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水上情韵的浪漫情调确实是无与伦比,在水上既用餐又可以欣赏晚霞夕照,湖光山色,最主要的是绝对没有一般餐厅客人的来来去去,每一个人几乎都拥有自己的自由小天地,温馨无限,几乎乐而忘返,当船再次靠岸,舱门打开,许久,客人们才陆续依依不舍地离去。
  凌威扫视一眼餐厅,空荡荡只剩自己和依然趴在窗口欣赏夜色的楚韵,那个弹古筝的女子也不知何时悄然离去。
  “楚医师,应该走了。”凌威微笑着提醒楚韵:“今天免费用餐,你不至于还要在这里免费住宿吧。”
  楚韵拿出手机瞄了一眼,站起身:“时间真的不早了。”
  “这个我得带上。”凌威拿起自己琢磨不透的小木盒,撇了撇嘴角:“别人送的礼物,不可不收。”
  餐厅服务的少女走出来收拾桌子,凌威心中微微一动:“请问姑娘,那位弹古筝的人天天来吗?”
  “你说是童姑娘,她很少来。”少女眼中露出一丝羡慕和崇拜:“今天你们很幸运,两次听到她弹奏古筝,这是我们水上情韵开业以来第一次。”
  “是吗?”楚韵柳眉弯弯地笑着:“看来我们真的运气不错。”
  “你们俩一定会幸福的。”少女看着凌威和楚韵并肩而立,笑得意味深长。凌威本来还想再问问那女子的事情,听到少女话语中带着异常的暧昧,心中一慌,拉了一下楚韵,挥手向少女告辞。
  “那位弹古筝的姑娘一定很美,你是不是还想见她。”走在街道上,楚韵轻声笑着,语气有点调侃。
  “什么意思?”凌威在男女之事反应确实迟钝,疑惑地侧脸看着楚韵。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楚韵摇晃着蓬松的马尾辫:“你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你可别瞎说,我只是好奇。”凌威停下脚步,紧紧盯着楚韵巧笑嫣然的脸颊。
  “好了好了,我只是开个玩笑。”楚韵被凌威盯得有点脸红心跳,转过脸摆了摆手:“我们回去吧。”
  两个人没有打的,沿着街道缓步走着。夜深人静,路灯显得异常的冷清,两人都默默无语,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微风带着丝丝清凉,凌威心中感觉到一种淡淡的温馨,很久没有人关心了,忽然出现了楚韵这样一位相貌和才干都出众的女孩,沧桑的心如同干涸的大地得到雨露的滋润,暗暗感谢上苍对自己的垂怜。
  细腻并不是女孩子的专长,男人许多时候也有,尤其是凌威这样学医的天才,可以感觉到人体的细微变化,楚韵举手投足流露的关切他当然清楚,只是他没有想到楚韵内心很大一部分为了可可,柔情中带着几许怜惜。
  街道边,不知谁家还没有入眠,窗子里流淌出一首绵缠的老歌:你问我爱你有多深,爱你有几分……月亮代表我的心。
  没有月亮,也还谈不上爱,一种淡淡的信任在两人心中弥漫,凌威悄悄握住楚韵温润的手掌,楚韵微微挣扎了一下,迅即放弃,两人手牵着手在夜色下,迎着扑面的春风向前走着,走着、、、、、、、接连两天,楚韵没有在保和堂出现,凌威一边替病人诊断病情,开方抓药,一边望着墙壁上的挂钟,指针慢慢变成九十度角,指向十点。
  “看你心神不宁,想什么呢。”陈雨轩乘着空闲,喝一口茶,意味深长地望着凌威。
  “我在想楚韵怎么没有来。”凌威脱口而出,眉头微皱。
  “我还以为这两天病号过多,你有点劳累。”陈雨轩挑了一下眉梢:“原来是惦记着美貌佳人。”
  “没你想的那回事。”凌威摆了摆手:“我在想永春岛那个女孩的病情,两天过去了还没有消息,是不是诊断有误,想找楚韵商量商量。”
  “不是假公济私?”陈雨轩歪着脑袋,一脸不相信:“从永春岛回来的那天晚上,你们到什么地方去了。”
  “到水上情韵吃饭了。”凌威脱口而出,说得自然而然。
  “水上情韵,好浪漫的地方。”陈雨轩咂了咂嘴,神态带着一丝调皮:“你还说没什么关系。”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凌威把一个病人需要针灸的穴位写出来递给梅花,转脸看着陈雨轩:“要是你愿意,我也和你去吃一次。”
  “我不稀罕。”陈雨轩噘了噘嘴,满脸自得,似乎打了一个大胜仗的将军。
  “不可理喻。”凌威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说谁不可理喻。”陈雨轩见大厅里只剩下一两个病人,玩心大起,盯着凌威不放。
  “我说我自己还不行吗。”凌威机灵多了,和女孩子斗嘴就要避开锋芒。
  “不行,你刚才明明是说我。”陈雨轩竟然站起来,大有和凌威理论到底的意思。
  “是谁得罪了我们的二小姐。”一阵笑声从门口传了进来,白上衣,黑色紧身裤,干净利索。楚韵面带微笑,莲步款款走了进来。
  “楚韵姐,有人正惦记着你呢。”陈雨轩咯咯笑着,拉着楚韵的手。
  “谁啊?”楚韵目光扫了一眼大厅,停在凌威的脸上。
  “别听陈雨轩胡说,你快坐下。”凌威指了指椅子:“我正焦急永春岛上病人的情况,两天过去了,我给的药应该已经用完,怎么没有消息。”
  “你确信你带去的药有效?”陈雨轩也觉得凌威的担心有理,提到治病,脸色立即冷静下来,思维敏捷:“病人会不会已经出现意外。”
  “绝对不会。”凌威语气异常坚决:“只要病人有一口气在,只要服药,两天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外。”
  “这么自信,你用的什么灵丹妙药?”陈雨轩奇怪地看着凌威,就是在川藏药王那里,也没有人敢如此肯定一种药的疗效。
  “这个、、、你就不用问了,以后会告诉你。”凌威扫视一眼大厅里的其他人,有了药方失踪和灵芝被抢的经历,就是傻子也会变得谨慎异常。
  “我们楼上说话。”陈雨轩把最后一位病人的药方开好,领先沿着走道向楼梯间走去。路过熬药的药房门口,凌威忽然站住,对着里面轻声说道:“耿老爷子,您出来一下。”
  “有什么事,凌医生。”耿忠立即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准备熬制的一包药。
  “随我们上楼。”凌威吩咐一句,几个人立即登上二楼的那间书房。
  墙上的那件壁画风景永远那样优美,凌威瞥了一眼,一位少女的脸颊一闪而过,他听过陈雨轩的解释,见怪不怪,只是对于自己为何可以反复看见那个脸颊感到微微有点疑惑。
  凌威用笔在一张纸上快速写了一会,递给耿忠:“这是我们上次失窃的药方,您记一下,帮我们熬制一副药膏,您自己一个人动手。”
  “这个药方比上次多了一味药,应该就是保密的一味药。”耿忠看了一眼,反应和他的年龄似乎不相称,快捷异常:“不过,还是需要一样解毒的灵药才可以,目前还很难找到,用普通的甘草一类解毒药,药效恐怕不尽如意。”
  “把这个加进去。”凌威从口袋里拿出十几片薄薄的中药材药片,放到桌上。陈雨轩探头看了看,一时瞧不出是什么药材,正在思索,耿忠却脱口而出,语气惊讶:“千年灵芝。”
  “真的是千年灵芝?”陈雨轩诧异地看着凌威,凌威微微点了点头。
  “耿老爷子。”陈雨轩的语气忽然变得有点冷淡:“您的见识看来很不一般,如此灵药切成片您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年轻时候见过一次,如此灵药看了一眼当然终身难忘。”耿忠回答得不慌不忙,淡定自如。
  “药方记住您就下去吧。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凌威把灵芝片塞到耿忠手里,低声叮嘱了几句。耿忠慢慢转身走了出去。
  “我觉得耿忠有点可疑。”陈雨轩疑惑地看着凌威:“你就放心把秘方交给他。”
  “我也觉得有点怪怪的,但是他熬制药的技术比我们要高,除了他,这个药方很可能无法熬制。”凌威似乎心中早有准备,思索着说道:“但是他对熬药治病的虔诚是无法伪装的,有一颗治病救人的心,我相信他的为人。”
  “但愿你没有看错。”陈雨轩微微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了什么:“这么说你交给永春岛的药就是千年灵芝熬制的。”
  “不错,所以我确信药的疗效。”凌威脱口而出,毫不犹豫。
  “千年灵芝的效果我也相信。”楚韵插言说道:“这两天心脏移植的病人有点免疫反应,用了千年灵芝后病情稳定了许多。”
  “恭喜你,心脏手术空前成功。”凌威高兴地笑了笑:“任何一位生命都值得庆贺,楚医师可以写一个名震医学界的论文了。”
  “怎么写。”楚韵的俏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难道我写一篇千年灵芝与心脏移植的疗效,千年灵芝只能存在传说中,谁知道你走了什么运,一下子得到那么多。”
  “我可是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凌威笑容中有点苦痛:“我现在真想见见那位心脏移植的幸运富翁。”
  “不行。”楚韵脱口而出,语气还有点慌乱,凌威如果见到小曼,一定会知道捐献心脏的女孩是他苦苦等待的可可,情何以堪。
  “不行就不行,你那么着急干什么。”凌威奇怪地看着楚韵:“是不是那个糟老头子情况不妙,不方便见客。”
  “病人这两天确实有反复,我一直观察。”楚韵温和地笑了笑,她宁愿凌威相信做手术的不是妙龄少女,而是一个家财万贯的糟老头子,最好永远不要知道真相。
  第四十三章 妙手回春(十三)红斑狼疮
  凌威交给永春岛的药液只够两天的份量,按照推算,应该有了反应。现在已是第三天接近中午,依旧没有一点消息传来,难道出了什么意外,是祝子期装病穿帮还是病人彻底放弃求生的**?
  凌威在房间内皱着眉头走来走去,楚韵看着有点不忍,轻声劝道:“放松点,我们都是医生,应该比谁都清楚,不可能每一种疾病都能治好,既然他们放弃治疗,我们已经尽力,问心无愧。”
  “要不然我们再去一次永春岛,问个究竟。”陈雨轩柳眉微蹙,小声提出建议。
  “不能去。”凌威眼中光芒一闪,立即否决:“必须他们来才能显出诚意,对于病人这一点很重要,求生的意志必须强烈。”
  “这样等着也心烦。”陈雨轩抬手梳理一下鬓前的秀发,看了看窗外:“我到前面大厅看看,永春岛的人来了没有。”
  “不用去,祝子期很低调,即使来也不会大张旗鼓。”凌威摇了摇头:“我想一定从后门来,避开多事的记者。毕竟他们几天前广招各路中医引人注目,许多新闻机构一定还在关注。”
  “凌威,你的看法果然与众不同,看,他们来了。”楚韵站在窗前忽然叫了起来,语气带着一丝兴奋,凌威和陈雨轩立即凑过去,窗户对着紫玉河,远远望去,河上划来一艘不起眼的小船,船尾划桨的是一位少女,动作灵敏有力,船舱中坐着一位身材苗条的女子,带着宽檐帽,看不清面容,显眼的是船头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背着手,迎风而立,看气势就是永春岛的祝子期。
  小船快速靠近保和堂后面的小码头,人也看得更清楚,少女正是服侍祝玉妍的朱珠,她麻利地把小船系好,扶着船上的女子慢慢走下来,祝子期紧跟在身后,步履从容不迫。
  “我去接他们上来》”陈雨轩一边向书房门外走一边扔下一把钥匙,大声说道:“打开隔壁房间,”
  书房隔壁的房间并不大,但是桌椅沙发,空调床铺齐全,还附带一个卫生间,每一个角落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凌威刚刚进门扫视一眼,陈雨轩已经走了上来,和朱珠一左一右掺扶着那位姑娘,嘴里不停说着:“祝姑娘,小心,小心。”
  祝玉妍戴着大墨镜,口罩,脖子里围着围巾,捂得严严实实,进门就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祝子期一言不发,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我叫楚韵。建宁医院外科专家,”楚韵见祝玉妍面对着几个人模样有点犹豫,立即笑着介绍:“这位姑娘是保和堂的当家人,川藏药王的弟子,还有这位凌威医师,子午流注用得出神入化。”
  楚韵说得毫不谦虚,倒不是为了炫耀几个人的本事,而是为了增强病人的信心,心理治疗也是医学的一部分,尤其在一些重大疾病的康复上,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果然,祝玉妍身躯挺了挺,精神振奋了一点,声音略带嘶哑:“楚医师,你们先瞧瞧我爹的病。”
  “祝先生,您出去一下,到后院散散步。”楚韵转身向祝子期使了个眼色,祝子期立即走了出去。楚韵嘴角露出欣慰的微笑。祝玉妍开口就关心父亲的身体,说明凌威的计划成功了,祝玉妍果然爱父心切。心中燃起了求生的**。
  “祝姑娘,你父亲的病我已经仔细检查过了。”楚韵一脸冷静,拿出一张化验单在祝玉妍面前晃了晃:“他现在主要是静养和调理,不能受太大的打击。”
  “我知道。”祝玉妍语气有点哀求:“楚医师,我爹说过,你是著名的医师,医学院的高材生,求求你救救我爹。”
  “你爹的病我们会尽力,你尽管放心。”凌威走近祝玉妍,沉声说道:“现在你的恢复才是至关重要,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父亲就没有人照顾,后果你应该知道。”
  “我明白,凌医生,你说我该怎么办。”祝玉妍似乎下定了决心。
  “我们想先请你把墨镜和围巾,口罩取下来,看一下你的病情。”陈雨轩看着祝玉妍的脸,说得格外小心,尽量显得自然。
  “好。”祝玉妍抬起手放在墨镜上,犹豫了一下,缓缓取下来,接着是口罩和围巾,一张圆圆的脸蛋呈现在眼前,有点浮肿,嘴角和脸颊布满猩红的班,像一个个翻飞的蝴蝶,触目惊心。
  “红斑狼疮。”楚韵陈雨轩和凌威同时低声惊叫,目瞪口呆。
  红斑狼疮是一个累及身体多系统多器官,临床表现复杂,病程迁延反复的自身免疫性疾病。红斑狼疮和其他自身免疫性疾病一样还未能找到确切的病因。一般认为它与遗传、感染、内分泌及环境等因素有关,人们看到得这种病的人,在颜面部或其他相关部位反复出现顽固性难治的皮肤损害,有的还在红斑基础上出现萎缩,瘢痕,素色改变等,使面部变形,严重毁容,看上去就象被狼咬过的一样,故而被称为红斑狼疮。
  红斑狼疮还有一个最典型的症状,就是像祝玉妍脸上一样的猩红色蝴蝶斑。凌威等人一目了然,就知道是这种目前没有任何特效方法治疗的顽症。
  “我是不是很丑。”祝玉妍笑得有点凄凉,对于女人来说,容貌重于一切,甚至超过生命。
  “不,你很美。”凌威目光柔和地看着祝玉妍的脸颊,他不能显出一丝厌恶,连皱一下眉都不可以,此时此刻绝对不能打击病人的情绪,声音尽量显得温和:“祝姑娘,你放心,我们会让你恢复青春靓丽的。”
  “谢谢。”祝玉妍叹了一口气:“我的病我自己知道,红斑狼疮是国际难题,这几年我们父女两东奔西走,进过无数大医院,方法都是保守治疗,,尽量避免并发症的发生。激素药用多了副作用就越来越大,全身免疫系统彻底遭到破坏,紧接着就是全身各器官感染,谁都无能为力。”
  俗话说久病成医,祝玉妍是个聪明的姑娘,几年来四处求医,对自己的病情了如指掌,可以说一般的专家学者也未必比得上她,说道自己的绝症,面色除了淡淡的遗憾,平静自然:“我只要多活一两年照顾我爹,希望能服侍父亲走过他最后的岁月。”
  “老天爷一定会被你的一片孝心感动。”凌威一边观察祝玉妍的病情,一边继续安慰:“现在最主要的是你要保持快乐,只要你快乐了你父亲才能开心。”
  “我想开心,可是我开心得起来吗。”祝玉妍笑得有点勉强,隐约可见两个小酒窝,生病前一定是个靓丽可爱的女孩。
  “你能开心。”凌威语气坚决:“我也理解你的痛苦,我曾经在床上躺了几年,生不如死,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期望早点死去,但是在一位好心人的鼓励下,我活了下来,你看,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祝玉妍盯着凌威的眼久久不语,凌威的目光清澈深沉,毫不退缩,他也不能退宿,就连一丝犹豫都不可以。高明的医生治病不是从用药开始,而是从和病人一见面就无声无息地进行,就是取得病人的绝对信任。
  “我相信你。”祝玉妍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轻松了一点:“说吧,我如何配合。”
  “我不瞒你,你的病是个难题。”凌威直言不讳,对于一个在鬼门关打过滚的人不用隐瞒:“我们需要研究研究。”
  “好,我不着急。”祝玉妍轻轻倚在沙发上,脸色疲倦,身体本来就极度虚弱,刚才心理的不断变化耗尽了精神和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