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女子的眼神瞬时间如天山顶上的积雪一样冰冷,在漆黑的夜色之下有着刀锋一样冷厉的寒芒,穿透层层的血腥和黑暗,带着毁天灭地的愤恨牢牢的钉死在那些楚军身上。这些,都是曾经和她亲密无间的黑衣卫,有很多还是她从军机大营中亲自挑选提拨的,她交给他们武功谋略,交给他们各种防御战术,交给他们简单的机械道理,为他们改良各种精锐的武器,甚至,就连这个可以在平地使用,射程极近却威力巨大的投石机,都是出自她的手,可是这一刻,他们却用她亲手制造而出的东西,来残忍的残杀她所在乎的人!
  这群魔鬼!疯子,一群丧心病狂的毁灭者!
  “我不会放过你们!”女子的寒声仿佛是诅咒一样在两军之间爆裂响起,长风鼓动,墨发狰狞,苍白的女子嘶声厉吼:“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不会放过你们!”
  一名曾经被青夏亲手提拨的小兵顿时大惊失色,长久以来对女子的佩服和敬仰在这一刻通通化为了恐惧,手一阵颤抖,顿时拨动了投石机射成的机括调解盘,只听嘭的一声,巨大的石头像是小山一样顿时弹起,直冲天际,这不是远距离攻击的高度,它像是一个呼啸的野兽一样在高空中旋转,突然升上最高处,猛然下坠,向着被牢牢的绑死在楚军之前的青夏就狰狞而去!
  “啊!”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定格,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的望着那颗滚动的巨石,青夏猛地扬起头来,苍白着脸,直愣愣的看着那颗巨大的顽石!
  “姑娘!”黑衣卫突然齐齐惊恐厉吼,将楚离的声音掩盖了下去,原本满面讥笑的男子面色登时惨白,眉头紧紧的抽紧,他微微一愣,然后猛地向着青夏的方向冲去!
  “依玛儿!”秦之炎怒喝一声,瞬时间,好似一阵旋风一般,清冷的男子像是发怒的豹子,从未有过的狼狈表情猛然出现在他的脸上,巨大的爆发力陡然凭空生出,他的身体已经化为了一道闪电,在漆黑的夜色中划出一道白亮的痕迹,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向着那个在黑暗中仰望死神的女子,伸出苍白但却坚定的手去。
  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那些温暖的记忆,那些炙热的情感,那些还没有出口的话语,都在鞭策着他,在他的脑海中嘶吼着。快一点,再快一点,可不可以再快一点?苍天,如果你真的有眼,那么就请给我这一点时间,只要一炷香,不,半柱香,不,只要一瞬间就好,只要一瞬间,只要让我救下了她,我愿意拿我所有的生命,所有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通通与你交换!
  电光石火间,所有的一切都几乎像是一场龙卷风暴,只听霹雳一声巨响,大石就猛的砸在了捆绑着青夏的地方!
  寒风呼啸,大雪翻飞,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之中,只见秦之炎一身森亮白甲,头盔掉落,发鬃散乱,一张脸孔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可是,他的身体却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那个要四个壮士才能抬起的十字木桩,竟然被他生生拨出,背在背上!
  差之毫厘的巨石就落在他扪的面前,猛砸下之后,还有向着两人轰然滚去的趋势。然而秦之炎一手背着后面的木桩,一手却坚挺的推在比他的身体不知道大了十几倍的巨石上,像是一个静止的书画一样,生生的顿住了那个夹杂着万钧之力的巨石的脚步。长风卷起他的长发,他的神志几乎飞到天外,两耳轰隆,眼睛充血,突然,一口温热的液体猛然喷出,哗的一声全都洒在那块巨石之上!
  “殿下!”爆裂的声音陡然从背后响起,无数炎字营大军像是潮水一般猛地冲上前来,而之前还凶残的阻止他们脚步的南楚黑衣卫,却没有半点动作,只是愣愣的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战胜这样自然的威力的,不是武艺,不是身手,不是谋算天下的头脑!
  是坚韧,是毅力,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破釜沉舟、不顾一切的狂热!青夏仍旧被绑在木桩之上,趴在秦之炎的背上,感觉着他坚挺的背脊,感受着他铺天盖地的炙热和坚强,看着他触目惊心的鲜血,仿佛被刺激了一样愣愣的说不出一句话,时间呼啸而过,穿越生死,终于,她张开颤抖的嘴唇,惊恐的尖叫出秦之炎的名字。
  “轰隆隆”一声巨响,身下的大地突然发出破碎猛烈的声响,众人惊悚的望去,只见承载住那块巨石的雪地,突然震动了起来。被这样的力量冲击,这堆积了几千几万年的白鹿原雪地,终于也开始松动了起来,天地似手震怒了一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听轰隆一声,那块染血的巨石就猛的下沉了下去,转瞬间,就被皑皑的白雪深深的吞没!
  巨大的沟壑猛然崩裂开来,沿着南北方向,裂出了长长的一道深渊,黑洞洞看不到尽头,秦之炎背着青夏,站在深渊的边缘,只差一步,就会被黑暗一同吞噬。
  然而,在小山般的巨石猛地下沉之后,巨石的另一边,一名墨甲浓眉的男子面色惨白的立在那一边,他的手,还在保持着想要拉扯的姿势,只是对着一条深深的沟壑和青夏、秦之炎两人,他这个姿势,突然间显得是那么的刺眼和可笑!
  只差那么一秒,只是一刹那的忡愣和犹豫,她就已经不在自己的身边,那条幽深栗暗的沟壑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一样,在嘲笑着他的软弱和耻辱。
  “呵呵……”
  低沉沙哑的笑声突然响起,楚离像是魔鬼附体一般的惨声笑了起来。
  猛烈的震动,使身上的束缚顿时放松,青夏一个巧妙的手法,就从捆绑中挣脱出来,稳稳的站在地上,她刚刚一脱离开木桩,秦之炎的身体顿时像是一个倾倒的大厦一般,猛地倒了下去。
  “秦之炎!”青夏一把抱住秦之炎的身体,泪水滂沱而下,声音破碎绝望,充满了痛彻心扉的恐惧!
  秦之炎面孔惨白,比天山上的积雪还要冰冷,可是他仍旧努力的睁开眼睛,眼神微弱,看着青夏的泪眼,缓缓的咧开嘴角,轻轻笑了起来,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轻擦拭掉青夏眼角的泪水,声音沙哑,但仍旧是那么温柔,他微笑着轻声说道:“别害怕,没关系。”
  话音刚落,一口鲜血猛然喷出,洒遍青夏洁白的手腕。
  天地间所有的光芒在一瞬间爆裂,巨大的刺痛在心里挣脱,她猛地抬起头来,像是梦魇般盯着眼前的男子,声音尖锐,带着冷冽的寒芒,一字一顿的恨声说道:“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
  漫天的风雪轰然卷起,大地苍茫一片,楚离冷笑一声,嘴角讥笑的牵起,突然猛地扬起手中的长枪,斜指着青夏和秦之炎,寒声说道:“我用不着任何人原谅!”
  “叮”的一声锐响,青夏一把抽出秦之炎的长枪,两柄闪动着银芒的长枪猛然交击在一处,像是黑夜里的两条长龙,有着欲噬人的光泽。
  就在这时,隆隆声顿时又再响起,两人齐齐一愣,然而还没等他们有任何反应,青夏脚下的雪原陡然崩塌,来势之迅猛让身手矫健的女子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猛地顺着地壑直直的掉落下去。
  青夏!“楚离猛然大叫一声,可是隔着巨大的沟壑,根本就来不及伸出手去。
  电光石火间,原本奄奄一息的男人突然伸出苍白的手来,猛地狠狠的拉住了青夏的手腕。
  这一幕的场景,是多么的熟悉,明黄的黄土大殿,幽黑的万丈蛇窟,秦之炎苍白的脸,是那么的可怕。
  岁月轮回,上苍戏弄,青夏睁着眼睛,看着秦之炎的鲜血大口大口的吐出,落在她的脸上身上,她的心几乎被人生生的掏出来扔在雪地里。
  这一次,不可以再这样傻了。苍白的女子轻轻的笑了起来,眼睛温柔的看着秦之炎的脸孔。
  再也不可以,那么傻了啊!
  另一只手猛地扳向秦之炎的手掌,一个巧妙的小擒拿手就挣脱出自己来,地心引力顿时间作用在青夏的身上,秦之炎的身体也陡然向前,想要随之跳入,可是身后的炎字营瞬间有无数双手拉住他们的主帅,只能睁着绝望的眼睛,嘶声厉吼,状若癫狂。       黑暗渐渐吞噬着美丽苍白的女子,或许,就要这样死了吧,死在一片冰冷的深渊之下,孤零零的,干干净净的,冻死在这深渊的地穴里。这样也好,青夏淡淡一笑,早就活的多了,秦之炎,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如果可以,真想对你说一句,我是多么的爱你。
  可是,我配不上你,我是一个被人下了诅咒的女人,我的一生都在与鲜血杀戮为伴,这样的我,怎么配站在你的身边?你是这世上最最高洁的生命,就让我的死,来洗净你身上的凡尘,你还是你,气度雍容,超凡脱俗,你是我心中最后的救赎,光我一生的信仰和神邸,只要你还活着,我就甘愿沉入地狱,受尽千番烈火的炙烤,来赎掉我身上的累累血债!
  然而,呼啸的风声突然停滞,身躯一震,竟然不再下落,青夏猛地睁开眼睛,猛然对上了楚离暴风雨一般的黑眸。好似末日使者一样的男子双眉紧锁,他一手紧紧的抓住青夏的手,另一只手握着长枪,枪杆深深的扎在沟壑的雪壁上,身躯玄在半空,脸上青筋迸现。在生死的最后一刻,这个未被自己注意到的男子,竟然决绝的跳下身来,拉住了她下沉的身体。
  “上天入地,天宫地狱,你都别想再从我的身边逃走!”
  阴郁的男子咬牙切齿的沉声说道。
  只听又是轰隆一声巨响,深壑陡然崩溃,两人急速下降,瞬间就被大雪覆盖!
  高贵的神邸在天空中叫嚣,这是黑暗绝望的深渊,就让两个心底同样黑暗的人,一同毁灭吧!
  会猎西川 第一百一十一章 生死两离
  天地间一片死寂,入目是一片苍茫的雪白,脚上的刺痛突然尖锐的传了过来,脸色苍白的女子缓缓的睁开双眼,短暂的晕眩之后,就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动物,正张开鲜血淋漓的巨口,狠狠的咬在她的脚踝上!
  身体抢在思维之前做出了反应,顿时摸出了腰间的柳叶飞刀,凌厉的就射向那只洁白的小兽。
  嗷的一声惨叫,飞刀猛地狠狠的插进小兽的腹部,雪白的类似于小狗一样的动物顿时向一旁倒去,呜咽了两声,似乎在奇怪这个原本已经死去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动起来一般。可是毕竟是有了畏惧,绕着青夏转了两转,示威的愤恨了两声,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小兽突然尖鸣一声,就向着远方跑去!
  青夏颓然松了口气,想来在这样冰冷的环境里已经将自己冻伤,不然方才那一刀是绝对足以取了那小兽的性命的,这样野生的野兽向来狡猾,若是让它们逃脱然后回来报仇,自己就真的大难临头了。
  不过若不是它不知死活上来咬自己,自己可能就要在这茫茫的雪原里被无知无觉的冻死了吧。
  青夏自我安慰的想着,缓缓的站起身子,四下的打量起这个地方来。
  看来是两军的交战,尤其是投石机的使用,引发了大地的崩塌。
  这时代的白鹿原和青夏记忆中的黄土高原已经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在西川压粮队的时候,她就辗转的发现,这时代的所有帝王,都十分有先见之明的注意到了对环境的保护,这一点,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在这里所有的农耕开发,林木的采伐,都是在有限度的进行,所以水土流失的现象在此时没有半点显现,将来千沟万壑的黄土高原在此时竟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平原。
  而白鹿原这块地方,由于地理结构的特殊,形成了常年的冻土地表,相当的脆弱。所以,在遭到大规模的重击之后,雪原开裂,带动冻土的地层瓦解,就裂开了这样巨大的口子,将她吞没其中。说起来,还真是百年不遇的倒霉。
  不知道落了有多深,仰头望上去,只是一条灰白的影子,根本看不到天空,四下里全是白茫茫的大雪,在上面时看到的那条地壑不过是两三米的宽度,可是下面却很宽阔,足足有三四十米,两侧极为狭长,且七拐八弯,一眼望不到边际。
  想来自己落下来的时候,沟壑两旁的积雪一定一同崩塌,自己这才幸免于难的没有摔死。她四下张望了一圈,只见一道长长的痕迹,横在雪地上,遥遥的指向一片狼藉凌乱的雪堆。青夏顿时醒悟,看来自己是被大雪掩埋了,那只白色的小兽应该是闻到了自己的味道,才将自已从雪堆里拽了出来,费了好大的劲,刚想要大吃一顿的时候,却把自己咬醒了,还挨了一刀,真是有够倒霉。
  那小东西看起来不过小狗一般大小,没想到竟然那么大的力气。
  青夏突然有些后悔刺了它一刀了,怎么说,它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想到这里,青夏突然一愣,瞬时间好像有一颗刺一样狠狠的插在脑袋里,她的面色登时变得雪白,记得当时掉下来的时候,楚离是跟自己一起掉下来的,那么现在,他在哪里?
  青夏猛地从地上跳起身来,顾不上去想别的。她几步跑到那个雪堆旁边,手脚并用的翻找了起来。
  地壑里的阳光十分暗淡,现在外面也许只是下午,可是这里面却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大约两个时辰之后,青夏手脚麻木的站在雪地里,心底是大片大片冰冷的苍凉,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不过看身体并没有冻僵,就知道时间并不是很长。楚离和自己一同掉下来,那就不应该离自己太远,可是她几乎翻遍了方圆十几米的地方,仍旧是一无所获。
  不可能被埋的太深,青夏按住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若是太过于激动和慌乱,只能加快两人死去的速度。
  夜色渐渐笼罩大地,空气里的温度越来越低,青夏昨晚为了行动方便,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夜行衣,此刻寒风呼啸,不断的吹在她的身上脸上,她知道若是再这样下去,很快自己就会被冻死了。
  摸出身上的火折子,微弱的光芒驱散了一片黑暗,青夏哆哆嗦嗦的抱着肩膀,缓缓的向前走去,将搜索的范围渐渐扩大。
  没有,没有,到处都没有!
  青夏整个脸颊都已经被冻僵了,她站在雪地里,一双脚已经被冻的失去了知觉,深壑之中的冷风呼啸着,比外面还要寒冷,青夏已经被冻透了,可是还有那么一丝意志在苦苦的支撑着,让她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去。
  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消失不见,不能一辈子带着对他的愧疚活下去,就算是尸体,也要翻出来。
  苍白的女子面容坚韧,缓缓的沉吸了一口气,拨出了靴子里的匕首,双手在脸上狠狠的搓了一把,眼睛在地上搜索了一遍,一眼就扫到了那只小兽蜿蜒逃跑的痕迹。
  两人一起掉下来,不可能一个人就会凭空消失不见,除非被小兽拖回了洞里。
  追踪向来是青夏的拿手好戏,何况在这样茫茫的雪地里,不出片刻,就给青夏发现了拖拽的痕迹,她顺着雪痕渐渐向前走去,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到那些野兽的巢穴。几只绿莹莹的眼睛突然出现在黑夜里,青夏手握着匕首全神贯注的紧盯着那几只野兽,微微半伏着身子。还没等她做好准备,那些野兽就呼啸着集体冲了上来。
  尖锐的鸣叫在半空顿时响起,锋利的爪子和牙齿像是一柄柄利刃一样向着青夏冲来。原本的僵硬和寒冷霎时间不翼而飞,多年的原始丛林作战经验,让她对任何豺狼虎豹都有着精锐的作战能力,娇小的女子眼神锐利,听声变位,顿时飞身而起,两脚成剪刀状,猛地就夹住一只野兽的脖子,腰力一拧,只听咔嚓一声,一只野兽登时挂了。一旁的野兽哀鸣一声,张开大口猛地咬了上来,一口咬在青夏的小腿上,青夏冷然一哼,匕首由上轰然插下,一下就扎透小兽的头颅,大股的鲜血飞溅而出,青夏猛甩了一下被咬的小腿,只听哐榔一声,一颗碎裂的牙齿从小腿上掉了下来,原来那野兽竟然咬在了绑在小腿上的刀鞘上。
  身旁还围着三只体型稍大的野兽,青夏眼光森寒,缓缓的向着洞穴走去,几只野兽随着青夏的脚步缓缓退后,似乎在小心的警惕着什么。然而眼看着青夏就要靠近他们的洞穴,顿时间群起而攻,其中还有一只腰腹带血,正是之前被青夏伤了的那一只。
  顾不上什么知恩图报了,青夏暗道一声得罪,眉眼凌厉,双手匕首森寒,只听尖锐的哀鸣声接连响起,不出片刻,就留下了一地的鲜血兽尸。
  没有了阻碍,青夏点起火折子,大步的向着洞穴走去,越接近洞穴,风声越小,没有大风扬起的积雪,这里被拖拽的痕迹越发的明显了起来。这处既然有生物生存,就说明以前必定不是地下深渊,想必是一处山洞之类的。青夏扒开挡路的积雪,一个漆黑一片的幽深山洞顿时出现在眼前。
  这个山洞大约半人多高,青夏猫着腰刚一走进去,刺鼻的血腥味道猛然冲进了她的鼻子里,女子脸色一白,顿时在山洞里奔跑了起来。几双深绿的眼睛缓缓出现在眼前,青夏伸出手中的灯火一照,见是三只幼兽,正远远的看着自己,一边呜咽着一边呲牙咧嘴的示威,可就是不敢靠上前来。
  青夏也不会理会它们,见没什么危险,就向着内部走去,谁知刚走了一步,脚下突然踩到一个东西,有此粘稠,还有些柔软,青夏眉头一皱,弯下腰去,凑近火光一看,脸色登时变得一片惨白。
  只见被染的血红的雪地上,一只被撕咬的不成样子的断手,正破烂不堪的躺在雪地上,散发着令人恶心的腥臭。
  仿若是一个惊雷猛地炸在自已的脑海之中,女子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她的呼吸渐渐急促,心跳好似打鼓一般,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只断肢,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冰凉了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青夏一边摇着头,一边小声的嘟囔着:“一定来得及,一定来得及。”
  像是癫狂的疯子一样,踉跄的向前奔去,然而刚过了一个拐角,瘦弱的女子就颓然的跪在了地上,周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好似漫天惊雷全都齐刷刷的砸在她的头顶,她像是傻了一般,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一颗心,就那么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遍地狼藉的尸首,手脚都已经被撕扯下来,半边头颅已经没了,整个脸孔被咬的一塌糊涂,胸腹被刨开,肠子流了满地,一条大腿已经被吃的只刺下森森的白骨,向来号称大陆第一甲的南楚墨铠,像是一堆废铁一样被扔在一旁。
  周围那么静,只有那几只小兽轻微的低吼声在空气里缓缓响起,苍白的女子好像是傻了,她独自坐在狼藉的地面上,愣愣的不言不语,眼珠不转,双眼无神的望着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嗷的一声吼,一只小兽突然猛地冲上来,呲的一声就咬在青夏的小腿肚上,鲜血猛地流了出来,飞溅满地。强烈的疼痛刺激了呆住了女子,她回过头去,只见那只小兽眼神凶狠的望着她,正在拼命的向后撕扯着她的腿肉,电光石火间,铺天盖地的愤怒和绝望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席卷了她的全部神经,她猛地跳起来,一脚狠狠的踩在了那只小兽的脑袋上。
  咔嚓咔嚓的骨头碎裂声不断响起,青夏几乎是疯了,她抱起地上石头,一下一下的拼命的砸在那只小兽的尸体上,血肉模糊,浆液崩裂,另外两只野兽尖锐的吼叫和着女子疯狂的嘶吼像是地狱里的群鬼夜哭一般,有着惨烈的绝望和破碎的痛苦。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要杀死你们!”
  凶狠的眼神猛的盯在另外两只缩在角落里的小兽的身上,青夏像是饿极的狼,一把抽出匕首,身手矫捷迅猛如电的抓住一只通体洁白的小兽,对着它的肚子就狠狠的扎了下去,鲜血飞溅,惨叫哀鸣,响彻了这个不知几千几万年从来没有人涉足过的地方。青夏满头乱发飞舞,眼神充血,仿若是地狱修罗,那只野兽很快就分辨不出原本的样貌,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
  抛开已经死去的野兽尸体,青夏狠辣的眼睛凝聚在最后一只余孽的身上。人若是发起狠来,连鬼都要退避三舍,那只小兽还不如满月的小狗大,浑身都在不停的颤抖,拼命的向着墙角里挤去,两只绿莹莹的大眼惊恐的望着青夏,小声的呜咽着,连声音都带着止不住的颤抖。
  青夏满是血污的双手缓缓的向着那只小兽伸去,索命的冤魂一般,连眼睛都是血红色的。
  尖锐的哀鸣猛然响起,雪白的小兽在青夏的手里不断的挣扎着,一双眼睛惊恐绝望,带着巨大的不可掩饰的祈求和求生。青夏的理智瞬间回笼,她愣愣的望着那只小小的野兽,心仿佛被人用巨大的锤子狠狠的砸成了粉末。
  一滴眼泪,就那么瞬间落了下来,滚过她满是鲜血的脸孔,像是一粒晶莹的珍珠。她陡然想起了当年的黄土大殿,在那座幽深恶臭的蛇窟里,自己也是这般疯狂的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如今时光仿佛是倒转了一般,可是面对着楚离支离破碎的尸体,还会不会有人冲出来告诉她,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如果是噩梦,就请让我快点醒来吧!
  这个梦太长了,我在里面苦苦的跋涉,苦苦的与天挣命,可是上苍似乎有意在戏弄我一般,尽其所能的将一切痛苦,一切绝望,都堆积在我的身上。我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够坚强够努力的挺过所有的痛苦,就终究会有雨过天晴的一天,可是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我的一生,就是一个不知道自己身缠丝线的傀儡,唱着别人钦点的戏码,永远也没有终结的日子。
  “呜……”小声的呜咽突然响起,雪白的小兽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轻轻的舔在青夏的手上,青夏微微一愣,缓缓的垂下头去,那只小兽见了,使了好大的力气从青夏的手中抬起短短的小脖子,柔弱的舌头舔在青夏的脸上,就像是要抹去她的眼泪一般。
  痛苦的情绪瞬间决堤,青夏一把抱着雪白的小兽,再也忍耐不住的放声大哭、
  心里的痛在扩大,扩大,她原本以为自己是恨他的,怨他的,他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暴君,主宰了她的一切,他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推到了绝望的深渊,用带着倒刺的鞭子将自己的心抽打的支离破碎。他从来都不肯相信自己,一次次的怀疑,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用那种冷冽的眼神鞭笞着她的自尊她的叛逆,那些狠辣的语言,那些绝情的话语,像是一颗颗子弹,将自己射的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可是,到了这一刻她才知道,他们两人不过是一柄双刃剑,他拿着这端在刺伤她的同时,自已也是在流血啊!
  她总是去责怪他对她的蔑视,他对她的冷酷,他对她的不信任。可是依玛儿,你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信任他吗?从始到终,你可曾相信过这个为你撕去了自尊,撕去了骄傲,为你生为你死的男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