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节
  叶惊澜笑着摸了摸她的发,桃花眼里一闪而过的是若有所思。
  “待会儿下了马车,你别理大哥,只跟我玩便是。”
  ‘为什么?’
  “我后面再跟你解释,乖。”
  ……
  叶惊澜选的这边小桃林在城郊,并不甚出名,就连三月最美的时节也只有寥寥几人来赏,现在花期已渐败,更是不见人烟,三人下车后,见眼前桃花稀疏,地上落满了残瓣,好好的春景竟有了秋天的萧瑟感。
  “怎么来这边?”顾怀陵侧头看向叶惊澜。
  叶惊澜拉着顾软软的手往里走,“没人,清净。”
  顾软软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掌心贴着掌心,温暖干燥,虽已成亲,但在外面青天白日的这样亲昵还是头一回,不过,这里也没别的人,耳尖红了红,还是乖顺的由着他牵。
  只是余光难免去看他。
  他生的清瘦修长,若只是余光,只能看见他轮廓分明紧致的下颚,美人在骨不在皮,男色亦是,看着他清爽干净的下颚,一时竟看痴了。
  “好看么?”低沉的嗓音忽然响起。
  顾软软下意识点头。
  回神后俏脸一红,移开视线不好意思再看他,明明都成亲了,朝夕相处这么久了,竟还能看他看呆,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却听得他一本正经的反驳,“这个样子不好看。”
  怎么会?
  这样衣裳虽花色繁多,若寻常男儿来穿,自然不伦不类,可他不同,他本就生的妍丽,比女儿家都好看,这件衣裳穿在他的身上,不仅不显女气,更添数分风流。
  ‘好看的。’
  看着自家媳妇一本正经的模样,叶惊澜忍笑,偏头,低声耳语,“不穿衣服的时候才是最好看的。”
  顾软软惊呆了,没想到他突然说这样羞人的话,一双杏眸瞪的溜圆,叶惊澜轻笑一笑,站直身子,一本正经的说着流氓话,“不好看吗?你不喜欢吗?”
  顾软软不可避免的想到今天早晨,因不用去府学,反而是自己醒的早些,醒来时,自己和他紧密的相拥,他这些年一直勤于练武从不松懈,便是侧躺睡着,精瘦有型的胸肌,紧致有力的腹肌,横冲直撞时薄汗顺着蜿蜒而下……
  是,是挺好看的……
  “呵。”一声愉悦的低笑在头顶响起。
  顾软软骤然回神,极力想装没事,可羞红的脸颊早已出卖了她刚才的心思。
  男色误人!
  愤愤扭头,不看那个笑的跟朵花似的臭流氓。
  “咦?”叶惊澜疑惑出声,“居然还有开着的。”顾软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竟看到几株枝繁花正盛的桃树,原来不知不觉已走进了桃林深处,和外面的落花不同,里面竟还藏了几株盛放的桃树。
  山林幽幽,薄雾若有似乎,一树繁花,恍若仙境。
  两人走至树下,顾软软垫着脚看着上面的枝丫,好似在找什么东西,叶惊澜从袖带里掏出一个大大的丝袋,“想要桃胶?”
  顾软软忙不迭点头。
  叶惊澜晃了晃手里的袋子,“还要桃花?”
  顾软软再度点头。
  桃胶可以炖汤羹,桃花可以做点心做酒,家里没有栽桃树,三月初桃的时候自己在备嫁,也没顾上这事,今年还没做桃花的吃食呢。
  看着她兴奋的小模样,心里无奈摇头,别人的媳妇都是看到金银珠宝看到美服华簪心甚美,她倒好,只有看到吃的,才会露出这副小狗模样,其他都是云烟,这样一副仙境,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吃的。
  “想要可以,但是得答应我一件事。”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一阵,说完,站直身子等着她的选择。
  顾软软不可置信的看着叶惊澜,‘你,你,你不要脸你!’
  脸都气红了。
  叶惊澜也不多言,只摇了摇手里的袋子,视线一垂看向她的纱裙,“或者你用裙子捧回去?”
  现天已渐日,薄纱只覆两层,若用一层来兜桃花,裤子都能瞧见了,虽然也没什么,只是到底不雅,万一来人了呢?
  顾软软纠结的看着裙子,又抬头看向满树的桃花,脑海里是桃花酒桃花糕桃花羹,实在舍不得,抿唇看向叶惊澜,屈辱愤愤点头。
  “等着。”叶惊澜灿烂一笑,利索的爬上树摘桃胶。
  ……
  回程时叶惊澜让顾软软自己坐马车,他有事和顾怀陵说,顾软软还记着先前的账,本就不想理他,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袋子,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叶惊澜笑了笑,伸手将车门关上才转身去了第二辆马车。
  顾怀陵抬眼看向他,温润一笑,神色如旧,好似不曾被冷怠一下午,“怎么到我这来了?”整整一下午,叶惊澜和顾软软都没跟他说话,顾软软几次想看顾怀陵都被叶惊澜拉了回来。
  叶惊澜入座,笑望着对面的顾怀陵,说起了其他话,“大哥觉得今天我和软软的相处如何?”
  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但顾怀陵其实没有见过软软和惊澜私下相处时的模样,因为每每都先一步避开了,今天下午还是初见。
  他们有意冷怠,自己也无意上前,隔得有些远,虽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但眉眼的笑意骗不了人,两人都很轻松愉悦,眸中始终都有对方的倒影,对望的眼神中都夹杂着浓浓的情意。
  “少年公子,娉婷袅娜,天作之合。”
  被夸奖的叶惊澜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又问:“那大哥你的天作之合在哪?”马车已经启程归家,还没进官道,山路凹凸不平,让叶惊澜的问话也跟着颤抖。
  闻言,顾怀陵神色不改,只淡淡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说罢,侧头看向窗外,还未出山林,光线微暗,将他的轮廓也添上了数分沉默,见他如此,叶惊澜也不再多言,也侧头看向窗外,车厢恢复安静。
  行了大半个时辰,马车停下,顾怀陵正要起身下车,叶惊澜忽然道:“大哥。”
  顾怀陵抬眸看向他。
  叶惊澜俊美的脸上是少见的认真。
  “是举案齐眉红袖添香,还是相敬如宾平淡度日。”
  “几十年的时光,还望大哥慎重。”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回到蔷薇院后,顾软软抱着一袋子桃花桃胶就要往厨房走,叶惊澜伸手拽着她的衣领,“想耍赖?”
  顾软软身形一僵,回身,言之凿凿,‘怎么可能,天都没黑,待会还要做晚饭呢。’现已渐入夏,才辰时初,春阳还盛,一点不见日暮的影子,亮亮堂堂的。
  叶惊澜冷笑一声抢走她手里的袋子丢到一边,“大哥马上就要出门,他肯定会和怀月一起回来,俞墨也不在家,陆湛有人照顾,饿不着他,就咱两,什么时候做晚饭都行。”怀月那铺子得开到晚上,两人肯定是在外面用饭了。
  说完不再给她挣扎的机会,直接弯身将人一扛,抬脚就往里面走。
  顾软软手脚乱踢。
  ‘叶惊澜你个臭流氓。’
  ‘你白日宣淫!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叶惊澜这会子看不到她在说什么,但一猜就知道肯定不是好话,大手在她的屁屁拍了一下,“再骂我,让你明天都下不来床。”
  小半辈子第一次被人打屁屁的顾软软快气哭了。
  将人丢进柔软的床榻,伸手拉开床头的抽屉,拿了两样东西出来,“你自己戴还是我帮你戴?”顾软软刚从床上翻坐起来,就看到叶惊澜手里的一对猫儿和一截毛绒绒的尾巴,和中午陆湛那个一模一样!
  叶惊澜早就知道了顾怀月的打算。
  当时就心里一紧,要了一副,就收在床头柜里,陆湛那个小白眼狼自己不稀罕看,但是媳妇的话,嘿嘿……
  桃林的时候就知道他早有预谋,但现在看他从床头柜里拿出来,顾软软还是气的不得了,起身,愤愤一口咬住他的肩膀。
  叫你欺负人,咬死你!
  叶惊澜眸色一暗,伸手去解她的腰带,“咬其他地方好不好?”
  ……
  ……
  ……
  又哭又闹才终于结束,身子都快被他撞散了,今天的他格外热情,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由着他抱自己去洗漱,余光瞥见一身的青痕,甚至连大腿内侧都隐隐可见牙印,愤愤瞪了他一眼,当然是个狗男人了,闭眼,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太累了,都生不出骂他的力气,闭眼没一会就彻底睡熟。本来想问他为什么今天下午不理大哥,谁知被折腾到现在,直接去见了周公。
  叶惊澜轻轻给她梳洗,将人清洗干净后又抱回了床榻,顾软软睡的熟,从头到尾都没睁眼,将她抱在怀里,叶惊澜却无心小憩,只抬眼看着窗外的日暮西斜,心里想的是顾怀陵。
  大哥凡事力求完美,从来都是走一步算三步。
  可这亲事,爹在半年前就在催了,他到现在依然没有行动。
  自己也明白他为何没有行动,任凭家里做主,因为他现在满心都是功成名就,分不出别的心力,哪怕是他的人生大事。
  虽然俞墨给自己名单时,自己看到那位谢家姑娘的资料时就直觉大嫂就是她了,但还是希望大哥能提前和她见一面,虽然大哥一向温润有礼,就算不是谢家姑娘,不管谁嫁给她,他一定会以礼相待。
  虽新婚夫妇以礼相待是常态,慢慢磨合总能情义渐浓,但到底曲折了一些。
  若他能一眼就相中谢家姑娘,那就好了。
  ……
  虽然很莫名怀月怎么会‘指名’让自己送过去,顾怀陵还是整衣出了门,手里抱着一只橘色的小奶猫,小家伙奶声奶气的,一双猫瞳好奇又警惕的看着外面,有些不安的踩爪,身上穿着一件鹅黄薄纱小裙子,还缝了个兜帽。
  顾怀陵将兜帽给它戴上,兜帽有些大,帽檐几乎将它的脸挡了一半,小橘猫懵了一会,扭动,挣扎出来,委屈的看着顾怀陵。
  顾怀陵一声轻笑,修长的指尖挠着它的下巴,小奶猫舒服的眯上眼,极有耐心的挠了好一会,见小家伙不再露出胆怯,才抬脚继续向外走。
  没有坐车,从家到怀月的铺子,步行大约需要两刻钟的时间,一身鹤影青衫,手里抱着一只小奶橘,徐徐缓缓的踏入夕阳斑驳之中,闲庭漫步间,清隽的眉眼亦在看着人来人往云卷云舒。
  虽然搬来芙蓉城已许久,但顾怀陵少有这般悠闲的时候,出门归家,都带着自己才知道的那股子急切。
  想要出人头地,想要金榜题名,想要为家里为两个妹妹撑起一片天。所以推了一切聚会,所以每日与书为伴,所以来不及思考自己的人生大事。
  可秋闱还有两年,但显然,爹不能再等两年,就算秋闱,后面还有春闱,还有殿试,也依然不得空,所以,把一切都交给爹,他合意谁,就娶谁,反正不管是谁进门,自己一定会敬她护她。
  虽从未有过情事,但顾怀陵清楚的知道,喜欢的,不一定是适合你的,而适合你的,也许不是你喜欢的。
  像软软和惊澜那样的情投意合又走到一起的,太少。
  理智告诉顾怀陵,既已成定论就不要再一昧躲避,你是长子,你还有两个妹妹照顾,你现在该做的,思考自己需要一位怎样的妻子,你要列出很多条条框框来,或贤惠,或能干。
  可情感上,很是不想去列那些条条框框。
  妻子不应该是如此。
  她应该是自己喜爱的,喜欢她的一切,无论优缺点,她就是她,她不是那些条框选出来玩的妻子,是自己想要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的妻子。
  惊澜的好意自己当然清楚,也明白他今天下午所做的一切是想告诉自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