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奶你想多了。”木小树能看出木林这些年过得不轻松,也能看出他眉间并没有什么戾气,她这个爸再正直不过了,怎么可能做坏事。
  就算当初砸了一个傻子,不也是为了救人,情急之下失手的吗。
  “娘,你放心吧,这钱来路一点问题都没有,都是我这两年攒的。不是跟您吹,在香港只要肯吃苦,一定能挣到大钱。”
  木林和朋友刚到香港的时候,洗碗工、清洁、服务员、做地盘,什么都干过,哪一样都比深圳的工资高出几截,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不要命的往这边跑。
  “刚开始乱七八糟什么都干,后来攒点钱我就跟朋友搞了个装修队,挣钱就更多了。”
  木林的家当几乎都在最近这两年积攒起来的,他们还打算以后合伙搞个装修公司,但是一听女儿回来了,他不顾朋友的挽留,收拾了家当就回来了。
  找到他的人广州一个警察的朋友,那人一说到警察,木林就被吓了个半死。
  “我还以为是警察跑到这边来抓我了,谁知道是小树托人找我了。得亏我没心脏病,要不早就吓死了。”
  女儿已经找打了,木林也不不费心遮掩了,回到广州就问起了那个傻子的事。结果警察根本不知道这事,那个时间并没有人来报案。
  后来木林一打听,才知道那个傻子根本没死,以为买来的童养媳逃了,做贼心虚,也不敢报警。
  木婆婆双手合十:“老天保佑!”真是有惊又险,要是那个傻子真死了,儿子一听孙女回来了,说不定就投案自首了。
  “我爸也是为了救人,肯定会有好报的。”木小树认真的说,做好事会有福报的,她老爸前脚刚救了人,怎么可能后脚就来恶报。
  “我这些年担惊受怕的,跟个笑话一样,不过也不都是坏事,好歹给我闺女挣了点嫁妆。”木林哈哈大笑,开起了自家姑娘的玩笑。
  木老头瞪了儿子一眼,“那你回来的还真是时候,正好赶上给你闺女送嫁妆!”
  “啥?爹,你这话是啥意思?”木林僵住了,脑袋咔咔转向女儿,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木小树笑眯眯的说:“爷的意思是我过了年就要嫁人了,爹你回来得真是时候。对了,这次你能回来,不是我的功劳,是霍大哥找人帮的忙,您这老姑爷孝顺吧?”
  孝顺?孝顺个鬼呦!他就一个女儿,有小树孝顺就行了,不稀罕别的臭小子孝顺!刚回来就要面对女儿嫁人的悲惨事实,木林觉得自己真是命苦。
  “那个小混蛋是谁?哪家的小子,家里干什么的......”
  木小树想想霍正锋那张长得有些着急的脸,听着他爸说“小混蛋”有些牙酸。
  第32章
  木小树一点也没有隐瞒, 把老爸口里那个“小混蛋”的事情交代得一清二楚。从两个人认识, 到霍家提亲霍正锋主动坦白真相,一直到年前的定情定亲, 一点也没有遗漏。
  “小树啊, 你才十九,怎么就相中个年纪这么大的?”木已成舟,木林就算再不满也不能说这桩婚事就此作废, 但是就这么认下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他看着照片里穿着军装正气凛然的军装男人, 怎么也不像二十多岁的样子,要是不说他都以为过三十了。再看看自家粉嫩嫩的小闺女,有一种家养小树被老野猪拱了的感觉,连心带肝都在疼。
  木小树脸色微红, “也没差多少, 霍大哥就是长得成熟了一点。我就喜欢这样的,那些毛头小子我才看不上呢,一点也不可靠。”
  她脸红不是因为羞涩,因为啃嫩草的不是霍正锋,而是她这个千年老树妖。
  “正锋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那个身体, 指不定你这辈子都抱不上外孙子了。”木婆婆耿耿于怀的还是这一点。
  木林对这个却不在意, 他本来就是个性情中人, 觉得结婚就是感情到了水到渠成, 而不是单纯为了繁衍后代, “对小树好就好, 要是感情不好,就算有孩子也拴不住人。”
  屋里人都想到了陈蕊,木林对她那么好,两个人也生了女儿,该走的时候不还是一点都不犹豫的离开了。
  木小树看到爸爸暗淡的脸色,连忙岔开了话题,撒娇道:“爸,您放心吧,要是他对我不好,我就回来找您,您到时候可别嫌弃我。”
  “好好好,爸养你一辈子都行。要不跟霍家商量商量,把婚期延后一段时间,等你二十三四再结婚也不晚。咱爷俩这些年没见面了,总不能我一回来就闺女又跟人跑了吧?”木林开始还在玩笑,说着说着就当真了,开始琢磨着怎么拖延婚期。
  木小树想到恨娶的霍大哥,觉得自己这会儿变成了夹心饼干。她很想多陪陪爸爸,但是要真等到二十五岁再结婚,她估计霍大哥会疯的。
  要知道霍正锋现在就二十七了,到她二十三四他就三十多了,就是霍家也不会同意的。
  但是在亲爹面前她也不好太偏心自家男人,只能说:“那您到时候跟霍家商量吧。”
  闺女没有明确表态,木林一脸委屈,脸上明晃晃的写着“闺女大了胳膊肘往外拐了”。
  木小树心虚地描补,“就算结婚了以后我每年也会回来住一两个月的,结婚又不是卖给他们家了,还能拦着我回娘家?”
  她可不觉得嫁给霍正锋就不是木家的人了,她和霍大哥会组建一个新的小家庭,但是木家也永远是她的家,她想回来就回来。
  木林把面汤呼噜噜喝下去,高兴的把筷子拍到桌子上:“对!咱们家闺女可不是泼出去的水,爸有钱,到时候多给你弄点陪嫁,让霍家也挑不出理。”
  这公婆拿捏儿媳大多都是觉得自家出了彩礼,儿媳妇就等于是花钱买回来的,才会视作自家的所有物,不让儿媳和娘家亲近。
  但是木林这会儿可不缺钱,到时候霍家出多少彩礼,他就再加点全部陪嫁回去。反正到时候彩礼嫁妆都会到自家闺女手里,也不算便宜了外人。
  “先把房子盖起来吧。”木老头对房子很执着,现在儿子挣了大钱回来,他打算多盖几间排排场场。
  房子肯定是要盖的,就算爸爸不回来也要盖。但是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让老爸睡个好觉,“我爸眼都红成兔子了,先让他睡觉吧。”
  “这闺女,你爸是兔子你是什么?”木林咕咕哝哝不想睡觉,他这会儿亢奋着呢,觉得三天三夜不睡都没事,“我不瞌睡,等晚上再睡吧。”
  可惜他的宝贝闺女和爹娘都不理他,木林一夜都没怎么睡觉,眼睛熬得血红,也是见到亲人的喜悦才支撑着他没有一头倒下。
  木小树才不会纵容他,奉了爷爷奶奶的旨意强压着木林回屋睡觉,还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床边监督他。
  木林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谁知道闻到淡淡的草木气息困意就汹涌而来了,眼皮很快就耷拉下来,打起了轻微的呼噜。
  木小树伸出手搭在木林胳膊上,让灵气在他身体里游走,消除他这几天的疲劳,慢慢修复着他隐患重重的身体。
  “这一觉睡得真舒服。”木林满足的伸了个懒腰,他好久没有感觉到这种全身舒畅的感觉了,好像年龄了几岁,全身使不完的力气。
  他以为自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却不知道他的身体是真的恢复了一些活力,流逝的生机也回来了一部分。
  木小树看到爸爸眼里的血丝褪尽,脸色也好了很多,不由得庆幸他回来得早。要是等她结婚之后,要想给爸爸长期调养身体就得两地奔波了。
  木林的身体亏空太过,四十出头的人跟五十来岁的人一样,脸上已经开始出现皱纹,头发也花白了,身体也是外强中干。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说不定寿数也会受到影响。
  如果不是为了找女儿,木林也不会在外面漂泊十一年,更不会苍老得这么快。
  木小树帮着木林把鞋子拿过来,拖着他的胳膊往外走,“爸,我种的西瓜这几天开始熟了,咱们去摘几个回来吃吧?”
  晚上大爷和三叔两家都要过来吃饭,算算差不多十几个人,怎么也得摘四五个。切两个,一家再分一个。
  “这会儿西瓜就熟了?这才几月份。”木林将信将疑,这才五月份,西瓜可稀罕得很,就算在香港,五月的西瓜一个也得好几块。
  要不是怕吓着人,四月份她都能把西瓜用灵气喂熟,“放心吧,论种东西,没几个人比得上您闺女。”
  木林笑呵呵道:“我家小树还有这一手,难不成你走丢后遇到神仙了?”
  他是真觉得自家闺女的经历挺玄乎的,早上他问小树这些年在什么地方生活,结果闺女说失忆了,只记得是在一个山谷里。
  不过木林看他家姑娘这一身细皮嫩肉一点也不像吃苦的样子,说不定还真是有些奇遇?要真是跟着山里的野兽长大,肯定长不成这样娇气的样子。
  木小树不满的说:“说不定是妖精呢。”这世间哪有什么神仙,就这越来越污浊的空气,成了仙的人才不会下来呢。树妖倒是有一只,可惜如今也变成了半个人。
  说话间两人就到了瓜地,木林看着瓜秧下一个个半遮半掩圆滚滚的大西瓜,迫不及待的走进去,挑了一个最大的嘭嘭拍了起来。
  木小树挑西瓜才不用这么麻烦,她的五感十分灵敏,轻而易举的就闻到了空气里成熟的西瓜散发出来的香甜气息,她循着味道找到源头,轻轻一扭,一个熟得正好的西瓜就到手了。
  “爸,够了吧?回头要吃就现摘,放熟的没有自然熟的好吃。”木小树怀里抱着两个花皮大西瓜,脚下还有一个,朝还在地里折腾西瓜的木林喊了一声。
  木林没想到女儿动作这么快,这肯定没认真挑,“小树,你是不是看那个大就摘的哪个?”
  木小树走过去在木林抱着的那个西瓜上用指甲划了一下,“我有挑西瓜的特殊技巧,保证个个都是沙瓤,不信等会儿回去切两个,咱比比谁挑得好?”
  “比就比。”木林不知道小树会作弊,自信的把西瓜装进袋子里,往背上一甩就回去了。
  两个人到家的时候,木老大和木老三一家都过来了,兄弟两个陪着爹娘说话,曹桂花和吴月梅带着木朵木果姐妹俩在厨房洗菜切菜,忙得热火朝天。
  “吃西瓜喽!”木林一声招呼,除了厨房里忙着的,院子里的孩子全部围了过来,看着木林拿出来的西瓜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西瓜可是个稀罕物,就算当季的时候拿粮食换家里都不舍得,更不用说这会儿了。
  木林先切的是做了记号的那个,一刀下去,西瓜应声而开,一股清甜的果香扑鼻而来,这回连大人都坐不住了。
  “小树,爸这个瓜挑得好吧?”木林挑的这个瓜有九分熟,除了边缘的白色部分厚一点,没有别的问题。
  木小树不理他,把自己挑的西瓜拿出来,刀刚放上去西瓜就嘭的一下裂开了,薄皮沙瓤,甜味比上一个还要浓郁。
  闺女赢了,木林一点也不生气,拿起一块啃了一口,就得意地招呼屋里的人吃瓜,连厨房做饭的几个人都没漏过,“都过来尝尝我闺女种的西瓜,我跟你们说,就算在香港,在广州,我都没有见过比这好吃的西瓜。”
  这西瓜要是拉到集上卖就可惜了,木林准备带几个西瓜去县城找找合适的买主,在乡下可卖不上什么价钱,白瞎了他闺女辛苦种出来的西瓜。
  吃着香甜可口的西瓜,曹桂花和吴月梅的心情却很沉重。刚才那屋讨论得热火朝天,似乎老二要盖房子了,听老爷子说要盖四间,这得花多少钱?
  最重要的是,老二会不会用盖房做借口,把他们两家借的钱要回来?
  而这会儿木小树想的是,正好老爸回来了,家里的菜地有人打理了,十一的时候就能去部队探望霍大哥了。
  木林还在跟兄弟和爹娘花式炫闺女,根本没想到他闺女已经盘算着去找老混蛋了。
  第33章
  在乡下难得吃上水果, 大人还知道克制,孩子就不行了。木小树看三叔家小女儿木果已经伸手拿第三块西瓜了, 连忙拦住她说:“少吃点, 等会儿还得吃饭呢。一会儿吃撑了看你还怎么吃肉!”
  木果被木小树一提醒, 后悔不迭, 这西瓜就是二姐家里种的, 以后要想吃也不难,可是这么多的肉也只能过年才能吃到了,要真是吃西瓜吃撑了, 错过一桌子肉, 她得后悔一年。
  她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桌上的西瓜, 拿了一个盆子就开始捡西瓜皮。可惜二姐种的是薄皮小瓜,要是厚点还能炒菜, 现在只能留着喂猪了。
  不过这西瓜真甜, 比去年她妈拿粮食换的好吃多了。
  木小树和木朵领着弟弟妹妹打水洗手,然后搬凳子挪桌子准备吃饭。
  厨房里, 吴月梅拿着一块西瓜边吃边炒菜,“大嫂,你说老二这回回来挣到钱没有?”
  “看着不像。”曹桂花忧心忡忡,你看老二现在胡子拉碴的,要是不说还以为他是家里的老大呢, 在外面应该没少吃苦。
  要真是挣钱了, 肯定是穿金戴银, 带着小老婆孩子回来, 怎么可能这么落魄。曹桂花才不相信木林会惦记陈蕊一辈子,为了她终身不娶。
  事实上,木林没有再娶纯粹是自己不想,而不是没钱。
  吴月梅“无意”说道:“要我说大哥年纪也不小了,跟爹娘住一块儿有个照应就行了,还娶啥媳妇。这半路夫妻哪有靠谱的,别到时候又多个搅家精。”
  最主要的是,二哥要是不再娶,这盖房子就没有必要了。小树都要嫁出去了,二哥和公婆估计也花不了多少钱,他们说说软话欠的钱就过去了。
  二哥厚道,谁知道将来的小二嫂厚不厚道。就算盖房子不要他们还钱,谁知道小二嫂会不会撺掇他来要。
  “回头咱们劝劝爹娘吧。”曹桂花和吴月梅都不想改变现状,老二回来这事她们控制不了,但是别的事她们多少也能敲敲边鼓说上几句话。
  吃饭的时候,木老头拿起酒盅絮絮叨叨了半天,一个劲儿的表达对二子归来的喜悦之情,三个儿子也很配合,菜一口没动,酒下去了一小半。
  家里人多,干脆就分了两桌,木老头和儿子孙子一桌,木婆婆和儿媳妇孙女一桌,男的都在喝酒,女桌这边就边吃边聊。
  曹桂花没有吴月梅有耐心,很快跟婆婆试探起来,“这回林子也回来,你跟我爹也不用挂念了。要我说先苦不是苦,林子比我们几个都有福气,有个小树这么能干的闺女,一个就顶我们家三个。要是永强他们谁有小树一半能耐,我做梦就能笑出来。”
  “小树这是没爹妈护着,林子要是在家,哪轮到她这么拼命。”木婆婆一面为孙女自豪,一面又觉得心酸。有爹有娘的谁家舍得闺女十几岁就天天在地里干活,小树这也是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