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
  江绪今天穿的是类衬衫款的半袖,浅v领, 偏薄,材质是光滑平整的素绉缎,一淋湿就软塌了。
  借由后上方的光, 叶昔言垂眼看去, 一下就瞧见两抹半隐半现的弧度,霎时顿住。
  江绪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处是干的,尤其是朝外的那边, 肩头被雨浸润, 些许湿漉漉的头发黏在颈侧和锁骨处,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淌,还有左侧锁骨下面那一大片由浅灰遇水后变成的深色。
  叶昔言别开眼, 没敢乱看。她赶紧揽着江绪往角落里站, 把伞托高点,不着痕迹地换了个位置, 把江绪拉到身后严实护住。
  背对着站太明显了, 稍微懂的一看就知道怎么了,这样更招人注意。
  叶昔言平常不拘小节, 这时候倒是心细,周全又体贴。
  小楼房的主人家是一对中年夫妻,为人客气厚道,见大家都过来了,连连招呼进去坐,用带有口音的普通话说外面雨大,屋里有热水,让别在屋檐下站着。
  邵云峰清点了一遍人数,连同苏白车队一块儿,确认都过来了,这才催促队友们进门。他还特意喊了角落里的叶昔言和江绪,一个都不落下。
  叶昔言假意在地上蹭鞋,搪塞道:刚刚踩泥里了,鞋底脏,你们先进去,我们弄干净就来。
  楼房男主人和善,大方地表示没事,家里不是瓷砖地板。
  邵云峰说:你们那儿飘雨呢,往里站些。
  叶昔言只是应下,行,马上。
  邵云峰顾不到那么多,说完就进门了,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进屋,没人发现江绪咋了。
  等到外面只剩她俩,江绪松开了手,不过还是没有放下伞。
  大夏天的,叶昔言身上只有一件t恤,总不能脱了换给她穿,只得进去借一身穿的将就一晚。她还是不多瞧,只说:我去找毛巾和衣服,等会儿出来接你。
  现在不好直接进去,那些人都在堂屋,一进房子可就撞上了。
  江绪嗯声,拧干还在滴水的衣角。
  大雨滂沱,哗哗如瀑,啪地落在地上又溅起,站在角落里都躲不开。进去之前,叶昔言拉了江绪一把,又将伞往上抬了抬,温声叮嘱:站里面一点,雨都飘头上了。
  言罢,急忙忙转身就走。
  江绪半掀起眼皮子,瞅着这人的背影,扯了下黏湿在胸口的衣角。
  其实叶昔言的衣服也是湿的,不过没那么惨,只有裤腿和衣摆沾了雨水,上半截还好,没湿太多。她找到女主人,轻言细语地讲明来意,告诉对方怎么回事。
  女主人一听就明白,当即就找了条长毛巾跟着出去,让她俩从侧门进,领着两人绕开堂屋上楼梯,去二楼找了两身衣服让进浴室换。大姐心好且实在,也没什么乱七八糟想法,念着她俩都是一身水,便拉上两个人都去浴室洗洗澡再换,省得待会儿麻烦,毕竟楼下还有一群人,她们先洗了也不用排队等。
  大姐老家是南城的,她会讲南城方言,看叶昔言和江绪都不动,以为是不好意思,就用夹杂着乡音的话说:你们两个姑娘家家的,洗就洗咯,又不是男嘞,莫得事,羞哈子嘛。
  可能是听不懂南城方言,江绪反应不大。
  叶昔言耳根子发热,一时竟想不出该接什么话,含糊地敷衍两句,说是不急。
  以为这是太讲究才不愿意,大姐笑着嘟囔了一句:小女娃子脸皮薄。
  叶昔言不辩解,让地方给江绪。
  大姐没在上面久待,不一会儿就下楼。
  江绪在里头洗的时候,叶昔言一直守在外边,哪儿都没去,也没地方可去。
  小楼房的浴室宽敞,比城中普通三室一厅的房间还大,里面安装了热水器和花洒,冲凉不费时间。
  中途,江绪关了水,喊了声门外的人。
  叶昔言不轻不重地回应。
  隔着一道黄木门,江绪说:帮我找个吹风机过来,这儿没有。
  叶昔言又下楼,找主人家借电吹风。
  电吹风挂在一楼的厕所里,那里面同样有人在洗澡。
  叶昔言等了几分钟,待拿到东西上来时,江绪已经洗完换好衣服了。
  浴室的门半掩着,叶昔言推开之前敲了两下,等江绪应了才进。
  门后,江绪穿着过分宽松的白色短袖,两条腿光着,赤脚站在地上。她没穿大姐给的裤子,不合身,腰太细了,又没皮带系,穿上了也会掉,只能另寻法子,吹干湿短裤再穿。
  除了湿衣服湿裤子,置物架下面还挂着别的小物什。
  叶昔言顺手关门,反锁,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将吹风机递给江绪。
  江绪接过,道了声谢。
  衣物什么的都在车上,雨这么大不方便过去拿,今晚只好忍一忍,明儿回房车了重新换。
  吹风机的响声呜呜,动静挺大。江绪用最大的热风把湿东西都吹干,背过身换上,随后吹头发。
  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叶昔言在另一边收拾,谁都不偷摸看谁,相互坦坦荡荡,未有多的心眼儿。
  没过多久,贺姐她们组队上来,到这间浴室来打挤。
  此时江绪已穿戴齐整,刚吹干头发,就要让地儿给叶昔言洗澡。
  贺姐和罗如琦都是大咧咧性子,觉得都是女人就没必要挨个儿等,两个车队二十来号人,一个一个洗得哪个时候去了,她们直接拉上叶昔言,还把小陈和另外两个姑娘叫进来。贺姐豪气地指使:赶紧的,一人冲两下,别浪费那么多水,冲完麻利吹干衣服,也别找主人家借了,不给人添麻烦,都来都来!
  小陈几个都不扭捏,让去就去,都笑嘻嘻的。
  江绪出去,帮大家带上门。
  叶昔言略微犹豫,迟疑了半晌,但看到贺姐她们两三下就脱得精光,还是随着了。
  兴许是一场大雨浇灭了某些古怪心思,面对别的女人,叶昔言心无波澜,半点旖旎念头都没有。她瞥了下别的队友,低头看看自己,边抹沐浴露边瞅向砖墙上的镜子,望着镜里的各个身形,没觉得哪里不一样。
  浴室里就一个花洒,女人们不时挨挨碰碰,感受就那样。
  叶昔言搓了搓胸口,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
  贺姐拿起花洒帮她冲背,她不要太自然地道谢,不觉得别扭。贺姐好笑,客气什么。
  一行人轮流收拾完,下楼时主人家都快煮好吃的了。
  车队来得及时,差不多赶上这家的饭点。
  男主人张罗着多炒了几个菜外加一锅饭,虽不丰盛,但还是能填饱肚子,能对付一顿。
  邵云峰私下塞了五百块给大姐,苏白也给了小三百,当是临时借宿和吃饭的费用。
  大姐没要,说什么都不收,推来推去的,最后象征性各收了一百。
  江绪和何英正他们几个先洗完澡的去厨房帮忙打下手,盛饭端菜什么的。现在的新农村好多地方都不烧柴了,像城里一样用天然气和电,所以做饭做菜都用不上车队帮忙。
  男主人以为车队是组队到附近爬山的驴友,笑着说他们来得不赶巧,下了雨不能上山。
  何英正解释,说不是来爬山,是去杨家庄做宣传的。
  男主人不太懂这个所谓的宣传是什么,但能明白是在做好事。
  江绪不搭腔,守在锅边等端菜。
  大姐忽然问:楼上那个女娃儿是你亲戚还是朋友哇?
  江绪大致能听懂这话,轻声回道:是我的队友。
  大姐说:队友嗦,就是一起出来嘞嘛,还以为拉是你哪个哦。(队友啊,就是一起出来的嘛,还以为她是你的谁。)
  江绪一顿。
  大姐眉眼柔和,朴实地说:拉对你还多好,肯护斗你。(她对你很好,会护着你。)
  江绪没回,仅仅轻嗯了声。
  等所有人都到堂屋了,正正可以开饭。
  一张圆桌子才十个座位,挨着挤都坐不下,叶昔言帮江绪占了一个位子,自己则端碗站在后边吃。这人又恢复如常,白天的纠结已烟消云散。
  吃完饭是另一批队友帮着洗碗,剩下的人被大姐带领着去楼上分房间、铺床。
  小楼房的房间数目多,但楼上楼下加起来才四张床,因而可以分给车队的房间就三间,晚点一半以上的人都得打地铺。
  两个车队加起来二十三个人,实在太多。十个女的分了一间房,床铺让给了苏白她们,这边的七个人都凑合着睡地铺。
  地铺就是三张草席外加四条薄被,条件有限,主人家拿不出更好的东西来,大家也没得挑,有地方睡都不错了。
  江绪睡靠墙的最里面,旁边是叶昔言。
  她俩盖一条被子,独占一张草席。
  雨一直下,时大时小,到关灯了都还不停。
  村子的夜晚本就偏凉快,雨夜更甚,空气都是潮湿的,阴凉无处不在。
  盖在身上的被子质感略硬,一点不软,更不暖和,还带着淡淡的返潮的霉味。
  叶昔言直挺挺躺着睡不踏实,翻动了几次,终还是缓缓朝里边挪,待挨上江绪了,又侧起身子,几乎趴人家怀里。
  她不讲道理地曲起膝盖蹭蹭对方的腿,取暖似的缓慢搭上去,都快凑到江绪耳畔,轻轻问:江医生,你冷不冷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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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屋里静谧, 也不知道罗如琦她们睡没睡熟。
  叶昔言有够烦的,不管是否会惊扰别人,讨嫌地拱了拱, 汲取江绪身上的温度。她是真的觉得冷了, 不习惯夜半三更的乍然降温,受不住水泥地板往上散发的凉意。
  旧式小平楼没有落地窗, 四面都是坚硬的墙壁, 基本上每个房间只开一道门,以及一个三开式的木窗,透光透气性一般。木窗离地约摸一米多高, 玻璃窗是关着的,防止雨飘进来,入夜后不开灯屋里就一片漆黑, 连物件轮廓都快看不清楚。
  江绪眼前黑乎又模糊, 感受却分明清晰,落在耳朵上的绵软呼吸酥麻,让人不由自主就想退开些, 然而胳膊被压住了, 腿也被勾着,动不了。
  她俩都穿的短裤,被子底下的两双长腿都温暖, 光滑的触感委实明显, 无法忽视。
  某人想东想西了一整天,这时倒格外拎得清, 俨然心无杂念, 直楞得像一张没浸染过的白纸。她是真没拿江绪当外人,试探过了, 见对方反应不大,便有些忘形地胡来,哪儿暖和往哪儿挤。
  大腿内侧是最热乎的地方,再是腘窝,小腿脚背也可以。
  江绪耐得住冷,全身上下都暖暖的。
  叶昔言没敢太放肆,每次只是碰碰,犹如爬出壳的贝类,触到目标了,又慢悠悠缩回去,不会太过分。
  江绪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躺着不动,直到面前这个厚脸皮抵到她腿间了,她才侧身向后缩了些,都快靠到墙壁上。
  她的动作不大,连翻身都轻轻的,幅度不大,不惊扰别人,亦不外泄情绪。
  叶昔言看不到江绪脸上的神情,无从准确得知对方的感受,是抵触还是什么,她以为只是一贯的怕痒,于是没太在意。她在被子里摸索一阵,用手背碰碰江绪的胳膊,悄声说:今晚上有点冷,被子太薄了
  许是被冰得一个激灵,江绪颤了颤。
  叶昔言收拢被子,掖掖被角,多分一些给江绪。这人又迟钝,又不太晓事,非但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劲,还直来直去地添了一句嘟哝。
  你身上好热和。
  江绪没搭理人,将手挡在中间,微微佝起腰身,不让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好在之后叶昔言并没有做出另外的举动,磨蹭了一会儿就老实了。
  良久,江绪压低声音说:过去些,后面没地方了。
  叶昔言温吞,不慢不紧地挪出地方。
  江绪没立马回去,还是侧躺着不动,过了几分钟才挨近点。她知道叶昔言还醒着,一碰到人就温声说:睡了,别闹。
  叶昔言动了动,没困,睡不着。
  江绪说:别明天睡不醒。
  叶昔言又往前凑,不会。
  感受到唇边有温热擦过,江绪不自在地转开脸,不与之争辩。
  叶昔言当这也是不想睡,用滑溜的脚背磨江绪的脚踝。
  江绪绷直身子,打了她一下。力道不重,很轻。
  她欠兮兮的,继续取暖,但这回没再碰到江绪,只是靠近些,不做什么。
  两人一来一往的,动作不小。
  床上还有人没睡着,不过不是苏白和施柔,是另一个女生。那女生听到了地上的轻微动静,依稀听出是她们这边在讲话,没睡着,便迷迷糊糊地支起身子朝这儿看了看,不知道下边怎么了。
  叶昔言警觉性高,自知是打扰到人家了,当即就老实下来。
  江绪趁机翻身,面朝墙壁的那一面,离她远一些。
  没发现究竟是哪两个大半夜了还在瞎闹,女生下一瞬就躺了回去,扯了扯被子,安稳睡下。
  外头的雨滴答,烦躁的响动就没停过。
  叶昔言没再折腾,安静酝酿睡意,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这一夜平静,山中的晚上空灵,万物都在雨水的浸润中变得湿漉漉,天地被洗刷了一遍。
  凌晨五点左右,江绪醒了一回,自然睡醒的。
  此时所有人都沉浸在梦中,淅淅沥沥的雨已经停了,房间里没关灯时那么黑。江绪还是侧躺着,但与睡前不同,她现在是被抱住的,叶昔言睡相太差,不知何时就把手脚都支过来了,其中一条腿更是压在她身上,缠着不放。
  好歹是一米七几的高个儿,这人的重量不轻,力道亦不小,这样箍着劲儿还挺大。
  睡着了的没感觉,可江绪有点难受,只得拍拍叶昔言的胳膊,想让对方让开,然而无济于事,背后那个压根就醒不过来。无奈,江绪又拍了下这位的膝盖,更用力点。
  这回叶昔言感觉到了,但随即的举动却不是想象中那样,兴许是入睡太深,分不清自己此刻究竟睡在哪儿,怀里抱的是什么,她不仅没有松开,还收紧了腿,在江绪背后动了两下,似是不耐烦了。
  一夜后的被窝已不是昨儿那样,里面潮热,带着股无法散去的燥意。
  江绪僵住,紧起手又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