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节
  老王在新兵连看到青姐的时候的确是吓了一大跳。他不舍得她吃苦,自然是希望她回家的,可青姐是个倔强的性子。别看她软软弱弱的好说话的样子,真下了决心谁都劝不了。不只是如此,她还咬着牙发了誓,要成为像他那样出色的人,成为和他并肩而立的存在。
  到后来,她的确是做到了。两人成为军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一对,说起两人,他们总是羡慕又祝福。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他们大概会成为陆战队一对传奇的夫妻,会永远那么幸福的生活下去。
  只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020 早吃干抹净了(二更)
  冀青是在一次执行任务时出事的。
  当时她在一个贩毒集团里做卧底,已经取得了对方的信任,本来就要和他们里应外把他们一网打尽,不想突然出了意外。那伙人不知道怎么的查到了冀青的真实身份,直接把她扣住严刑拷问。
  他们联系不上她,心中都有不详的预感。当他们赶到的时候,不好的预感成了真。
  冀青躺在血泊里。
  他不知道一个人怎么可以流出那么多血,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们几乎都要忍不住吐了起来。再看到冀青此刻的模样,他们都觉得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难受。
  她除了那张脸,其余地方没一处是好的。身上全是刀伤,一道又一道,血肉翻飞,隐约可见骨头。这样也就算了,她全身的骨头还都碎了,整个人软绵绵的,看起来像一个破碎的布娃娃,惨不忍睹。
  更惨的,是她的下半身。
  陆奕扬没忍心看,但那不经意的一瞥还是让他难受不已。其余跟来的人,也都默不作声的转过身去,只有老王一人踉跄上前,跪在她的血里,低头双手颤抖的把她抱到怀里。
  他不知道为什么冀青还能睁着眼,或许是因为对爱人放不下,又或许是只是他们看错了。她艰难的伸出手,想捂住他的眼睛。喉咙里全是血,她说不出话来,但是会唇语的老王又怎么会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说:别看。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不想让自己在爱人面前如此不体面的离开,她想让他记住的是她美好的样子的,而不是眼下如此的狼狈和凄惨。
  老王想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却在即将碰到他的时候重重的砸向地面。
  怀中的人儿失去了温度。
  老王就是在这一天疯的。
  说疯也不准确,至少他看起来很正常,正常到一滴眼泪都没有流,放下冀青后不顾自己身上都是血迹,带着他们去追那群人。他们追到了一部分,只可惜没能从对方身上问到什么。
  不过关于冀青的他们说了不少。
  在发现她是卧底之后,他们的老大就让他们把她拷了起来,各种手段都用上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看似温顺的冀青骨头那么硬,不管他们使出什么手段,她都没有吭一声。再后来……
  回想起往事,陆奕扬不太舒服的撇开视线,没继续往下说。但贺和安和殷凌白都是聪明人,又怎么可能不明白。那些人可都是亡命之徒,什么手段使不出来?
  “老王身上那道疤,是他在给青姐举行完葬礼后自己弄的。”陆奕扬难得叹口气,道,“再后来,他把陆战队交到了我手上,自己离开了。”
  现在想想,老王应该是在出事的那天就做了决定,只是他有自己的责任,不能想走就走,所以才又拖了几年。等到自己可以独当一面,他才把所有的东西都交到自己手上,去替自己的未婚妻报仇。
  “和你们说这些事,不是因为上面给了我们任务,而是我个人的请求。”他现在很忙,基本上没什么时间去查老王的行踪和他到底在做什么,“我希望你们能趁着这个假期看看他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他曾是他的上司,对他而言亦兄亦父,他不希望他因为心中的仇恨走上一条不归路。他想,要是青姐泉下有知,也不会希望他变成那个陌生的样子。
  不等两人回答,陆奕扬又道,“这到底是我个人的私事,你们可以不答应,别有心理负担。”
  其实他可以拜托别的人帮忙,但是外面的人到底不够靠谱,而且老王曾经是陆战队的,反侦查能力特别强,一般人还没查出什么来呢,倒先把自己暴露了。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两人都是最合适的。
  殷凌白和贺和安对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
  陆奕扬是他们的老大,这点事情他们还是愿意帮的。再者说这事涉及到他们老大的老大,不管是因为这点还是因为那个太过悲惨的故事一般的悲剧,他们都希望能帮上点忙。
  看见他们点头,陆奕扬轻松了许多,把自己查到的资料全都给了他们,“这件事情保密。”
  两人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赶忙答应下来。
  等他们出去,慕蔷薇正好结束训练来他这边蹭空调。她拎着华清给的饭盒,很熟练的摆在他的办公桌上,根本不怕自己会挨骂。这事她不只做过一次,做起来相当得心应手。
  陆奕扬处理好文件,一抬头一双筷子就递到他面前。慕蔷薇就坐在他对面,正盯着自己的饭菜流口水。他知道慕蔷薇是个看见美事就走不动道的人,也没笑话她,接过筷子吃了起来。
  两人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陆奕扬习惯吃饭的时候也处理事情,慕蔷薇并不折腾他,默默的在对面玩着他的手机。房间里很安静,有着说不出来的宁静和温馨。
  温馨……
  慕蔷薇被这个跳出来的词语吓到了。
  她现在好像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平静无波,和她上辈子的生活比起来现在她就好像是一潭死水,毫无波澜。不过这样的日子对她来说倒是挺好的,不用时时刻刻警惕着有人对她下手。
  察觉到她在发呆,陆奕扬抬眸看她,正好捕捉到她看自己看得出了神的样子。他放下筷子,拿纸巾擦擦嘴,凑过去亲了她的脸颊,“你这样看我,我会只想吃你不想吃饭的。”
  慕蔷薇慢慢红了脸。
  她本来是个没脸没皮的人,但自从陆奕扬比她还不要脸,什么肉麻的情话都信手拈来的时候,她自己就先招架不住了。
  她虽然没什么驾照也没实战经验,但好歹当年是个酒吧调戏小鲜肉,把人羞得脸红到哭的老司机,怎么能在这里输给他呢?她眨眨眼,心一动,觉得自己必须找个机会扳回一城。
  啊,有了。
  她低头吃饭,看起来像是因为害羞而不想说话。陆奕扬也没继续,拿起筷子跟着吃。静默了一会儿,慕蔷薇才抛下一个炸弹,炸得一贯冷静的陆奕扬瞬间不淡定了,“没事,反正你已经被我彻底的吃干净了。”
  陆奕扬难得如此失态,磕磕巴巴的问道,“什么时候?”
  他隐隐约约想起了什么,但又不敢肯定,只能惊疑不定的看着她,想知道她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慕蔷薇的确不是在开玩笑。她没看陆奕扬,盯着他炽热的视线把饭菜都吃完了,收拾好后又窝到沙发上,才对着他微微一笑,卖关子似的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告诉你!”
  说完她便低头继续玩手机。
  陆奕扬哪儿还能吃得下,当下越过办公桌跟着坐到沙发上,眼神幽幽,“是我去枫园的那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