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月明星稀
  第二日原本该带着车队将劳军的物资送到皋兰山去,但顾凉安说最近打劫的十三部落马匪虽有些收敛,但难免还有人愿意铤而走险,所以还是给军营捎信让他们派些人手来接为好。
  算着时间,果然午后军队的三百骑兵就到了,为首的刘将军刚一下马,冲着封天麟就要纳头一拜,幸好他手脚快些给拦下了。
  “刘叔,我如今只是一个闲散侯爵,如何当得起正二品将军的大礼,这不是折煞小侄么!”小侯爷扶起这位眼眶已经湿红的将军,再向他行子侄辈的半礼。
  “是刘某无能,没能护住大将军,是刘某无能……”刘将军双手扶着封天麟的手臂,“当时刘某被大将军派去突袭十三部大营转移兵力,自己携轻骑三百前去救援,谁知道……”
  “此事与刘叔无关,是我父亲命中有此一劫。”封天麟指了指身后的车队,“还是先把这些东西运回皋兰大营,侄儿再与刘叔叙旧。”
  闲话间和刘威一起来的将士们已经分成小队在车队旁边摆开阵势,正风也为封天麟牵来一匹马,少顷,队伍开拔。
  正风并未随队,而是继续留守在侯府。这一次临行前小侯爷叮嘱他务必先等陈末回来,再去大营与自己汇合。
  陈末在天光将尽时回到涿郡,与正风碰面后,正风将情况向他和盘托出。
  本来陈末一人前往十三部救人,其实并无什么把握,不过想拼着一条命弄清真相。“若能救出那位为了百姓落入如此凄惨境地的忠义之士,我义不容辞。”
  “陈先生高义。”顾凉安垂首躬身,“请受顾某一拜!”
  “顾大人快快请起!”陈末赶紧扶他,“陈某一介平民,怎么受得了顾大人这样大的礼!就算没有这一茬,我原也要去救我弟弟,如今几人同行胜算也更大些。”
  正风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向顾凉安问道:“顾大人,听涿郡的百姓说连日来幽州各处都有长生教的教徒四处活动,不知可有此事?”
  顾凉安思索片刻,“长生教地处海州昆仑山,与我幽州也较近,的确有零星教众在幽州西边出没,只是……”他皱了眉,“最近有些教众深入幽州,在涿郡也有发现。”
  “长生教是魔教,魔教出动实属反常,可能是想搅乱王家的论武会,我须得告知小侯爷。”正风道。
  “长生教虽属魔教,但按朝廷惯例是不问江湖门派恩怨的,所以我也不能介入。”顾凉安心知历代皇室对江湖门派多是不亲近也不干涉,以维稳为主。因此上回派燕王给倥侗派掌门贺寿在朝野上下激起了不小的震动。
  陈末不经意间看了正风一眼,“小侯爷还在等我们,今日就早些歇下,明日到了皋兰大营再行商议。”
  于是三人各自回房歇息。第二日天光乍起,正风和陈末就拜别顾凉安,往军营的方向去了。
  骑快马到军营只有小半日路程,但二人为了不引人注目,便让马沿着官道缓缓慢行,像是看风景一般。
  幽州农作不多,此时又是料峭初春,头顶是大片苍凉的青蓝天宇,官道四周只有零星几丛蓑草随着席卷过旷野的风倒伏。风刮在脸颊边带着淡淡的沙尘的腥味,远处的一群牛羊像墨点出来似的,牧人高亢的歌声应和着风的呼号。
  正风用鞭子轻敲一下,胯下的马小跑一会,又缓缓放慢脚步,“幽州天高地阔 ,景色壮美不落俗套,亦可尽情纵马,比在神都自在多了。”
  陈末也一夹马腹跟上他,语气随意地闲聊道:“你好似对幽州十分熟悉,我最开始还以为你曾随小侯爷到过这里,后来才想起来他自己都没有来过。”
  正风向远处的低矮丘陵眺望,闻言微微一笑,“我年幼时曾在这里流浪过,后来幽州大旱,我便随着难民向南边迁移,才到了余杭。”
  “原来是这样。”陈末点点头,“以你的资质,如果当时留在锦绣山庄,现在已经是内门弟子了吧。”
  他微侧过头,目光落在身边正风严整得古井无波的脸上,“锦绣山庄真是卧虎藏龙,单一个几乎是传说中的独情蛊,多少蛊术大师穷极一生都没有半点线索,一个外门弟子竟然都能从书库里找到记载,还如此详实。”
  “我这样的资质在锦绣山庄比比皆是,把我送到镇远侯府已经是蓝盟主抬举。”正风牵起嘴角笑了笑,“其实从何处得知独情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小侯爷在问我的时候我便能及时答上来。”
  陈末终于收敛了漫不经心的神色,“天麟是蓝姐的孩子,我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如果有人动了歪心思,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曾经守护宝藏的机关就是他的先祖设计,里面藏着的诡异蛊术及使从南疆带到北境,百年来失传大半,也是非寻常人能够揣测到的。
  “陈先生爱护小侯爷的心思我都明白。”正风从容道,“我同小侯爷自有便相识,亦是倾尽全力,甚至用性命也要守护他,陈先生不必担心。”
  陈末也不再多言,两人的马并肩向北而行,眼见着天色渐亮,冬日里虚幻温暖的阳光洒在了来时的路。
  ……
  “过两日前往论武大会的师叔师姑们走了,再回来时便要召开拜师会,此后我们就是锦绣山庄正式的外门弟子了。”
  几个孩子照常在假山洞里围着说话,段小楼捻着一枚石子在指尖把玩,纪明涯和关林头对着头研究一把关林从家里带来的拐骨,江南可见不到这种北边孩子的玩具,他正新奇着呢。
  其他人都闲适自在,只有何连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段小楼给纪明涯关林使了好几个颜色,见那两个傻乎乎的没一个明白,只好先开了口,“连连,是遇到什么事吗?”
  他以为是多么为难的事,结果何连直接开了口,“我想去论武会,大师兄和师父都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