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只许一月
  吟风、弄月惊见独孤灵平安归来,喜出望外,正围绕着独孤灵嘘寒问暖,细诉别后之情。独孤灵虽然再次见到吟风、弄月也很开心,却因一路奔波,身子疲乏至极,加上独孤颖刚刚去世,悲痛难忍,不免精神恍忽。
  待吟风、弄月明白独孤灵的异样是因为独孤颖的去世后,不禁跪下大哭:“老爷……老爷……”她们自小在独孤府里长大,独孤颖一向待丫环奴才们不薄,对侍侯宝贝女儿的吟风、弄月更加和蔼可亲。对吟风、弄月这样的孤儿来说,独孤颖就像他们的父亲一样。
  听到吟风、弄月的大哭,独孤灵又忍不住悲恸万分。尽管这一路上,她已经哭干了眼泪,但遇见这样的氛围,禁不住又崩溃了。
  正在三人抱着哭成一团的时侯,紫兰殿的玉梅匆匆前来求助。
  “别去,娘娘。皇后如此害你,凭什么还帮她求情?”弄月哽咽着,恼怒地睥睨着玉梅。
  吟风亦冷笑道:“玉梅,你也忒看得起我们贵妃娘娘了。若不是皇后的‘巧妙’安排,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我们老爷也不会……哼!”
  没想到独孤灵沉吟片刻后,却用锦帕拭去泪珠,坚强地站了起来,平静而冷淡地对玉梅说道:“走吧。”
  “娘娘……”吟风、弄月惊道。
  独孤灵回眸安慰似的笑笑,那笑容清冷而忧伤:“得饶人处且饶人。本宫相信,皇后当时并未想过会造成爹爹的死亡,希望从此之后她懂得消停吧。”
  独孤灵在紫宸殿外盘桓良久,细细思索如何说服李豫。眼见沈太尉垂头丧气地步出紫宸殿,两条腿如灌铅似的沉重,独孤灵就明白连他的求情都失败了。那么,自己再去淌这趟混水有用吗?会不会是自取其辱,多此一举,到头来反而伤害到自己?
  沈太尉经过独孤灵身边时,虽依照礼制躬身给独孤灵请安,表情却极不情愿,怒气满面。他冷笑道:“贵妃娘娘的确好本事,无论是九品县令还是九五至尊,皆能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一点,连老夫都自叹弗如!佩服,佩服!”
  独孤灵脸虽一阵红一阵白,但伶牙利齿的她也情不自禁出言反讥:“沈太尉过谦了。论本事本宫怎敢与沈太尉相提并论!沈太尉不仅教养出了一位雍容大度、气量非凡的皇后,而且连车骑将军和大内高手都指挥若定呢!这样的本事,恐怕连皇上都还不知道!”
  沈太尉闻言恼羞成怒,却也无力反驳,气得白胡子都飞起来了,他颤抖着指头指着独孤灵道:“你……你敢威胁老夫?”
  独孤灵斜睨着他,怒道:“放肆!本宫是君,你是臣。岂容你指指点点,沈太尉还是尽快退下吧!”想到皇后的爹爹安然无恙,而自己的爹爹却……独孤灵亦不禁懊恼万分,故而生气起来。
  沈太尉无奈,只得冷哼一声,甩袖离去。毕竟,今非昔比。女儿已经不再是皇后,而把柄还落在独孤灵手里。
  凝视着沈太尉的背影,独孤灵秀眉微蹙。她想到了李廷,是啊,皇上暂时还没想到他,等他想起来时,恐怕李廷也是吃不了兜着走。想到李廷一路上的表现,并不像坏人。他还曾经护着自己的清白,因此,尽管他是在替沈太尉办事,独孤灵还是不希望他出事。
  独孤灵沉吟片刻,终于咬咬唇,令程公公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传旨觐见。
  独孤灵玉步款款随着程公公进暖阁。李豫正斜躺在暖榻上休息,独孤灵跪下拜见。李豫星眸低垂,伸长手臂,用不容质疑的口吻命令道:“过来,坐这里,让朕抱抱你。”
  独孤灵艰涩地挪动着莲步,缓缓坐在榻沿,还未想好对策,李豫顺势一拉,她整个人就扑进李豫怀里。李豫情深款款地道:“朕累了。这一路,发生了太多事,朕觉得心力交瘁!陪朕躺一会儿,好吗?什么都别说?好吗?”
  李豫说着说着,已近梦呓!不一会儿,耳畔竟真的传来了他均匀的鼻息。独孤灵悄悄从他的怀中探起头一看,李豫真的睡着了。那睡容依然俊美异常,只是眉宇深锁,都拧成一个“川”字。独孤灵微微叹息。看来,当皇帝,真是一件太辛苦的事情了。
  独孤灵轻轻解开他的手,直起身子,她拉过一条薄被,细心地为他盖好。也罢。睡一觉,人的精神好了,怒气该会消融许多。她出到殿外,唤过程公公,附在他耳边吩咐着。而后又进来,合衣躺在李豫身边。事实上,一路奔波,她也很疲倦了。几乎刚一着枕,不知不觉便入睡了。
  这一睡,不知到了何时!睁开美眸时,却见一双星眸正灼灼地俯视着她,她吓了一跳,急忙坐了起来。李豫含笑凝视着她:“爱妃,醒了。我们一起用晚膳吧。”
  “晚上了吗?”独孤灵刚问完,就见满室宫灯通明。
  “嗯,今晚就在紫宸殿用晚膳,在紫宸殿就寝吧!”李豫这句对其他妃嫔来说是极恩典的话,在独孤灵耳里听来却如雷鸣一般震撼。
  她立即起榻跪下哀伤道:“臣妾刚戴父孝,想效仿皇上,为父亲守斋百日,可否?”
  李豫怔住,方领悟到她是在担心什么事的时侯,星眸闪过一丝恼怒,他定定地凝视着独孤灵,俯身托起她的小下巴,问:“真是为了尽孝,还是为了逃避?”
  独孤灵硬着头皮道:“是尽孝!父亲是因臣妾而亡,若非因为臣妾,父亲怎么会……?臣妾心中觉得愧对父亲,请皇上成全。”
  她重重地嗑头下去,额头碰着地板发出一声响亮,她觉得额头好痛!但还是坚持磕着。
  李豫终于忍不住,心疼地扶起她,看着她额头上渗出的血渍,无奈地叹息:“爱妃,何苦这样伤害自己。孝为百善之首,朕岂有不准之理。只是百日太久,朕就容你戒斋一个月吧。只许一个月。”
  “谢皇上。”拖得一日是一日,希望这一个月能想出好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