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嗷呦!”白色小鹿似乎感受到公孙策的敌意,发出悠长的叫声,水灵灵黑漆漆的一对鹿眼盯着公孙策。
  “点点救过我和姐姐的命,不能给你,你会杀了点点!”小姑娘很倔强,紧紧抱着鹿脖子,红肿的眸子望着公孙策,满是畏惧。
  “你不怕,我将你和你姐姐都杀了,然后再杀了这只鹿妖?”公孙策缓缓起身,小姑娘仰头望着公孙策,瞪大了眼睛,满是恐惧,手脚发凉。
  “你是河东之主,我们是你的子民,你说过要保护我们安全的!”少女姐姐一把拉起手脚发软的妹妹,向后退去,不想摔倒在地,急声说道。
  “我从去年八月十五到今年三月十三,七个月的时间里杀伐不断,不知杀了多少人,才有拥有今天的地位!而邪灵妖兽,必会威胁我统治下的子民安危。所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必须杀掉,否则早晚危机其他子民的安全!”
  “你们是我的子民,他们也是。都是我的子民,按照前朝的做法,少数应该服从多数!牺牲你们的利益,造福所有人,有什么错!”公孙策的语气威严的声音,让郭亮扭头轻笑。
  他已经知道公孙策在打什么主意,他之所以笑,是因为自己的大哥站在鹿妖面前,还不忘嘲讽李青云这位前朝太子。
  两姐妹浑身染泥,相互抱拢,妹妹虽然浑身颤抖,可红红的眼睛睁得圆溜溜,无声盯着公孙策,性格倔强之极。姐姐抱着妹妹,身躯也在颤抖,一对透澈如秋水的杏眼望着公孙策,满是乞求。
  “鹿我拿走,作为补偿,我给你们五十亩永业田,再给两户奴隶。如何?”公孙策说话间,低头盯着白鹿,说罢咧嘴一笑。
  “放过点点好不好?点点可以帮你,点点很厉害的,山里的狼都打不过点点!还有那些鬼东西,都不是点点的对手!”小姑娘突然转变态度,这让公孙策嘴角的弧度一变,有了一丝笑意。
  “呦呦!”白色的小鹿听了小姑娘的话,似乎能听懂,浑身一颤,长叫一声,开始膨胀。公孙策刚刚做好准备,就见小白鹿身大如牛,脑袋原本与公孙策齐膝,现在隐隐和公孙策齐胸。
  小白鹿浑身白色皮毛尽去,成了青中泛白,白色的光晕绕身回荡,宛如水中波浪。一对鹿眼大如拳头,似乎有火焰燃烧于其中。
  看到小白鹿变身,姐妹俩赶紧躲开,紧张兮兮的望着对峙中的巨鹿和金甲持戟青年。
  她们目光中,满是担忧。既担心公孙策杀了鹿,也怕鹿伤了公孙策。杀了鹿她们会伤心,伤了公孙策,她们会丢命。
  在虎卫抽刀之际,巨鹿四蹄发力,弹跳而起,朝七八步之外的公孙策一头撞去,大多数人看到的只是残影。以叶轻舟的射速来说,他只是完成了抽箭张弓,正要射。
  叶轻舟要射之际,巨鹿已经和公孙策撞在一起,然后众人只见公孙策退了三四步,而巨鹿被公孙策一拳在半空中砸回原地。
  落地后巨鹿对着公孙策又是一撞,公孙策又是一拳砸出,自己继续被撞退四五步,而巨鹿依旧被砸回原地。
  第三次巨鹿刚刚跃起,叶轻舟射出的流星快箭划破鹿臀钉在地上,箭头没入土地半尺,白色箭羽振荡,嗡嗡作响。
  公孙策这次持戟护在身前,青色的鹿角撞在雷电戟上,顿时电光闪烁,半空被青色风盾护体的巨鹿被电的连连颤抖。
  这么一瞬间,一旁的郭亮反应过来,一槊横抽过来。不远处的李存孝眼中满是羡慕,他知道自己早晚会有灵兵,可依旧压抑不住内心的羡慕。
  至于李青云,望着电光中的公孙策,眼眸之中一点寒光闪过。
  郭亮一槊抽到巨鹿后臀,巨鹿半空平衡被打破,公孙策同时持戟一顶,黏在戟杆上的鹿头被推开。青色巨鹿四蹄不稳,落在地上滚成一团。
  “呦呦!”巨鹿发出一声悲凉嚎叫,浑身如泄气的气球,急剧缩水。房顶上的叶轻舟拉成满月的弓也放了下来,他知道鹿妖已经重伤,暂时没了妖化的能力。
  公孙策甩着手腕,来到重新变成小白鹿状态的鹿妖身前,伸脚踹了踹,小白鹿的身躯抽搐了一下,一对水水的眸子望着公孙策,满是畏惧。
  “你们叫什么名字?”他说着,提着雷电戟朝着鹿妖脖颈处扎下,戟刃入土,月牙刃正好与鹿妖脖颈相合,只要雷电戟微微一动,这只鹿妖顷刻毙命。
  “我叫张彩霞,这是我妹妹张彩虹。”两姐妹望着公孙策,眼眸中除了畏惧之外,还多了一份敬重,对公孙策武力的敬重。
  一个现代人可以击败妖化的野兽,对她们来说冲击力很大。更让她们惊异的是,公孙策拥有操作雷电的力量。更是让她们将公孙策视为神人,对待神人,不能不敬。
  “这只鹿妖妖化后,你们能不能控制?就是让它听你们的话,你们说什么,它做什么。”
  “可以,点点很听话。就是变大了,脾气有点坏!”妹妹张彩虹听到公孙策的话,知道他不想杀名叫点点的鹿妖,急忙回答。
  “很好,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的人。我保你们衣食无忧,你们帮我养好这只鹿妖。”公孙策见这姐妹俩骨瘦如柴,一身烂泥,依旧难掩那份美丽。留在身边,养眼也是不错。
  相对于两姐妹,他更看重的还是鹿妖的御风能力,如果合适,他很想把这头白色梅花小鹿培养坐骑。他的坐骑虽是良驹,但对于雷电戟的力量很是畏惧,看到电光就会惊慌,对自己马战实力影响不小。
  马战交手就在瞬息,一匹优良的坐骑完全可以左右一场势均力敌的单挑。对于意识星空中的赤兔马,他是可望而不可得。现在只能用曲线救国的方式,找一个能将就的坐骑。
  两姐妹表情各异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姐姐张彩霞脸色红晕,只觉得公孙策太霸道,一句话就决定了她们的命运,还说她们就是他的人,容易引发歧义。
  至于妹妹张彩虹,欢呼雀跃,以后和姐姐有饭吃了,点点也能活下去了,可以过安稳的日子了。
  “青云,如果刚才是你,这两个女人和鹿,你会怎么处理?”
  李青云听了公孙策的询问,想也不想,直接回答:“看情况而定,可能像姐夫这样处理,也可能都杀了。”
  公孙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李青云的做法很正确,因势利导,择优而行。
  他指着不远处帮助虎卫做饭的张氏姐妹说道:“知道么?当我对她们说出她们是我子民,我要对她们安全负责的时候。我就已经没了杀她们的想法,除非她们自寻死路,犯我忌讳。”
  李青云微微点头,思索公孙策问这话的动机。
  “我们现代人在乱世降临以来,可以说是百不存一。每一个生命,都应该珍惜。能不杀,就尽量不要杀。”公孙策说罢,转身离去。
  李青云无奈摇头,他已经知道自己和公孙策最大的不同之处。他为了成功可以不惜代价,而公孙策心中有恪守的原则,可能是生命,可能是一个字。
  所以,他们目标一样,要走的路却不是一条。
  第六十二章 随身女史官
  公孙策三人都知道,来山中打猎只是名头,实际上目的还是为了验证李青云的诚意,那就是粮食。
  吃完午饭,公孙策一行人在李青云的引导下,来到了一处峡谷。这里有的只是嶙峋山岩,一个个奇形怪状。另外还有的,就是岩缝间顽强生存的杂草。
  李青云来到峡谷,指着一处坍塌的岩壁说道:“这里就是粮仓所在,原本外面是用水泥和钢铁浇铸封死,乱世以来,水泥什么的都变成土渣。这个封锁的门,自然就塌了。”
  公孙策闻言,来到坍塌的废墟前,捡起地上一块灰白色石块。微微用力,这块类似石块的水泥疙瘩就被搓成散沙。几步踏上去,果然在顶端看到一个入口,入口吹着清凉的风。
  “挖开一条通道!”公孙策对着虎卫说道,虎卫纷纷下马,掏出准好的工具,发给郭亮二人的亲卫,一起爬上废墟。
  “不需要太大,能钻进去就成。走的时候还要掩盖,都注意安全!”
  “遵令!”穿着重甲的卫士准备三班倒,公孙策也没有让他们卸甲,工作量不是很大,而且山中随时都有危险。他宁愿让虎卫多流汗,也不愿让他们流血。
  “姐姐,他们在挖宝藏么?原来我们和宝藏住的这么近,姐姐你说里面会有什么?”张彩虹牵着小白鹿,另一手晃着张彩霞的手臂。
  张彩霞挽了一下散乱的发丝说道:“应该是粮食,这里什么时候修建了一个粮仓,我们都不知道,真够隐蔽的。”
  她并没有听到李青云他们的谈话,但她根据自己姐妹的遭遇,还有随行卫士对粮食的珍惜程度得出的结论。
  见自己妹妹还要问,张彩霞继续说道:“这里可以藏着任何东西,但绝对不会是黄金之类的宝藏。这应该是一个组织掩藏在这里的,能在我们不知不觉中建好这个仓库,这个组织很大,人也就多。人多了秘密就会泄露,所以直接在这里储藏宝藏的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吃的,山里有鬼怪,他们都敢进山。说明这里储存的东西对他们很重要,所以姐姐猜测这里应该储存了大量的粮食。”
  张彩虹望着姐姐的目光,满是崇敬,不想被公孙策一声轻咳打断。她倏的一下躲在自己姐姐背后,就连小白鹿也是如此,躲到了她背后。
  “你很聪明,但有一点错了。这里储存的确实是粮食,不是对你口中的‘他们’很重要,是对‘我们’很重要。你们姐妹是我的人,我们是一体的。”公孙策一把将雷电戟插到土沙里,看到雷电戟,小白鹿四蹄发软,竟被吓得跪了下来。
  “你能说说外面的世界么?”张彩霞歉意一笑,她知道公孙策很好说话,就像那个帅的有点娘的郭亮说的一样。
  “外面?现在还算安稳,周围各国都在休养,估计夏天会有一场决定今后形势的大仗。没人知道最终会有什么结局,我只希望我活下去,带领手下活下去,让给我纳税缴粮的人民活下去。”
  公孙策望着湛蓝的天空,似乎天空不是蓝的,而是血染的夕阳晚景,火烧的残云中弥漫着血腥。就连微微清甜的春风中,他都能听到勇士临死前的叹息。
  望着公孙策由微笑转为严肃的脸,张彩霞知道,外面的世界可能很残酷,全然不像公孙策的战甲那么鲜亮。
  “能说说你是怎么走来的么?我们在山里什么都不知道,很好奇。”
  公孙策听了张彩霞的疑问,点了点头,提戟指着不远处的大石说道:“我们去那里慢慢谈,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你们聊,我带点点去吃点草!”张彩虹哪里愿意和公孙策待到一起,慌慌张张说了一声,牵着小白鹿就跑了。
  站在峭壁上的叶轻舟面朝春风,望着小白鹿,眼神中有些不解。他杀掉很多妖兽,但一个个都很凶残,就连兔子都会吃人。而小白鹿性格温顺的奇怪,这让他想不明白。
  四四方方的一块岩石上,公孙策解下披风铺了上去,示意张彩霞坐,张彩霞脸一红,坐在披风上,很拘束,泛红的脸很是娇俏可爱。
  “这个事情要从去年八月十五说起,我糊里糊涂得到了吕布传承,当夜就投靠秦国。第二天就带着一个叫刘威的同伴朝西北杀去,一路为大秦开疆扩土,同时也在不断增加自己手中的实力。”
  “很快就遇到了郭亮,他命很好。所在的镇子有古代军魂保护,一人未死。那时候我带着十个人,想要打下郭亮所在的镇子,结果我命也好。守护村子的武将鱼士疾愿意投靠大秦,就差一个中间人,我就糊里糊涂的立了大功,为大秦收编了一千四五百人。”
  公孙策看到张彩霞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不是因为张彩霞的相貌。再说此时的张彩霞饿的皮包骨头,虽然底子不错,但没有肉的填充,看着多少有些恐怖。
  张彩霞能带着妹妹在深山里靠着紧缺的食物,在妖兽鬼怪环绕下,从那个残酷的冬天熬过来。这需要怎样的意志?
  他欣赏张彩霞的这种坚强的意志,也喜欢她们的姐妹情深。更重要的是,张彩霞她们姐妹的心没有被乱世接连不断的惨剧影响多少,依旧是现代人的思维。面对他,是一种平等略带敬畏的态度,这让公孙策有一种久违的亲切。
  “从西域救出我爸妈还有我的两个女人后,在回来的路上遇到回鹘色目人近十万大军的夹击。在大雾里我们分不清敌人在哪里,只能一部分守护家眷在山坡扎营。我带着另一部分在大雾里厮杀,看见人就杀。连杀了三天,后来我手下大将高顺带着援兵赶到,和我一起击溃了回鹘大军。”
  听到公孙策有好几个女人,张彩霞脸上多了几分不自在。她已经可以想象到,外面的世界,女子的地位可能很尴尬。
  “随行援军而来的,还有我的好朋友马成。”想到马成,公孙策突然低头一叹,他不知道马成现在怎么了,虽然两人恩断义绝,可自幼相熟相知积累下的情感,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件事情而断裂?
  “他的手下和我手下马超有着大仇,对我也恨之入骨。他手下鼓动他杀掉我,那时候我孤身一人,手下兵将都在追杀回鹘溃兵。而他大部分士兵投入了战斗,随身还带着数百骑兵。”
  听着公孙策低沉的声音,张彩霞虽然知道公孙策不会有事,可也是一脸的担忧。她能感受到公孙策的那种被好友背叛的感觉,不是因为公孙策言语间的渲染能力,而是她经历过。不过那个背叛她的姐妹,已经被点点撞死。
  “他最终还是犹豫了,不知道是因为他不忍心还是担心杀了我,他也会被我手下杀掉。我将他狠狠收拾了一顿,将刚刚占据的高昌郡送给了他。希望他在西域扎根,不要来中原趟浑水。不然,和他早晚会在战场上一决生死。”
  “你是个重感情的人,你那个朋友也是。虽然不知道你后面是怎么发展起来的,但你的潜力你的朋友应该知道。他从他手下怂恿他杀你的时候,他已经没了退路。但他,还是放过了你。”
  张彩霞想了想说道,她这句话深深的说到了公孙策的心坎里。这也是公孙策最近才想到的事情,马成只是普通的传承者,手下实力能膨胀的那么快,全是依靠投奔他的神将。
  这些神将大多数都是和自己有仇,才会在马成那里效力。马成对他们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控制能力,他们只是一种合作关系。
  他们的意志,就代表了马成集团的意志,而马成违背了自己集团的意志。这所需要的勇气,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违背自己集团意志的上位者,大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项羽是这样,杨广是这样,似乎岳飞也是如此。
  所以公孙策有些后悔那时候没有想清楚这一茬关系,可能自己将马成揍晕后,他醒来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和自己成了生死大敌。
  那件事情,就是两人之间的一根刺,怎么都拔不掉的刺,长了根的刺。不是他们两个好好叙旧一番,抱着哭一阵就能消解的。
  他现在只希望和马成最好终生不见,各过各的。这可能是对他们两个最好的结局,但他知道,命运有的时候就是那么扯淡。
  公孙策倾诉完自己一路的征伐,心里倍感轻松,躺倒了大石上,眯着眼睛望着湛蓝的天空,这一刻他的心,如天空一样的清澈。
  “你是个勇敢的人,有责任感,有原则。你能在这样的乱世站起来,对我们现代人来说,是天大的幸运。希望你越走越远,我会把你的故事记录下来,让我们的子孙知道,曾经乱世降临时,有一个英雄,站了起来……”
  张彩霞望着公孙策那张帅气又极具英武的脸庞,还有看上去很威严的胡子,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他很累,是个身心疲惫的人。一边要应付四面复活的古人强敌,一面还要防范现代人的各种阴谋诡计。
  “我会努力做好你口中的那么一个英雄,你也要好好活着,最好后来的史书上,记载我死于哪年的那一笔,由你来完成。”公孙策对于张彩霞的推崇,很坦然的接受了,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你这样的人,是天生带着拯救使命的。不会那么容易死亡,长命百岁,对你而言,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张彩霞说的很认真,她的诚恳公孙策眯着眼睛也能感受到。他的直觉,不会欺骗他。
  “承你吉言,出山后你当我的随身史官。似乎古代皇帝身边都有一帮随身的史官,他一天做了什么,都会被史官记载。这样就能很好的约束一个皇帝,让他为了自己的以后的名誉,不会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傻事情。”
  “你杀伐果断,我怕你会杀了我。出山后,跟着你当个丫鬟什么的也成,起码我还能活着,看着世界的每一天变化。”
  公孙策一骨碌起身,望着张彩霞说道:“我会下命令,不杀史官!”
  张彩霞看着公孙策认真的样子,想到公孙策的大业是那么的宏伟正大,而自己也能像司马迁一样名留青史,脑袋不受控制,微微点头。
  两人聊天的时间里,通向粮仓的入口被挖通,疤脸一脸汗水,跑来禀报。
  第六十三章 归程
  从粮仓里出来,公孙策脸上震惊之色久久未能散去。不只是他,就连粮仓名义上的主人李青云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