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深仇
  “老伯误会了,本侯并不是不请自来,而是与江姑娘有约在先。”其实并没有,但只要能见到江如兰的面,道理自然讲得通。
  “侯爷是在说笑吧。”张震的神色仍然拒是人于千里之外,“侯爷说是冒着寒风来这荒芜之地看风景还更可信些。”
  “多说无益,只要见到江姑娘,真相自然分明。”封天麟寸步不让,他必须尽快了解到尽可能多的情报,毕竟事关十三部落的阴谋,片刻耽搁不得。
  张震仍然狐疑,但觉得谅他也不敢在自己这样的高手面前耍花招,便在前方带路。小路蜿蜒穿过树林,最后眼前豁然开朗,在一片覆盖了一层银霜的雪地上矗立着一间小屋。小屋看起来无人居住,门扉紧闭,门上贴着的彩花已经褪色斑驳。
  张震上前,轻叩门环,有快有慢刚好七下。
  门“吱嘎”一声开了,一张沾染了岁月痕迹的女子面庞自门缝中探出,目光柔和先是看到了张震,又看到张震身后的封天麒,神色瞬间变得凌厉。
  “他是谁?”这一问张震,张震收起了宗师的气度,有些小心翼翼,“师妹,这位是镇远侯,他说和兰儿约定在这里见面。”
  那女人便推开了门,神情仍是十分的严肃,“兰儿就在里面,若你是满嘴谎话或是动手动脚,休怪我把你打出去!”
  “在前辈面前晚辈自然是不敢。”封天麟索性换个自称表示谦卑,“花架门护门几十年的精深功力晚辈未能有缘得见,实在是一大憾事。”
  倥侗派八门,除了只有掌门和其候选者能修习的玄空太极门,其他七门各有所长,所用功法兵刃皆不相同。其中花架门最为特殊,这一门派的功法以桃花扇,花架拳为代表,招式繁复优美令人眼花缭乱,但招式从无影到有影,高深莫测。
  花架门功法大多适合较为敏捷柔韧的女子修习,历代护门也都是女子。江宁年少时就师从花架门上一代护门,天资奇高前途不可限量。
  来开门的女人正是花架门现任掌门,人称“飞花掠影仙”的陈花影。见她年纪,大约是江宁的师姐妹,照拂江如兰也是很正常的事。
  小屋里灯烛昏暗,江如兰在灯下伏案,手里拿着一柄展开的折扇,指尖一寸寸抚过在微光之下仍然闪亮的如玉的扇骨。
  “江姑娘,本侯漏夜前来,是有要事与姑娘相商。”封天麟并不走进,保持了一个礼貌的距离。“本侯不愿叫张护门和陈护门误会,烦请姑娘解释一二。”
  江如兰收了扇子款款起身,“师父,镇远侯的确是我请来的,师父莫要教训他。”再转向封天麟,“镇远侯,随我屋内坐吧。”
  这间屋子摆设极其简朴,不过刚够日常所需而已。里屋是一方黄泥小炕,炕上矮桌摆了灯烛,并一些冬日里极难见的野果子。
  “不知镇远侯对我父母的事了解多少?”
  “只是略有耳闻。”小侯爷被江如兰让着在炕上坐下了,“先母蓝氏在闺中时曾与江夫人有些交情。”
  江如兰轻阖双目,然后豁然睁开,那双翦水秋瞳的最深处燃起了仇恨的火,“那侯爷应该能理解如兰心内的恨意。如兰此生别无他求,只想替母亲报仇雪恨。”她将一直拢在袖子里的折扇向前一递,“母亲恨极了苏醒那一家混不似人的畜生,到临走时都没能闭上眼。”
  封天麟接过扇子小心展开。这扇子果然是一件兵刃,扇面是刀枪不入的银丝绢,扇骨是闪耀着如碧玉般光泽的青铜,只是原本应该是雪白的绢上竟然染着斑斑血迹,血迹形状酷似一只折翼的苍鹰。
  “这血迹是当日母亲被逼自废经脉时受了内伤而吐的。”江如兰搭在桌边的手指蜷缩,指尖紧紧扣着桌面,“我留着这柄扇子时刻带在身边,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她的仇恨。”
  封天麟将扇子交还给她,“江姑娘主动来找本侯,又引我去探听苏醒与十三部落的隐秘,是想借本侯的手扳倒苏醒。”他叹了口气,“江姑娘如此冰雪聪明,也该明白这不是容易做到的。”
  “苏醒的一切自信都来自于他与郑贵妃的裙带关系,而郑贵妃唯一的依仗就是燕王。若燕王与十三部落勾结之事可以上达天听,扳倒燕王就指日可待了。树倒猢狲散,苏醒便也再无力翻身了。”江如兰忽然双目一凛,“难道侯爷是畏惧了他们的权势通天,想要将这件事隐瞒下来?”
  “姑娘何出此言?我与十三部落有夺我父母性命的血海深仇,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任那群蛮夷之徒在我父母拼了命守护的江山被他们玷污!”封天麟低垂了双目,并不看江如兰炽热的目光,“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燕王虽不如前些年得宠,但有他和郑贵妃母子二人在朝中经营多年,现在的势力盘根错节不可马上拔除。而且燕王为了与十三部落搭线,宁愿不远千里来到倥侗派,正是如此才落不下什么证据。我们没有证据,且就算有了证据也时机未到,不可轻举妄动啊。”
  江如兰沉吟片刻,“有什么是我能做的么?”
  “十三部落与苏醒的 接触不会只有一两次。”小侯爷捻了一枚野果在手上,看了看才扔进嘴里。“我不日就要返京,希望姑娘能帮我尽量搜集证据,最好是书信一类的。时机一到,这些证据便能让他们这群蛇鼠永不翻身!”
  江如兰目光炯炯,“那我若是搜集到了证据,该如何传递给你?”
  “倥侗派有锦绣山庄派来的暗哨,姑娘只要设法与他接头,将证据交给他便好。”
  封天麟又将暗哨的身份特征与接头的暗号悉数告知江如兰,然后便起身告辞。刚出了内室,便看见张震与陈花影一左一右坐在门口,像两尊凶神恶煞的门神。
  江如兰赶紧温声对二人解释来龙去脉,封天麟想着大哥估计还在等他,也不多打扰,赶紧出了门去。
  门外月色将雪地映得极亮,他踏雪而来复又踏雪而去,只留两串足印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