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卷第四章 埃米尔的计划
  埃米尔解释道:“恕我直言好了,您的计划,无非是我们几方合作,通过互相抬价或是压价的方式,让拍卖价格随着我们的心意变动。”
  “不过这一招,我们洛维尔的领主大人早在二十年前就用过,如今早已不新鲜了。况且这么做,一则要受能够支配的金额的局限,二则用得多了,难免不会被人看出来。”
  “再说,买下商品再赚差价,费时费力,终究只是些小钱。真正能够赚钱的,还是得在拍卖会上卖东西才行。”
  “没办法,我现在是穷得连根毛都没有。”雷蒙无奈的把手一摊:“还真拿不出什么东西来。”
  拍卖会上,自然是卖东西更赚钱,这个道理雷蒙何尝不懂。只是他们如今一穷二白,除了点金币还真没啥拿得出手的值钱货,所以选择低买高卖这种费时费力的方法,也是迫不得已。
  他的话让埃米尔忍不住哈哈大笑:“雷蒙大人说笑了,您听说过倾销吗?”
  “倾销?”雷蒙摇了摇头。这种专业的商业名词,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埃米尔道:“简单来说,就是通过大量商品压低成本,从而占领市场并尽可能的赚取金钱的一种方法。”
  “这和拍卖有什么关系?”弗雷迪丝毫不客气的道:“我没有兴趣听你卖弄术语。”
  这就是弗雷迪,任何时候都不会对人假以辞色。
  埃米尔并不以为意,他解释道:“请想一下,如果这场拍卖会上,全都是我们的参拍品,那么所有人都只能买我们的东西,而他们的钱,自然也会全都流入我们的口袋里。”
  “而这,就是我所说的‘倾销’。”
  他的话把雷蒙和弗雷迪都惊呆了,芭丝特眼晕晕的道:“喵呀,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胡说,这根本不可能。”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洛娜,也忍不住道。
  “这只是最理想的状态,实际上当然不可能。”埃米尔耸耸肩:“不过,我们的东西若是能占到参拍品的三至四成,就足以赚取绝大部分的钱了。”
  “先等等。”雷蒙伸手示意他先停一下,他揉了揉额头:“做生意的事并非我的长项,你究竟打算干什么?能不能说得更简单一点。”
  埃米尔一怔,跟着点头道:“抱歉,我时常和里德阁下做这种商业上的讨论,所以不知不觉就…”
  “那么我再解释一下。我的设想就是,拿出大量的物品参加这次拍卖,尽可能多的占据参拍品份额。那么从理论上来说,我们的东西越多,自然买的人就越多,再通过适当的操作,很容易就能赚到大量的钱。”
  这次几人听懂了,雷蒙不由得道:“不过,上哪儿找这么多有价值的东西?”
  埃米尔道:“这个由我来想办法。最近我们商会正好有一支装载贵重品和奢侈品的船队,准备趁海盗聚集在达科岛上的机会,运送回摩季那大陆。”
  “我可以先从船队调派一批最有价值的货物,然后送它们参加拍卖。从数量上来说,绝对是这次拍卖最大宗的一批参拍品了。”
  “哼,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主意。”弗雷迪冷笑道:“很可惜,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举办拍卖的人又不是傻子,突然集中出现这么大数量的贵重物品,你觉得对方会一点都不怀疑吗?”
  “所以,想得虽好,但只是纸上谈兵而已。”
  弗雷迪的顾虑确实是这个计划中最困难的一个地方,突然冒出来这么多贵重品,而且全都由一个对象提供,势必会引起拍卖方的警觉。
  如果他们就此展开调查,说不定连雷蒙他们都会被牵扯进去。
  面对弗雷迪的质疑,埃米尔微微一笑:“关于这一点,其实并不难解决。你听说过空头商会吗?”
  待看到弗雷迪又鼓起眼睛,埃米尔忙道:“简单地说,我只需要伪造出一批黑市商人和商会,然后借助他们的名义,通过不同的渠道,分批将那些东西送去参加拍卖,就能将风险降低到最小了。”
  不等雷蒙他们问,他已自顾自的解释起来:“这并不难,只需要通过一些商业上的运作,几天之内我就可以制造出一批不同背景,不同来历的黑市商人和商会,当然他们都是不存在的。”
  “然后再通过这些人,分批将我们的东西送入拍卖会。对了,雷蒙大人,您可以信任那个女海盗吗?”
  雷蒙点点头:“没问题。”
  “那太好了,如果能通过她,将其中一部分以劫掠而来的赃物的形式送去参拍,就更加保险了。”
  说到这里,埃米尔已完全沉浸在了对这次“倾销活动”的构想中,一副如鱼得水的模样:“至于拍卖以后,拍卖方会按照惯例,将钱送到那些‘参拍者’的手里,所以我还需要在他们的账户上做点手脚,让钱可以第一时间汇集到我们的手中。唔…这个需要费些工夫,不过也难不倒我…”
  “等我们离开达科岛后,这些人则嘭…彻底消失,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了。”
  雷蒙和弗雷迪对看一眼,都心里暗赞,这人果然有真才实学,这种“凭空造人”的本事,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但你不得不承认,确实高明之极。
  “不过,这么多参拍品,你怎么保证全都能卖出高价?”弗雷迪说出最后一个疑问。
  埃米尔自信的摇了摇手指:“弗雷迪先生,这就是海盗之所以为海盗,永远也成不了商人的原因。“
  “他们以为聚集在一起,召集些人办场拍卖会就能赚大钱。不过很可惜,这里头的水其实很深,非常的深…”
  “哦?怎么讲?”雷蒙感兴趣的问道。
  埃米尔用手指轻轻敲着额头:“比如说,拍卖品顺序的安排,就大有学问。你们觉得,一件物品在什么时候最容易卖出去?很多人以为是拍卖会前期,因为那时候人手上的钱最多,也有人觉得是后期,因为好东西都会留到最后。”
  “其实,最不容易流拍的,恰恰是拍卖的中期。经过前期的铺垫以后,那时会场的气氛会达到最热烈的程度,参拍者也会不自觉的受其感染,从而大大增加竞价的几率。到了后期反而会因为疲惫的原因,竞价的意愿下降。”
  “所以,我只需要通过一些小手段,比如贿赂,让我们的东西全部安排在拍卖会的中段出场,再适当的抬抬价,就一定能获得最大的收益了。”
  “很有趣。”弗雷迪摸着下巴道:“还有吗?”
  他虽然也是个善于玩手段的人,但情报界和商界显然有很大的不同,今天埃米尔所说的很多东西,弗雷迪还是首次听闻,这不由得让他大感兴趣。
  埃米尔点了点头:“当然。再比如说,一整套值钱的古董,就拆开来卖,最前面的那部分叫做‘饵’,最有价值的则留在后面。这样看似降低了价值,然而买下前面‘饵’的买家,为了凑齐整套,往往都会不惜一切代价买下后面的部分,因此实际所得,往往都比卖整套来得高。此外,还有很多技巧。”
  说到最后,埃米尔哼了一声:“既然我们洛维尔商会决定插手,那就算他们倒霉。我就会让这些海盗们明白,抢劫只不过是小打小闹,比起赚钱的话,他们加在一起也比不了我们的一根小手指。”
  看着埃米尔言语中透露出来的不可抑制的强大自信,雷蒙等人像是第一次认识他般,不由得仔细打量起这个顶多20出头的年轻人来。
  芭丝特早已佩服得两眼冒星星了,虽然她恐怕根本没听懂多少,弗雷迪也露出赞赏之色。
  而在雷蒙眼中,那些商业上的技巧和运作,就好像是战场中巧妙的的分割,包围,奇袭等谋略,虽然手段和名称不尽相同,但目的都是为了取得胜利,给予敌手最沉重的打击。
  若是以“商场如战场”这句老话来说,埃米尔不啻为一个最优秀的谋士。
  和贾维尔身上那种长期的经验积累所表现出的老谋深算不同,埃米尔更像是一团烈火,或是奔涌的潮水,他那份让人惊艳的才气,与年轻人特有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冲劲,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
  现在,雷蒙终于明白里德为何会选埃米尔做自己的接班人了。
  因为他绝对够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