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节
  刚刚成年的小蓝猫,脸圆胖成这样,也是厉害了。
  余嘉棠伸出爪子,把水里的倒影抓散,然后抬爪慢慢舔着爪子上湿了的毛,舔完顺便擦擦脸。
  “那是什么?皇室公园里怎么会有野猫?”一个清澈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回郡主,那应该不是野猫,许是大使馆那些人带过来的猫,听说这次英国和法国大使来访,他们的船带来了不少东西。艾伯纳阁下还带来了一些活物。”
  余嘉棠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疑惑,有皇室,有郡主,却还有英国法国之类的称呼,这个任务世界难道是类似清末民初?
  反正不会是他在历史课本上学过的时代。起码不会是清末,毕竟那人喊的是“郡主”而非格格。
  郡主一般是亲王之女,余嘉棠打量对方,发现她虽然脸上上了妆,但能看出年岁不大,应该是十几岁左右。
  襄仪郡主一听是外国人带来的猫,顿时没了兴趣,朝旁边人道:“这猫身上脏兮兮的,别让它惊了太皇太后凤驾,赶紧让人把它弄走。”
  那人得了吩咐,果然和其他几个奴仆侍女来围堵余嘉棠,不过他们身上都没功夫,想要抓到开了挂的余嘉棠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小蓝猫几个轻巧的跳跃,便消失在公园林木丛中。
  襄仪郡主见状心情越发不好,骂了一句“废物”,便踩着洋人款式的皮靴大步离去。
  皇室公园附近连着一片宫殿,是当今皇帝为了讨好祖母太皇太后所建的海宴宫。
  此时海宴宫主殿内,正隆帝和方皇后陪着太皇太后在打马吊牌,另外南座上还坐着一个身穿军服的高大男人。
  正隆帝和方皇后顾忌着太皇太后都不敢赢牌,偏那军装男子似是没有半点犹豫,只要手上牌好,便把在座几人给杀地片甲不留,当真是半分情面都不留。
  太皇太后已输了好几袋金豆,最后干脆把牌一撂,起身被身旁侍候的大宫女扶着上了榻,半靠半坐的倚在梨木榻上,斜眼睨着那军装男子。
  “段督军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把哀家的那点体己都快赢个干净了。”
  大乾朝自百年前就一分为二,以天岸河为界,天岸河以南的南部皇庭仍是大乾皇室统治,而北部则是军阀段氏只手遮天。
  正隆帝性软弱,南部皇庭真正的话语者就是眼前的这位太皇太后张氏。
  虽说是太皇太后,可她当年进宫的时候老皇帝都快驾崩了,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先皇,年纪都比他大了十岁不止,她也就比正隆帝,她名义上的孙子大了几岁而已。
  如今太皇太后才四十出头,常年身居高位,保养得当,竟是比正隆帝身边的方皇后瞧着还年轻美艳几分。
  段少锋捻了几颗金豆子在手里把玩,方皇后见他面色难辨喜怒,心下沉吟一瞬温和笑道:“皇祖母长年待在建京想必不晓得北岸的传言,段督军可是出了名的好福气之人,不然礼亲王怎么会舍得把咱们襄仪说给他?”
  太皇太后本来闭着眼没出声,听到方皇后的最后一句,立时把掌心的手珠给砸到了地上。
  “这么看来哀家倒是个眼瞎耳聋之人了?”
  正隆帝被太皇太后毫无征兆的怒气吓了一跳,连忙拉着方皇后撩袍而跪:“皇祖母息怒……”
  段少锋将手里的几颗金豆子扔进锦袋,拿着便起身,也没朝殿里南部皇庭最尊贵的三人多礼多言,敷衍地道了一声告辞便大步离去。
  太皇太后留人的话被对方冷漠的背影给堵在了喉咙里,她没那个底气朝段氏军阀发火,便只能在正隆帝和方皇后身上撒气,让夫妻二人在殿里跪了半刻才允他们退下。
  夜里歇息时,正隆帝叹气地朝方皇后道:“辛苦你了,下回若是那人在,咱们夫妻二人少说话便是,你又不是不知道皇祖母她……”
  方皇后眼中一沉:“难不成就这么任她败坏我们南部皇庭的名声?”
  第167章 英短蓝猫(2)
  正隆帝顿时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连忙伸手捂住方皇后的嘴呵斥道:“快噤声!”
  待方皇后稍稍冷静,正隆帝才松了手, 叹气道:“你平日里最最稳妥的一个人,怎地在她的事上偏总犯拧?”
  方皇后为人端庄沉稳,可不知怎的, 每每对上太皇太后,就似是变了个人。
  方皇后面无表情地道:“皇上怕什么,这是在臣妾同皇上的寝宫, 服侍的人也都摒退了,我们二人不说, 她还能长了顺风耳听到不成?”
  正隆帝道:“还是小心些为好, 如今不是得罪她的时机。段氏军阀近年来又有南侵之意, 便是为了南岸的这些百姓,我们也得仔细忍着。”
  方皇后面色变了几变,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帐内沉静了片刻, 突然听得正隆帝又开口道:“其实, 若是她真的能拿下段少锋, 许是一件好事。”
  方皇后冷嗤一声:“就凭她?”
  “她那点狐媚手段,哄哄宪宗和先皇还行, 还想哄得住段家人?等她再投胎一次再说罢。”
  “而且段少锋那般的人物, 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沉迷女色做爱的,没见着今晚打马吊牌的时候, 她又是故意去碰手, 又是递媚眼儿, 小动作那么多,不也没讨地好,一根指头都没碰着人家,连段少锋一个好脸儿都没得么?”
  正隆帝顿时涨红了脸。怎么说他也得唤太皇太后一声“皇祖母”,对方这么不知廉耻,他脸上也好看不了。
  幸好段少锋没当众给他们没脸,不然南部皇族真的成天下的笑话了。
  “也罢,不说这些了,我们早些歇了,明日还得去给她请安,毕竟这次来皇家园的还有不少朝中大臣,不能在礼数上落了口舌。”
  方皇后应声称是,心里却是在想,段少锋还要在皇家园逗留几日,希望那老妖婆接下来这几日别再出什么幺蛾子,免得把皇室的脸都丢尽。
  翌日晨,正隆帝和方皇后早早地起来,去跟太皇太后请安。
  路上却见几个宫女太监拿着网兜和棍棒到处乱跑,也不知在做什么。
  襄仪郡主见到他们二人,带着一众宫女太监过来敷衍地行礼问安。
  太皇太后早年伤过身子,再不能生养,所以这把年纪也没个一儿半女,且掌握大权多年,俊俏的面首不知养了多少,也没闹出什么抹不开脸的事。
  礼亲王是曾养在太皇太后膝下的,据说礼亲王年轻时候也是极英俊的,还一度跟太皇太后传出点似是而非的流言,只是后来不知怎地,礼亲王越长越痴肥,那些流言也渐渐消失无踪了。
  襄仪郡主是礼亲王嫡女,他也只有这一个女儿,父女俩很会在太皇太后跟前卖好,是以襄仪郡主纵然是晚辈,在有太皇太后在的地方,比正隆帝和方皇后还要得脸一些。
  方皇后只当没看见对方的失礼,客气的夸了襄仪郡主几句之后,便邀她一起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按理,襄仪郡主对请安这事儿是最积极的,以请安为机会在太皇太后那儿得的好处,数都数不清。
  不想这会儿襄仪郡主竟是拒绝了:“娘娘和陛下且先去,襄仪还有点事,稍后再过去给老祖宗请罪。”
  说话间,襄仪郡主的眼睛都没离开不远处的树丛,待看到一团黑蓝影子一闪而过时,立刻朝身边的宫女太监大喊:“快!它在那儿!快去抓住它!”
  一时间园子里鸡飞狗跳。
  半晌后,一个相貌秀气的小宫女肩膀上落了一只蓝毛小肥猫,琥珀黄的眼睛溜溜转着,似是在打量周围的陌生人。
  “别动!你一动它就跑,千万不能动!要是让它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肩膀上卧着猫的小宫女顿时吓得一动不敢动。
  襄仪郡主手里拿了一个网罩,放轻了步子小心翼翼地一步步靠过去,还不等她走进,就听身后传来一个低沉悦耳的男声。
  “好胖的一只猫,模样也少见,应该不是大乾的品种,可是从海外运来的?”
  正隆帝和方皇后已经去给太皇太后请安,襄仪郡主这次来皇家园本就是打着在议亲过程中,先见段少锋一面的主意,只是因着太皇太后暗中阻拦,所以她至今还没见过段少锋,自然也没认出他来。
  襄仪郡主不认得段少锋,不代表她身边那些整日在皇家园的做事的宫女太监不认得。
  只是他们是南部皇庭的奴仆,南岸和北岸今年又有开战趋势,主子没反应,他们也不敢先朝段少锋下跪行礼,只齐声朝段少锋问安。
  襄仪郡主登时傻眼了,她在皇家园里晃悠了好几天,也没碰上段少锋,没想到只是抓一只猫,却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段督军给招出来了。
  段少锋也没看襄仪郡主,只是有点不耐似的道:“你不说话,我便当你同意,这只猫我要了。”说罢喊了一声,“姜山。”
  话音未落,段少锋身边一个体格高壮的护卫上前,欲要把小宫女肩膀上的猫捉住。
  襄仪郡主眼睛还黏在段少锋的脸上,也不管什么猫不猫的,一想到这人是她父王给她相看的未来丈夫,她就没法保持平常心去看段少锋。
  出乎意料的是,刚才靠近都不让人靠近的猫,在姜山走到宫女跟前,伸出手时,都没动一下,好似等着对方来捉似的。
  只是在姜山的手即将碰到小蓝猫的时候,它却极快地迅速从宫女肩膀上一跃而下,其他人看都没看清,那只猫已然又蹿上了另一个较为宽厚的肩膀。
  姜山以及段少锋身后的段家护卫都傻眼儿了。
  “督军……”姜山有点担心惯来洁癖的段少,锋会不会直接伸手把那只胖乎乎的小蓝猫给捏死。
  场面一度尬冷尬冷的。
  好一会儿,段少锋抬起手,在其他人错愕的目光中,动作不算轻柔地在蓝猫身上呼噜了一把,还是倒着捋的,把人家趴顺的短毛都给摸炸起来了。
  “啧,真肥。”段少锋眯起眼简单评价了下手感。
  余嘉棠:“……”
  如果不是有定位器在,确认这货就是铲屎官,他绝对会一爪子挠上去。
  余嘉棠闭着眼睛,在心里默念好几遍“要刷好感”,才冷静下来。
  襄仪郡主本来没怎么在意那只猫,大张旗鼓让人捉它,也只是因为见这猫动作灵敏,怎么也逮不着,起了好胜心罢了。
  这会儿她发现段少锋的注意力都被这只猫吸引走,顿时皱起了一对细眉。
  “不过是只猫儿罢了,艾伯纳先生这次来我南部皇庭,带了不少漂亮的猫儿来,比这只好看的还有很多,若是段督军喜欢,我便派人去跟艾伯纳先生说一声,让他亲自挑一只品相上佳的给段督军送去。”
  襄仪郡主是宗室贵女,除了在太皇太后面前,在他人面前都骄横惯了,对着段少锋也不收敛,仍是那副对下人一般赏赐对方的语气。
  段少锋却看也没看她,带着猫便转身离开。
  他这个反应,是襄仪郡主一点都没料到的,反应过来后,整张俏脸涨得通红,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便要去拉扯段少锋。
  段家的护卫直接横刀在前挡住她的路,“襄仪郡主自重,我们这些兄弟手上刀可没长眼睛,万一不小心伤了郡主可就不美了。”
  襄仪郡主吓得脸色煞白,她长这么大从来没受过这种威胁。
  纵然段氏军阀有意对南部皇庭下手,可这还是他们南部的地盘上呢,段家这些护卫未免也太嚣张了。
  当真不怕太皇太后发怒,让他们这些人全死在这儿么?
  襄仪郡主虽然骄横却并非不识时务之人,不然也不可能在太皇太后面前那等伏低讨好。
  她想着段少锋这般嚣张跋扈,太皇太后不说严惩,也一定不会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容忍。
  她在其身边服侍多年,多少也摸到了一些太皇太后的性子——她这人,最厌恶有人胆敢挑战她的权威。
  襄仪郡主扭头便朝太皇太后下榻的宫殿快步走去,她就不信,在南部的地盘上,还治不了段少锋了。
  “督军,您真要把这只猫带回去养?”路上,姜山忍不住问道。
  段少锋撸着猫毛,漫不经心地回道:“带都带回来了,难不成还把这小东西扔了?”
  “我像是那种心狠残忍的人么?”
  姜山:“……”
  竟然无言以对。
  说完,段少锋又叹气:“不过真要带这小家伙回家,确实得提前跟家里去个信儿,我母亲还好说,父亲他……”
  段老督军据说小时被猫挠过脸,这么多年来,督军府周围就没见过一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