中之毒。”
  “什么?!”靖阳王越发惊怒,“安宁公主,你就是认定落雪要害你,是不是?”
  “否则,郡主何以会中同样的毒?”紫凝咄咄逼人,眼神酷寒。
  “……”靖阳王气得涨红了脸,却又反驳不得。
  慕容冽好不得意,虽未说什么,意思却很明显:凭苏落雪那点本事,还想和紫凝比用毒,班门弄斧,不自量力!
  武昭帝心中越发肯定,绝不能放紫凝去西池国,否则魅王得此强助,越发不好对付。他呵呵一笑,“紫凝果然医术精湛,那你可能解此毒吗?”
  紫凝冷然一笑,“能。”
  靖王大喜,“那……”
  “王爷以为,”紫凝挑眉,看向靖阳王,“我会替一个要害我的人解毒吗?”
  靖阳王脸色一变,又惊又怒,“你……你如何肯定是落雪害你?也许、也许是有人栽赃嫁祸——”
  “是不是栽赃嫁祸,王爷回去找苏落雪,一问便知,”紫凝甩了甩衣袖,不为所动,“除非她肯承认存心害我,否则我不会替她解毒,请王爷另请高明。”
  “你——”靖阳王气的浑身哆嗦,差点没背过气去:女儿要是承认了要害安宁公主,同样是大罪一件,就算皇上看在他的面上,不会将女儿怎样,但她以毒害人反自食其果,传了出去,加上她先前在人前大跳脱衣舞,这辈子可就毁了!
  可若不承认,难道就要一辈子受那奇毒折磨,不得解脱吗?
  好狠的安宁公主,竟是处处留有后手,逼人到绝境,端的是难以对付!
  慕容冽忽地插进话来,好一派义正辞严样,“原来苏落雪竟是这般歹毒心肠!靖阳王,本王与苏落雪的婚事,还是放一放的好。”
  靖阳王脸色发绿,牙齿咬得咯咯响,“……臣告退!”
  不过是解毒而已,难道天下之大,除了北堂紫凝,还没有人能解了不成!
  皇上,慕容冽,你们真会落井下石!你们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他一走,慕容冽立刻凑过去,笑着道,“紫凝,还要多谢你让本王看清了苏落雪那毒妇的真面目,不然本王若是娶了她,悔之晚矣。”
  紫凝冷冷看了他一眼,向上施礼,“臣女告退。”
  “等等,”武昭帝以眼神示意慕容冽稍安勿躁,耐着性子问,“紫凝,西池魅王求亲之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紫凝暗中冷笑,“谢皇上挂念,臣女还在考虑中。”
  没有直接拒绝?慕容冽急了,“紫凝,你千万不能嫁给君夜离!他有怪病的,一旦发作起来,六亲不认,还会吃人肉,很恶心的,你可不能嫁给他!”
  紫凝嘲讽地道,“你见过?”
  “……”慕容冽给噎了一下,一口气差点换不过来,“还用见吗?关于他的事,传得西六国无人不知!紫凝,你若嫁了他,才是误了终身!”
  “即使如此,”紫凝眼神一寒,“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
  “臣女告退。”紫凝“唰”一甩袖,回头就走。
  “北堂紫凝——”
  “冽儿!”武昭帝脸一沉,“你堂堂皇长子,为个女人大呼小叫,姿态尽失,成何体统?!”
  “可是父皇——”
  “北堂紫凝留不得,”武昭帝眼里闪过凛冽的杀机,“否则必成我大月国一大强敌!”
  “父皇未免太言过其实了,”慕容冽有些不以为然,“紫凝无非是医术过人,对我大月国能有何威胁?”
  他是看中紫凝的冷静睿智不错,但她再能也是个小小女子,难道还能翻出天不成。
  武昭帝冷冷看他一眼,“冽儿,轻敌乃兵家大忌,父皇是过来人,阅人无数,绝不会看错,北堂紫凝……不是寻常人可比。”
  他不这样说还好,如此这般一说,慕容冽越发后悔当初的草率决定,还非把紫凝给留下可了!
  华阳殿外,紫凝才走出没多远,眼前人影一闪,竟是萧寻把她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