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杀机
  想到这里,耶律钧德坐不住了,掀开车帘向外面道:“去,唤严先生来。”
  严先生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蛊术高手,又是高明的谋士,也是他让耶律钧德随身携带着蛊人到神都去的。当时他还犹豫了一下,但严先生一番话让他下定了决心。
  “如果把蛊人留在北境,您再回去就连蛊人的一根手指都见不到了。”
  严先生还说在神都可能能找到解药的替代品,而且蛊人耽搁太久可能会有化成血水的风险,所以耶律钧德不惜人力物力都要带上蛊人。
  结果就在临行前一夜,蛊人丢了。
  车帘一掀,严先生稳稳坐进了马车。刚上车,耶律钧德就拉住他的手,“先生,我最近总是心慌,若汗主追究起来我就没命了啊!”
  “早知如此,大人就该用所有人力保护蛊人,而不是整日让最厉害的守卫围着大人转。”严先生一脸恨铁不成钢,“大庆比部落更怕大人出事,大人出了事部落必然大军压境,所以在大庆反而是最安全的。”
  “我已经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耶律钧德快疯了,“严先生,您足智多谋,给我出个主意吧。”
  “那些贼人又防火又杀人,事情闹大了,汗主就一定会查出真相。为今之计,只有把所有真相向汗主和盘托出。”严先生肃然道,“比起奸诈的能者,君主更讨厌忠诚的蠢人。只有让汗主意识到大人还有用处,才会给大人将功赎罪的机会。”
  耶律钧德不语,严先生再劝道:“大人这次谈判成功,为十三部落立下汗马功劳,汗主念在你这份功劳也会从轻发落的。”
  听到这话,耶律钧德赶紧修书一封,命人务必送到汗主手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及到幽州边境,再行十里就是皋兰山,耶律钧德下令扎营休息,实则是等待汗主的回信。
  夜幕低垂,幽州六月仍然有些渗人的风吹透了耶律钧德的胸口,他坐立不安,索性在营地里四处走动。
  周围的仆从都对他十分恭敬,见到他纳头便拜。一路走来,耶律钧德在这些人的簇拥下找回了一点信心。
  “大人,汗主的使者来了!”
  耶律钧德打了个激灵,又在下人面前敛住了惊慌的表情,“我亲自去迎接使者。”
  使者捧了一个木盒,低头恭敬道:“汗主感念大人劳苦功高,说过往之事一笔勾销,还赏赐了宝物给大人。”
  耶律钧德接过盒子,跪下谢恩。
  使者已经走了,他坐在没有点燃灯烛的帐篷中,一颗心心怀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砰砰直跳。木盒就摆在案上,是乌木的,也不知里面盛着什么奇珍。
  盒盖缓缓掀开,借着帐外透进来的月色,盒中银光一闪而过。
  耶律钧德开始发抖。
  一柄描金嵌玉的匕首静静躺在盒中,锋刃上凝着一抹血,还有北境六月最纯净的月光。
  ……
  严先生站在帐篷外面看着耶律钧德和几个亲信正在收拾东西。
  大庆赏赐的珍宝被胡乱塞在羊皮袋子里,搭在马鞍上,大件带不走的扔了一地。耶律钧德忙着把自己肥硕的身躯塞进一套不起眼的便装,见严先生来了,赶忙招呼他。
  “先生快收拾行装,汗主要我的命,先生跟我一起逃走,我们去虺虺部先躲一阵。”
  严先生一眼就瞅见滚落在地上的匕首,“是把好刀,大人若不要太可惜,便送给老夫防身吧。”
  耶律钧德没空应付他,几个人快速整装,从营帐后面的山林偷偷溜走了。严先生在最后和一个护卫并驾齐驱,奔逃入山林深处之后,严先生的马突然倒了。
  前面的耶律钧德下马走到严先生身边,一边弯腰扶他一边道。“现在这里休息一下,等会要彻夜赶路了。”
  话音刚落,他突然松开严先生,直起身瞪大眼睛,摸了摸自己的咽喉。
  明亮的月光下,一道血线在他的喉部缓缓绽开,他似是不敢置信,反复用手摸,摸出了满手满脸的血。
  汗主赐下的不愧是宝物,极锋利,切开咽喉时几乎没有痛感。
  “大人!他伤了大人!”
  有亲信冲过来,可已经晚了,耶律钧德的脖子喷出泉涌似的鲜血,颓然倒地,睁着眼睛就断了气。
  严先生挺直肩背,不再是那一副老迈虚弱的样子,他身手矫健,一个照面就又收割了一条人命。杀掉剩下几个人也如同砍瓜切菜,不过几息的工夫就是一地尸体。
  他看了看手里价值千金的匕首,随手扔在地上。
  “义父扮老头扮得太久,我都快忘了义父的英姿了。”一道身影从密林中钻出来,若何连连在场,怕是当时就要喊着他的名字扑过去砍他。
  “思南又调皮了。”严先生,或者说李顾言直接撕下脸上的易容,“竟然怀疑你义父的能力,看来我们要找个地方好好探讨一下了。”
  顾思南款款走近,捡起地上的匕首,“扔了多可惜,上面的宝石挖下来义父留着多好。”仿佛价值千金的匕首在他眼里只是一把嵌了几粒石头的菜刀。“现在的东西做工真是没法看,还不如前朝龙泉的十之一。”
  “龙泉剑现在要找也找得到,义父陪着你没有寻不来的东西。”李顾言揽着他,“咱们先走,等下萧擎派人追来了,麻烦。”
  “这耶律钧德真是蠢得可以,被义父玩弄在股掌之间还不自知,这种人是怎么当上大官的?”顾思南踢了踢地上的一坨肉山,“若十三部落都是这种蠢货,我也能去弄个官做做。”
  “十三部落不足为惧,只是那个萧擎,却不好应付。”李顾言微微一笑,“虽然耶律钧德蠢得好玩,但我可不能放他逃命。他被萧擎抓回去,说了些萧擎不该知道的东西,我就白忙一场了。”
  二人悠然闲聊,背影渐渐消失在密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