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
  “能保护我到父亲那边儿就行。”赵缨说:“如果是你的话,我觉得没问题的。”
  桓承之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那你可知道你父亲在哪儿?”
  “自然知道。”赵缨点头。面上表情淡定看不出一丝破绽。抬手向前,她指着一个方向继续道:“现在这个时间父亲应该是已经就寝了,他房间就在那边儿,你跟我过去便好。”
  桓承之点了点头,也没说他到底信是不信。
  只是抬脚的时候,赵缨却奇怪的发现,这人根本就没有按照她所指的方向行走。
  “你要去哪?”
  小姑娘的声音里带着些掩不住的紧张,她拧着眉毛,一脸不满道:“时间已经快要来不及了,你再不跟我过去的话,万一父亲发动法阵,那我们可都得死在这里了。”
  赵缨说着,见桓承之只是应了一个特别不屑的“嘁”后,就还是保持着之前的速度,理都不理她的继续行动。那原本还只是紧张的表情立刻就冷了下来。
  她上前一步,用几乎要捏碎人骨头的力道钳住桓承之的胳膊,冷着声音,用满含威胁的语调道:“我说,走那边儿。”
  桓承之转身挑眉:“如果我拒绝呢?”
  似乎是没有料到他会是这么个反应,赵缨原本就沉下来的面色变得更阴了些许。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她冷笑一声道:“你可以试试。”
  原本还算不错的气氛在一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可桓承之却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了似得,连眉头都没皱上一下,就跟着一同提了剑,上前和赵缨战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那边儿按照赵缨所说向咒印位置走出去的风慕良和墨空,在转角之后便停了步子,安静又耐心的等待着什么。
  片刻,贺宇帆带着楚岳,拿着天镜,跟着上面儿的地图,也总算是走到了两人跟前。
  魔尊大人抱着胳膊,一点儿也不给面子的直白道:“你速度真慢。”
  “天黑路不好走,谁知道你俩跑这么快啊。”贺宇帆撇嘴,这说了一句之后便也没再跟他废话下去,只将天镜向前递了一下,便指着上边儿地图里的红点儿道:“和之前想的一样,赵缨果然是在说谎。”
  天镜上显示出来的地图是赵家主宅的全貌,这和之前赵缨给他们说的没什么两异,但区别就是,她让风慕良二人过去的地方,根本不是她口中的阵眼,反而是个类似于祭台的地方。
  几人虽然不知那祭台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但就直觉而言,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这样想着,风慕良脸上那不满的味道顿时就又深了一筹。
  其实就之前那一路上,虽说五人面上看起来是都没说什么,但心思下边儿却是一直在用灵识沟通。
  不过要说起来……
  “如果不是她话太多,我还真的想不到她会骗我们的。”贺宇帆低头,深色有些复杂的啧了一声。
  一旁楚岳看他一眼,却摇摇头道:“她绝对是被什么东西给操控去,而且对方也根本不在乎她的生死,不然就咱们过来的那路上,也不可能让她那般不要命的放血的。”
  这话一出,几人倒是都挺赞同。
  贺宇帆又低头看了看那地图,终归还是叹了声道:“不过她虽说是骗咱们了,但赵烽打算用整个赵家当活祭的想法似乎事没错。所以要不咱们还是分头行动,魔尊大人,墨空和我去处理这些咒印,楚兄你去暗中跟着承之,我还是担心他一个人对付赵烽有些不妥,你看行吗?”
  楚岳点头:“当然可以。”
  毕竟他本身就对幻术和迷阵比较在行,这赵缨的情况太过奇怪,有一个这方面儿的高手跟着,自然也算不得是个坏事儿。
  话说到这儿,贺宇帆又重新给他们确定了一下各自的位置。
  约定了最后见面的地方和联系方式后,四人便按照定好的那样,朝各自该去的方向快速离开。
  至于那边儿已经开始动手的桓承之,仗着他修为的压倒性优势和赵缨重伤的情况,基本上就是一个回合的功夫,那姑娘就被他一剑放倒,一脸幽怨的爬不起来了。
  “所以我就说,想找傀儡你也得让这傀儡有点儿体力。不然真打起来,她能挡得住谁?”
  桓承之啧啧两声,也懒得再用剑指她。只伸手将少女从地上扯起,就一边推着人往前走着,一边在口中小声嘀咕了两句。
  赵缨听他说着,那张已经彻底失了血色的脸上,却燃起了些许可以用“疯狂”来描述的笑意。
  她仰天大笑了几声,直到桓承之想给她把嘴堵上的时候,才终于收了笑,转而咬牙恶狠狠的问道:“你怎么猜出来的?”
  “用不着猜,我从一开始就不信任你。”桓承之应的坦然,他说:“先不说别的,我们每天晚上值守城墙的人都不一样,你能在这种情况下精确的撞到我和宇帆值守的时间,甚至还能在逃跑后不被任何人发现行踪,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
  赵缨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瞪大了眼睛道:“就因为个运气的事儿你就怀疑我?”
  “只是觉得奇怪罢了。”桓承之摇头:“还有一个你可能没发现,你操控了这姑娘的一切,但属于她自己的意识,其实还并没有彻底散尽。”
  也正因此,在之前的一路上,赵缨就算是在笑,眼底也总会一次次的闪过悲伤。那种情绪似乎是被什么压制着不能爆发,但就算是一瞬的出现,也终是没能逃过五人的观察。
  “我之前还觉得你是不敢面对付醉。现在一想。你是怕他作为这姑娘的亲哥,只需要看一眼的功夫,就能发现这姑娘不对了吧?”
  桓承之问着,语气却是格外的肯定。
  这次是给说着了重点,赵缨沉默了片刻,也无法反驳似得轻轻啧了一声。
  片刻,她继续道:“还有呢?就这几个也构不成你对我出手的理由吧?”
  “当然。”
  桓承之点头:“重点是你自己的行为和解释,真的不是一般的可疑。”
  就比如一个小姑娘,就算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密道,也不该能想到废这么多的鲜血来开门吧?
  桓承之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道:“那话怎么说来着?反派死于话多,放你身上还真没错。”
  第174章
  赵缨听他说着, 眼中的情绪流转片刻, 最后却再次低低的笑了起来。
  桓承之闻声脚步一顿, 心下暗道不妙的同时, 也赶忙扭头向那姑娘看了过去。
  只见赵缨周身被一片浅淡的荧光所包围, 随着她的笑声由低变高, 那光芒也愈发的亮了起来。
  这场面有点儿罕见, 但也并不是猜不到这意义为何——
  桓承之下意识拧了眉毛。
  这女孩儿想自爆金丹。
  而且就她现在这情况来看, 这种自爆炸不了别人,但想拖累一下距离她最近的桓承之, 也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想到这里, 桓承之双眼微微眯了些许, 瞳孔也跟着猛的一缩。
  强顶着周围越来越重的灵压,他抬手对着少女的颈部狠狠砍了下去。
  随着“咚”的一声闷响, 少女的身边的荧光随着意识一同消失,而桓承之这边儿也因为和别人最强灵压的强行撞击,而免不了喉结一动,“噗”的喷了一口鲜血出来。
  事情到此, 再拖延下去只会变得更加麻烦。
  桓承之低头看了眼已经昏迷过去的少女, 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过去将人扛上了肩头, 一边用最快的速度朝贺宇帆之前在心底悄悄告诉他的那个“赵烽所在地”冲了出去。
  甚至没用到三息的功夫, 桓承之就成功在这片已经像是个县城似得房屋群中,找到了赵烽所在的小院儿。
  和想象他的一样,过来迎接的也果然是十几个元婴之上的黑衣修者。
  为首的那个似乎是这群人里的头头儿, 他修为已经到了合体中期,可看见桓承之后,明明应该是具有人数优势,他却眉头一紧,眼含担忧动作犹豫着扭头看向了屋中。
  “墨迹什么?杀了他啊!”赵烽愤怒的声音自屋中响起,现在眼前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预期。别说是面前这个修为高到深不可测的修者,就连剩下那几个同行者,也在不久前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追踪视线里。
  这情况对于赵烽而言,着实算不得是什么好消息。所以在看到他那几个死侍迟迟不去动手的时候,那情绪便立刻爆发了出来道:“再不动手你们是想等他援军过来吗?就这一个都打不定打过,再来几个还活不活了?”
  话音落下,为首那男子犹豫更甚。
  他狠狠咬牙,终还是直接问出道:“可是小姐她……”
  “一起杀了。”赵烽冷笑一声:“没用的废物,还留着做什么?当个摆设来好看吗?”
  这话一出,那人的表情当即又难看了不少。
  可在他犹豫的时候,剩下那几个黑衣人已经交换了眼神儿,同时向桓承之这边儿提剑攻了过来。
  这些人剑法不错修为不低,招招致命不说,甚至有几个看出桓承之护着赵缨,还专门朝小姑娘身上捅剑,逼着桓承之不得不露出破绽。
  不得不说的是,这种打法虽然很不要脸,但从实际结果来说,还真的是颇有成效。
  当桓承之第三次为了保护赵缨而受伤后,他终于忍不住,纵身朝前方跃出两步,跳到那个自始至终都还没动一下的黑衣人身前,将赵缨推到他怀中道:“帮我保护她,我应该能信得过你吧?”
  “我……”
  那男子下意识就想点头,可动作进行了一半,又像是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一般,犹豫着终也没将这动作继续彻底。
  在心底低低啐了一声,眼看身后那几人穷追不舍的又开始了新一波的攻击,桓承之咬牙转身,正想硬抗一下,却不等动作,耳畔就先一步响起了一阵清脆悠扬的笛声。
  这调子很美,婉转悠长,听在耳中会让人有种下意识跟着放松的冲动。但因为出的太过突然,所以在第一时间,还是在场众人同时一愣。
  一瞬过后。
  刚刚还在犹豫的黑衣青年紧了紧怀中少女,他咬牙向后撤出一步,朝桓承之点了头道:“谢道友挺身保护小姐,大恩大德谢某没齿难忘。道友想做什么就去吧,谢某为忠不会出手相助,但道友放心,我也绝对不会对你动手的。”
  说罢,那青年就像是生怕桓承之不信一般,纵身一跃直接从战场中撤离了出去。
  这边儿赵烽见状直接是气的破口大骂了起来,天知道这个谢荣虽说不是他家签了卖身契的死侍,但终归也是跟了他几百年的最强护卫。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居然因为一个废物倒戈,这简直是对赵烽最大的侮辱了。
  这样想着,赵烽口中斥责的声音也越发难听了起来。
  然而那边儿抱着赵缨的青年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就那么安安稳稳的坐在围墙上边儿,目光平静的看着一旁似乎突然失了力气,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就被桓承之收拾差不多的死侍。
  片刻,他开口叹道:“赵先生临了这嘴上还是积点德吧,我谢荣跟你百年不是不念旧情,但是我以为你明白,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如何,你当是清楚才对。”
  “我清楚?我当然清楚!”赵烽冷笑一声道:“我是这个家的家主,你吃我的喝我的拿我的用我的,你就是我的一条走狗,现在反咬了主人一口还是你有理了?”
  “赵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谢荣看他一眼,脸上的表情也越发淡定了起来。他说:“俸禄是我护卫你家,帮你做事儿应得的报酬。但对我有知遇之恩的是前夫人,而不是你。如果不是因为小姐,百年前我就会离开赵家了。现在你舍了小姐,那在下自然也没有继续的理由了。”
  说着,他低头看了看怀中面色苍白的少女。指尖在她面颊轻轻抚摸了两下,口中继续道:“我看在你是她爹的份上不做什么,但你若再说一句,也休怪我不念旧情。”
  这话说到最后,基本也就只剩下了一股子明晃晃的威胁。
  赵烽听着无比刺耳,可抬头看向那群和桓承之战斗的死侍时,却无比惊恐的发现,就在他和谢荣对话的时间里,那还在战斗的黑衣人已经从一群,变成了孤零零的三个。
  耳畔回荡的笛声还在继续,而且比起刚刚那种舒缓悠扬的调调儿,此时就像是换了一首曲子似得,那风格一转,变得急促又张扬了起来。
  赵烽还没意识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见那三个剩下的死侍中修为相对最低的那个,明明已经提刀冲到了桓承之身后,眼看就能在人身上留下个伤痕了,却突然手腕儿一转,胳膊一抡,直接将另一边儿攻击桓承之斜侧的死侍一刀劈成了两半。
  然后他就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般,赤红着眼睛,没有一丝停顿的上前一步,代替了桓承之的位置,又跟另一个同伴战在了一起。
  此时笛声再次变换,节奏自刚刚的那种急促中又重新舒缓了下来。
  然而这种所谓的舒缓,却像是专门在吹给那最后一个还没疯狂的死侍一般,只见他动作越来越迟越来越缓,就像是在跟那节奏一般,甚至连挥剑的动作都变得软棉缓慢,找不到一丝力道。
  因而和预料中的一般,没出几式,就被那疯子同伴直接放倒在了地上。
  此时,整个院中除谢荣之外,也就只剩下了这最后的一个死侍。
  然而那催命般的笛声又再度响起,还不等赵烽说些什么,那黑衣人便抬了胳膊,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接抹断的自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