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抗争
  隔天,皇帝就把封天麟召进了宫。
  小太监把他领到御花园,他一看见老皇帝和皇后还有郑贵妃都在,旁边还有一个面无表情的端王,心里就知道八成是怎么回事了。
  皇帝看见他来了,先关心了一下他的手伤,又命旁边随侍的太医帮他瞧了,太医说再过几日便会痊愈。
  “上回万岁说手好之前不能练兵,臣近几日都没有回西交大营去,结果一天不练兵就浑身难受,万岁可赶紧解了臣的禁吧。”封天麟一副熟稔的样子,他知道皇帝一直装作很纵容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帝肯定不会给他脸色看。果然皇帝和颜悦色道:“天麟你就是太像你父亲了,朕是看你实在太累了,才禁止你去军营,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别累坏了身体。”
  封天麟被赐了座,面前摆了一碗西域进贡来的紫晶葡萄,上面还沾着诱人的水滴。他盯着葡萄看了半天,没忍住,正想伸了手过去。
  “听太医说,镇远侯用的药药性寒凉,忌食生冷。霁月,去把镇远侯的果盘撤了,换些茶水点心来。”皇后看起来不过三十上下,慈眉善目地关怀他,”镇远侯已经是及冠几年的人了,自己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像任何一个平常人家的妻子一样,温柔地向着自己的丈夫道:“臣妾就说,要给镇远侯找个好女子,以后也能照顾他的生活。若他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日后落下什么隐患,以后还怎么为万岁统帅千军?”
  皇帝听了这话果然皱了皱眉,而后扫一眼封天麟,微微点头。
  封天麟看了一眼她,又看一眼自己桌上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点心,心里一下子就跟明镜似的。从回朝之后,给他看病的都是宫里的老御医,脉案清清楚楚,皇后那样心思缜密的人会不知道他的忌口?不过是借机引出要给他说亲这个话题而已。
  如此明显的伎俩,他本来只是狐疑,现在却越发肯定,皇后是在皇帝纵容之下的来者不善。
  既然对方出招了,他不接招是不可能的,封天麟胸中燃起了熊熊的斗志。“臣常年征战在外,回朝也整日在大营练兵,实在没有心思再去想些儿女情长的事。”
  皇后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口,“镇远侯平日里处理的就是军机大事,没有时间,不如让本宫为你物色一位宜室宜家的妻房。”
  “整日里没个空闲,就算结亲了,也只能让佳人独守空房,太过可惜了。”
  皇后神色安稳,不动如山,“镇远侯还太年轻,这是不知道有一位贤妻的好处。不但能为你生儿育女,你在外面征战,她替你操持家务,管理内宅,让你没有后顾之忧。这桩桩件件都是妻子能为你做的,别人即使暂时代替了,也没法做得那么好。”
  说罢转向旁边安静喝茶的端王,“端王,你是过来人,好好劝劝镇远侯吧。”
  端王微皱了一下眉头,无奈道:“母后,镇远侯年纪还轻,此事不必着急。再者说比起红粉佳人,镇远侯可是出了名的偏爱蓝颜,母后久居深宫不清楚罢了。”
  “这些事本宫也略有耳闻,不过听说那都是七八年前的旧事了。那时镇远侯还只是世子,年纪太小,行事难免荒唐些。”皇后顿了顿,试探地微侧过身向封天麟问道:“难不成如今还是这样?”
  封天麟这下很干脆地站起来,拱手道:“臣的确不爱红颜,目前只想将万岁交托的差事做好,守护大庆的黎明疆土,也没有成家的打算。”
  皇后这下看起来可是大大地吃了一惊,她轻抿一口明前龙井才好像平复了一点心情,转向皇帝,柔声抱怨道:“万岁您瞧,这不是跟个孩子一样任性,本宫好心为他着想,他倒好,一次次给本宫难堪,连这么不像样的借口都编得出来。”
  显然皇帝这一次是站在她这一边的。他一撂茶盏,声音里带了怒意。“封天麟,你怎么如此不识好歹?难道我放你出去打仗,你竟然一点长进都没有吗!”
  这下可好,周围的皇后端王,总领太监,各路宫女一窝蜂地围上去,能伸上手的去给皇帝抚胸捶背,插不上手的就跪在旁边哭喊着万岁息怒。一片忙乱之中,封天麟有种戏开了台唱了半截,忽然他没上装穿衣就从天而降落在戏台上的那种茫然和尴尬。
  皇帝本来没有多生气,但他素日服食丹药精血涌动,一旦生气就会脑胀脸红有些喘不上气,所以左右服侍的人生怕皇帝生气,把哄他开心当成第一紧要的事。皇帝除了在朝堂上偶尔发火,其他时候顺心惯了,所以封天麟这样不顾及他的想法直接发表意见的行为让他非常不满。
  封天麟坚定冷静的目光皇帝想起来曾经数次让他震怒的封季远,封天麟果然和他那个该死的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挥挥手让左右退下,皇帝顺过了这口气,但余怒未消,还拿眼睛瞪着无法无天的镇远侯。
  皇后优雅地坐回椅子,叹了口气,“万岁,您不必操这份心,让本宫来同他说吧。”
  她描画精美的眉眼扬起,嗓音低婉,语重心长:“镇远侯,你要往远处看,就算你不想结亲,那没有嫡长子,镇远侯这个世袭四代的爵位就后继无人了。镇远侯之爵自本朝开国便有了,你曾祖父是开国功臣,家中几代儿郎都是沙场强将,这一代你父亲兄弟四人都是在战场上牺牲的。你一时任性,没有嫡子,镇远侯满门忠烈在泉下有知,指责你的父母没有教导好你,又该是如何指责你不孝啊!”
  端王在旁边也劝道:“镇远侯,结亲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母后给你说亲更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好事,你不但不领情还要顶撞,未免太伤母后的心。”
  “七年前我父母都过世了,如果他们能站在臣面前指责臣,臣求之不得。”封天麟静静看着众人,“父母之仇未报,幽州失地未收,臣,何以家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