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箭矢射到甲胄上,除非垂直射击,否则其他角度射来的箭矢,接触凹凸不平的山文甲时,都会顺着甲面凹槽滑行,从而箭身平衡被破,携带的惯性就无法从箭头全力释放,从而杀伤能力大减。
  公孙策连中数十箭,大多数被弹飞,但箭矢上的惯性还是让他身躯连颤,脸色也不是很好。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
  还是有箭矢射穿山文甲,又穿透里面的一层皮甲和内衣,扎入肌肉。他感觉自己在流血,这是他乱世以来第三次流血!
  另一头马超独战程咬金,他枪势极为凌厉,雨泼不进!
  杀的程咬金怒吼连连,只能招架。马超比他还不要命的攻击,让程咬金惯已成名的三板斧失去了用武之地。
  马超的心中只有两件事最重要,一件就是诛杀杨阜同党,一件事就是公孙策安危。至于自己,他已经对自己没什么留恋了。
  他悲壮抑郁的一生,让他不想面对,他复活全靠心中的仇恨。至于古人最重的家族传承,那是他心中永远的伤,他一生四次家人遭到屠杀,他已经不敢去面对家族问题。
  反正这事有堂弟马岱,他相信自己就是现在战死,公孙策会为他报前世不甘之宿仇,报今世被杀之仇。而马岱,也会被公孙策好好照顾,马家传承不会断。
  而程咬金不一样,他生前从一个小地主豪强一路爬上去,成为唐初有名的将门世家。他有太多的东西割舍不下,不可能再像前世那样。以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光杆心态来拼命,所以面对马超的不要命,他软了。
  应了那句话,拖家带口的就是怕光杆!愣的就怕不要命的!
  华雄与李蒙、王方护在郭亮左右,死死堵住程咬金亲兵,不让他们去救援程咬金。马超亲兵持弩寻找空子给程咬金找乐子,程咬金左支右挡,疲于奔命。
  廉颇正要带着人救援程咬金,被先前李青云派遣的那名飞虎卫队率死死拦住。这不仅是李青云的意思,也是这名队率与其他飞虎卫的意思。
  吃人家口软,拿人家手软。公孙策送给他们每人一副优良明光铠,让他们战场上多了第二条命,这样的恩情不能不报。
  所以廉颇刀架在这名队率脖子上,队率依旧不退,死死堵住廉颇。他们都知道,廉颇不会杀队率,现在比拼的就是意志。
  廉颇也知道,李青云与公孙策被一个李青玄连在一起,而且关系在两三天内发展的极好。可战场上只有敌友之分,是公事。怎么能将私人感情牵扯进来?
  不多时,李青云带着飞虎卫赶来,这一战他始终避战,飞虎卫伤亡不大。急令廉颇撤军,廉颇很不满的说道:“主公,糊涂啊!”
  “程咬金是晋王爱将,如果折损在这里,我们见死不救,必然会被晋王追究!”廉颇说罢,将手中厚背砍刀一把插在地上,仰天长叹。
  “活着的程咬金,对我姐夫更有用处。死了的,只是一具尸体!晋王只要付出一点代价,就能将程咬金赎回,我们操心这个做什么!撤!”
  “撤,带上弟兄们尸体,我们撤!”廉颇望着另一头持弩肃立的秦国弩兵大吼一声,地上的刀也不管,左右各抗两名伤兵,消失在雨幕中。
  秦军积弩将军见马超率部截住程咬金部,本打算将廉颇这千余人全部放翻在这里,突然看到廉颇一部裹足不前,而且其中甚至有为马超一部救治伤员的!
  所以积弩将军停止射击,这里留了数百受伤弩兵,其余弩兵去追击晋军中阵罗士信部。
  “卑鄙!”程咬金大骂一声,座下战马哀嘶不断,不断有弩箭射击座下良驹,他却一直没有发现,只顾着防御马超的猛攻。直到一直弩箭射中他小腿,他才发现自己战马受伤颇深,现在只是在苦苦支撑。
  “下马,就缚!”马超一枪横扫,程咬金持斧挡住,人在马上用力,小腿从马镫借力,小腿受伤,气力不济,被马超这一枪扫落战马。
  小腿伤口被牵扯,落马时插在小腿的弩箭被折断,疼的程咬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躺在地上,只喘粗气。雨水打在他煞白的脸上,他毫无反应。
  “绑了!”马超枪指程咬金面门,同样喘着粗气,他虽打胜了程咬金,可没有丝毫喜色。
  几名亲兵将程咬金一绑,程咬金所部残存骑士大多迫降,只有少数随李青云撤离。其后马超挑出五百骑士,朝北奔去。
  李青云带着不足三千人的部队后撤,他心中愁苦。想他在这一战之前拥有近五千人马,这不满三千的晋军里,伤残过半,他的部众也是参半,可想而知这一战,他的损失有多大!
  公孙策牵着马缰,四名重伤员趴在马上,一行人朝东边移动,突然看到前面的雨中人马掺杂,伤兵相互搀扶,赤色的旗帜表明他们是晋军。他握紧了雷电戟,雷电戟上的电芒内敛。
  护卫李青云左右的李存孝突然脸色一变,指着雨中对李青云说道:“主公,末将感觉泾阳君在那里!”
  “果真?”李青云一副见鬼的样子,他还准备一会回到军营,想怎么劝公孙策降晋。他已经知道公孙策带几名骑士断后,他判断晋军会将公孙策俘虏。
  所以才会任由马超等人群殴程咬金,毕竟马超等人有程咬金在手,晋国不会过度逼迫公孙策。怎么说,公孙策也是他姐夫,现在是仅次于他姐姐的唯一亲人。
  “不会有错!末将闭着眼睛都能察觉到泾阳君,泾阳君给人的感觉很特别。”
  李青云下马,踩着泥水带着李存孝朝公孙策所在的方向行走。公孙策也发现了他们,只是雨幕中辨不清底细,不知道是是谁,但他感觉不到杀意。
  “姐夫,是我!”李青云低呼一声,小跑过来。
  “青云?你看见马超他们了么?”公孙策松了一口气,他已经杀累了,也不想再杀人了。今天他杀人,就好像玩三国无双杀杂兵一样,而且杀的比无双武将还要犀利。
  “马超将军率众将围攻程咬金,想来此时已将程咬金擒获。姐夫,你是怎么杀出来的?”李青云询问着,扭头看雷电戟。
  雷电戟突然雷光一闪,李青云与李存孝两腿一麻,险些站立不稳,摔倒在泥水中。
  “靠这个,万军之中无人能挡!这一战你损失怎么样?”公孙策一把将雷电戟插在土里,抹着脸上雨水。
  “步兵死了大概两千五六百,骑兵损失不大,多亏了大哥给的明光铠。”李青云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继续说道:“姐夫,晋国不日将会册封我姐姐为公主,你自己多做准备。”
  李青云说罢,带着李存孝匆匆走了。
  不久马超率部赶到,将公孙策四人迎接回去。
  伤兵营,公孙策浑身近十根箭被拔出,面不改色,饮酒吃肉浑不在意。
  身旁张彩霞在随身书册上记载:秦晋战于甘亭,晋军侯君集率数万铁骑突袭,秦军崩溃在即。君率骁将成廉、武昌、叶轻舟及牛霸先五骑破之。君身中箭疮八处,犹自饮酒自乐。成廉四将重伤,前锋将军马超擒晋王爱将程咬金。
  第八十章 一战而天下知
  “大战之后,总会伴随大雨。彩霞,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公孙策浑身缠着纱布,静躺在床上。临时搭建的帐篷,已经被从新冒头的烈日烘干,帐篷内空气湿润,帐外升起灶火,煮着午饭。
  张彩霞给挂在一旁的金甲擦拭水汽,想也不想就回答:“可能是天在流泪,死的生灵,太多了。”
  “君上,蒙恬将军与长安君成蛟在外求见。”帐外虎卫询问。
  “让他们进来,我正好与他们有事情商谈。”
  张彩霞擦干自己的手,就退了出去。作为一个新任史官,她也知道有些事情她可以知道,有些事情她是不能知道的。
  “此战危机之时,幸有泾阳君挺身而出。成蛟代大王谢君上。”
  成蛟进帐,先是拱手一鞠,其后又问:“泾阳君无碍否?”
  “无碍,小伤。有劳长安君慰问,不知蒙恬将军,所来何事?”公孙策也不起身,继续躺着。
  “本将无事,只是随长安君前来感激泾阳君高义之举。并恭喜泾阳君,此战之后,天下扬名。”
  蒙恬的脸色依旧说不上多好,根据战场双方尸体,虽然晋军死的要比秦军多,可他觉得亏了。而且初战不利,担心秦王会对蒙氏产生负面看法。
  “我有些事,劳烦二位转达秦王。我夫人李青玄之弟,是晋国李氏将军。秦晋联军破突厥时,立有大功,被封为晋国公子。他那姐姐,不日将被晋王册封为公主。”
  公孙策说着,同时起身下床,来到桌前,示意成蛟二人入座。
  “此事泾阳君如何看待?”蒙恬询问,他心中一惊。
  这个消息还只是在晋国上层流传,公孙策也只是刚刚知道。秦国对此更是一无所知,现在秦晋交战,战关国运。
  而公孙策素来与董卓同进退,两军合拢八万余人。又贴近战场,如果他们倒向晋国,那么晋国就能再次占据整个晋地,元气大复。
  不过这样一来,公孙策与董卓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所以公孙策倒向晋国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但这种可能依旧存在。所以蒙恬与成蛟,都有些紧张。
  “晋国的衰败,可以说是我率军东渡大河间接引起的。晋王再大度,也不会给我好果子吃。这一点我还是明白的,所以我公孙策绝不投晋!”
  公孙策语气平淡,却让蒙恬二人安心不已。公孙策投晋,绝对是伤人不利己。可他们就担心公孙策借这事,勒索秦国。
  “秦王给了我立国之权,不日我将返回河东,建立自己的国家。我的夫人,晋王能册封她为公主,我并不会反对。但又不能立她为正室,所以国君之位,我暂时不会上任。将由我父担任,故恳请长安君向秦王转达。”
  无比坚决的语气和神态,让成蛟和蒙恬熄了劝公孙策的心思,只能表示必定会转达。今日公孙策独战万骑给了他们极大的震撼,对于公孙策的意志,他们此刻不敢挑衅。
  送蒙恬二人出帐,刚好见郭亮带数十骑返回,他们人人提着一个木桶,公孙策一看,桶中尽是鲜活鲤鱼。
  “大哥,军中只有面饼和马肉。马肉粗糙难吃,还是鱼肉鲜嫩。弟兄们养伤,吃鱼肉更好!”郭亮提着一尾金鲤,操刀刮着鱼鳞解释说道。
  这里距离汾水二十里,去捕鱼随时可以遭遇晋骑。很危险,公孙策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去桶里抓了一条鲤鱼,一看也是金鲤。
  “怎么一会儿时间就抓了这么多鱼?”他取出匕首坐在郭亮面前,收拾鱼鳞内脏,动作行云流水。
  他喜欢吃鱼,仅仅是喜欢第一口的鲜美。这一点众人皆知,想来这才是郭亮去捕鱼的真正原因,公孙策自然感动。
  “掰碎几个面饼撒到水里,这鱼就不要命的扑过来。十个木桶都装不完,看来这些鱼是饿疯了。”郭亮其实也很奇怪,他只是去给公孙策捞鱼,没想到捞来的鱼会这么多,煮成的汤,估计全军都能喝一碗。
  “这些鱼都是半年内长成的,这半年的时间没人去捕鱼,它们自然不知道人心险恶,看到吃的,自然就傻乎乎的游了过来!”公孙策说完,就是一叹。
  汾水两岸因为秦晋对峙,民众内迁,荒无人烟。河中有鱼能吃,饥饿中的人又能有多少能吃到?
  “大哥,你说山中野兽能成为妖兽,这河里的鱼会不会成妖?按照平均几率来说,水里的鱼不知道比山里的野兽禽鸟多出多少倍。想来以后水里的妖,要比山里的多出很多倍!”
  “而且神话里,很多蛟龙都是由鱼进化而来。这么大的鱼妖基数,将来肯定会有很多蛟龙产生!”
  郭亮的推断,让公孙策缓缓点头,他认为郭亮的推断很有道理。
  这个世界从他见到神女黛姬开始,到他拥有雷电戟,似乎发展方向是朝着神话时代发展的。说不好,还真的会出现漫天神仙飞,一地妖怪跑的景象。
  “产生蛟龙更好,鱼肉都这么鲜美,鱼妖的肉应该更美味。龙肉什么的,这一生能吃上一两条,更是不枉此生!”公孙策说话间,已经收拾完手中鱼,随手抛进一旁的清水桶里。
  公孙策拿来第二条鱼,郭亮才慢悠悠的划开手里的鱼腹,小心翼翼取着内脏。同时说道:“以前看过一个报道,说是鱼胆含有氰化物。干燥的鱼胆有两克,就能致人身死。”
  公孙策耸耸肩,笑说道:“你动作慢就说慢,不要给自己找借口。至于氰化物,这事我没研究。”
  收拾了四五条鱼,公孙策洗了手,提着雷电戟巡视伤兵营,从马超那里得知了这一战的损失,全军三千人变成了两千五,剩下的近半负伤。更让他不好受的是,虎卫则损了三十七人。
  每一个虎卫他都能叫出名字,都是他认识的人。一下子就有将近四十人以后见不到,这让他如何能够无动于衷。
  每一个伤兵,看到公孙策的眼神都充满崇敬,他们已经知道自家君上力战万骑,杀伤近千骑。如果不是战马被射死,晋军可能会死的更多!
  对于强者,人们都会崇拜。意志脆弱的会敬佩意志坚强的,学习差的会佩服学习好的,挣钱少的,会敬佩挣钱少却依旧能追女神的。
  最后看到了程咬金,大胡子程咬金。脸型看不出来,只是一对眸子很凶厉。程咬金嘴里塞着布团,呜呜咽咽不知道在吱唤什么,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
  又见插在地上的木桩被程咬金弄得歪斜,公孙策提着雷电戟拍了拍程咬金,老程胡子根根竖直,翻了翻白眼就电晕过去。
  “这回安静了,绑到牛车上,下午我们出发回家!”
  当天下午,公孙策带着部众返回平阳,这一战他不仅武名远播,也收获了不少。蒙恬事后给他分配了两千匹战马,及三百辆牛车运输伤员。
  回去的路上,不断有秦军朝甘亭进发,仰望坐在牛车上的公孙策,等公孙策离远了,才会发出一声赞叹,相互感叹公孙策的勇武。
  就连一向苛严的秦国将校,也没有阻止。他们同样对这事很是感兴趣,恨不得立即赶赴甘亭,询问那里的同僚。
  “战神在世,也不过如此啊!”司马横所部再次调到前线,他远远看了一眼公孙策,对身旁新部下感叹到。
  他在平阳转了一圈,被任命为队率,就带伤上阵。这样的大战,对他来说就是难得的机遇,错过了不知道还要等到啥时候才会有下次。
  平阳城,秦军统率蒙武出城十里与董卓迎接公孙策,此时已是夕阳。
  夕阳下公孙策带着大战之后,伤痕累累,疲惫不堪又士气高昂的大军回来,更添了一分惨烈和悲壮。
  当夜,公孙策与董卓商议后面的选择。
  “战争就是有计划的杀人,今日一战秦军阵亡七千多人,咱们这点家底耗不起。所以董伯父率军驻扎平阳为秦军后盾就可,千万上不得前线。若晋军攻来,当即退往河东!”
  董卓点头,这点他自然知道。他从东汉崛起,靠的就是在战争中保存实力。就是接替卢植,进攻张角所在的广宗,那一战大败,牺牲的也是卢植麾下的郡国兵,没几个西凉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