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臣(重生) 第79节
  步练师哼了一声:“小姑娘好哄罢了。”
  薄将山挠了挠她下巴:“小姑娘。”
  步练师怫然大怒,抄起玉笏揍他。薄将山抽身飞撤,在窈窈崇拜的目光下,踩着瓦檐飞走了。
  步练师觉得自己女儿真没见过世面:“……”
  ——你爹会飞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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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窈窈,”步练师看着女儿半晌,突然道,“你跟你爹学武吧。”
  窈窈茫然道:“武是什么呀?”
  “……”步练师沉默半晌,末了粲然一笑,“是好东西。”
  如若意鹊会武……她现在就能站在你身旁,看着你长大,照顾你起居,因为你爬墙上树而大呼小叫。
  窈窈,去习武吧。
  届时你握着刀柄,就等于主宰了自己的命运;
  从此天大地大,南北无边,你来去都自由。
  窈窈似懂非懂的点头。她总觉得今天的母亲,心里一定很寂寞……
  她记忆里那些常来看她的美人姐姐们,好像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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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戚英。
  戚英大马金刀地一坐,豪爽地拍了拍窈窈的背:“吃!多吃才能长个儿!”
  步练师翻了个白眼,示意窈窈自己去玩:“拉倒吧,我也没见瑾哥儿有多高。”
  戚英大怒,提拳而上,殴打了步练师好一会儿,两人这才说起正事来。
  今天戚英前来拜访,还真是为了周瑾的事。
  “和亲?”
  步练师闻言一愕,无定川边残存的北狄王廷,为了生存向大朔俯首陈臣,几乎是所有人都能预见的事。
  但是:“是哪位公主要远嫁?”
  “是北狄进贡。”戚英摇头,“听说是前可汗的表亲,草原上第一美人,叫挛……挛骶……”
  步练师奇道:“难道是挛骶乌弥雅?”
  戚英惊道:“莫非这公主很有名?”
  步练师咳嗽一声。
  按照道理来说,挛骶乌弥雅再美,名气也不会传到步练师耳朵里。这就好比言眉在上京才名再高,波斯臣子也不会知道她是哪根葱一样。
  但是——
  薄将山知道。
  步练师颇有些局促,薄将山在床笫之间算是话多的,他爱把很多草原见闻放到云雨之后说……步练师迷迷糊糊地听了一耳朵八卦,也记住了那位“美得令月亮黯然失色”的大美女,挛骶乌弥雅。
  据说乌弥雅公主,就是北狄的罗敷,善良、美丽、勇敢、智慧,若不是这次朔狄和亲,乌弥雅有望成为北狄的女可汗。
  “还有这种好事?”戚英眉飞色舞,“这个大美人可要做我儿媳了!”
  步练师差点呛死:“什么?”
  ——挛骶乌弥雅要嫁给周瑾?!!
  戚英愕然道:“这还不是好事?”
  步练师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好姐姐,行行好,长点脑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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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怪戚英。戚英为人正直,心术简单,想不到太深层去。
  步练师头疼地啧了一声:
  周泰这是什么意思?
  周瑾迎娶北狄公主,肯定不是戚英说了算的,那得是周泰的旨意!
  戚英还是没听明白:“皇上这婚又指错了?”
  “不是错不错的问题。”步练师面色沉肃,眸光深深,“阿英,你要知道,自从逆贼周望身死,皇上可是没提过立储的事了。”
  戚英脸色变了。
  “如今有望立储的皇子,除了二殿下周琛,四殿下周理,就是瑾哥儿了。”步练师敲着手指,“原本按照长幼次序,该是二殿下入主东宫……”
  但是现在秦王府都没动静,淑妃指不定又着急上火,喝了三大碗凉茶。
  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周瑾却娶了北狄公主!
  ——什么意思?
  “……”步练师柳眉深锁,啧了一声,“皇上难道是想,让瑾哥儿,和二殿下争一争吗?”
  “这怎么争得过?”戚英惊道,“西北大捷刚至,秦王军功满身,瑾哥儿哪里能……”
  步练师看了戚英一眼,不动声色地转过脸去。
  看来戚英并不知道,当时在玉门关前,神机营提前进行炮击,差点炸伤了周琛的事了。
  也是。戚英并没有什么野心,也见不得对皇位多有兴趣。她对周瑾的期盼,至始至终,也不过是健康长大,平平安安罢了。
  那……周瑾是怎么想的呢?
  步练师眸光沉静,神情凛然:
  ——周瑾会和他母妃戚英一样,对这把龙椅没有半点兴趣吗?
  瑾哥儿,当时上京之乱,你倒是从哪里搬来的救兵?
  “薇容!”
  步练师被唤得一怔,抬头看向戚英:“怎么了?”
  “薇容,”戚英握着她的手,眼神清澈又明亮,“你,你要护着瑾哥儿,好不好?”
  步练师怔愣片刻,随即一笑,握紧了戚英的手:
  “——好,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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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虏阵横北荒……行歌归咸阳”出自李白《出自蓟北门行》。
  *2:“那里有慈母的白发,那里有春闺的遥望,那里有稚儿的啼哭”化用自余秋雨《阳关雪》:“中原慈母的白发,江南春闺的遥望,湖湘稚儿的夜哭”。
  *3:“酒半醺……丁香笑吐兰麝喷”出自《斗鹌鹑·元宵》。
  第58章 红尘劫 你正经点
  幼娘一进门就看见窈窈被打得满地乱爬。
  幼娘震惊难言, 再抬头一看,亲娘步练师正坐廊檐下看书,一点心疼闺女的意思都没有。
  幼娘见这窈窈摔了又爬, 爬了又摔,白玉似的小姑娘,硬是滚成了一个泥猴, 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小姐……”
  “不吃苦怎么学得好武。”步练师淡定地摆手,示意幼娘不用废话,“薄止说窈窈的下盘太不稳,学什么功夫都不会扎实, 先派一个师父来摔窈窈半月。”
  幼娘惊道:“小祖宗这才多大!”
  “不小了,”步练师一边嗑瓜子一边接话,“我在她这岁数能作诗,薄止在她这个岁数都能上战场了——爹娘的本事总得会一样吧?”
  幼娘:“……”
  令公和相国, 真是争奇斗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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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北狄攻入上京时, 一把大火把步府烧了个干净;步练师又忙于处理国政, 步府重新建好便住了进去,也没有要精心修缮的意思。
  堂堂一国中书令却家徒四壁, 周泰很快就看不下去了,从自己金库里拨钱给步练师, 意思是朝廷丢不起这人,爱卿赶紧把门面收拾收拾, 起码正堂得摆上几尊千年古瓷。
  于是步练师就摆了几尊千年古瓷。
  然后, 没了。
  周泰心情复杂地揣着手手:“……”
  步九峦生前多好风雅,步练师性子却简单务实,字画古玩那是一个也不爱,也不知道是像谁——
  哦, 周泰悟了,像朕,那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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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幼娘随着步练师进了里屋,心情好似下乡扶贫一般奇妙。
  步练师在塌上落座,撩起眼皮来:
  “什么事?”
  幼娘眨了眨眼睛,低头扁了扁嘴,眉目见生出几分委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