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
  “山上的防务怎么样?我看山下只有虎卫,山上似乎没有卫士。如果有人迁入进去,三哥无人能伤,嫂子们可就危险了。”公孙恩打量着朝阳坡,很认真的对郭亮说道。
  “朝阳坡下面有虎卫,无人能进。坡面后面,还有固定岗哨,以及巡哨,都配有猎犬。外围安全不用忧虑,坡上有五百剑婢,她们的实力随时都在进步,防守也是严密,可保五位嫂子安全。”郭亮边说,带着公孙恩顺着青石台阶朝朝上走去。
  青石台阶两侧,全是巴掌高的苜蓿,他们还见到一群白袍剑婢提着竹篮,采摘苜蓿的嫩枝。他们两人自然知道,这些鲜嫩的苜蓿,也是能吃的。
  “小七和阿亮来了。”刘雅蝉拍了拍公孙策,公孙策睁开眼睛,不情不愿的起身,走下毡毯,赤脚踩在铺满花瓣的青石板上,走了登坡台阶处,往下看,果然看到郭亮领着公孙恩走了上来。
  郭亮一身白布宽袍,头发冲天,以金丝彩带扎束。青玉抹额下,一张英俊的面孔充满笑意,对着公孙恩左右指点周围布局,偶尔和熟悉的剑婢闲谈两句。
  公孙恩一身红袍,头发散披着。很好奇的四处张望,看到了自家三哥,就向桃花盛开的那一片奔去。
  “三哥,小七给你丢脸了!”公孙恩跑到公孙策面前,猛跪在公孙策脚下的青石板上,语气中满是歉意。
  公孙策也没有搀扶,也没有让公孙恩起身,直接就问道:“知道你错在哪里了么?小八那副样子不能指望,所以小叔这一系只能靠你。而你呢?在王翦军中饮酒,不得不说,你有点活腻了!”
  “知道,错在恣意妄行!错在横行无忌,错在……”公孙恩一直在反思,说了不到三句,就被公孙策一脚踹翻。
  若不是后面郭亮赶来,急忙间将他扶住,不然他顺着台阶滚下去,起码也要断上几根骨头。
  “雅姐,打起来来了!”小杏子对一旁正在刺绣的刘雅蝉悄声说道,琴声也断了。
  刘雅蝉看了一眼公孙策,很淡定地说道:“小丫头弹你的琴,人家兄弟间的事情我们参合什么?他又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肯定事出有因。”
  “可小七出了事怎么办?他力气那么大,一条狗都能直接踹死。让他踹上几下,小七再有一条命也撑不住啊!”小杏子有些惊恐地说着,不过听了她的话,刘雅蝉差点笑断了气。
  “放心,小七的命比狗狗命硬。”安梦端着菜摆到桌上,脸上全是黑线,对小杏子的比喻很无言。
  那一头,公孙策一把将公孙恩提起来厉声说道:“你能犯什么错?记住,你没错!错的是你的实力不够强,所以你才能被王翦吃死!你如果够强,王翦可能挤出一张笑脸,陪你一起喝酒!”
  公孙恩和郭亮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各自思索,各自不同。
  “军中的军纪看着神圣不可侵犯,其实也就那么回事。谁的拳头听谁的,军纪那是强者用来约束弱者的。你看看,自古以来的将军有几个不跋扈的?你是我的弟弟,你就不能软弱,必须强硬,必须有强硬的根本!”
  “王翦我已经收拾了一次,看看这个是什么?”公孙策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拿在公孙恩面前晃荡。
  “他的金牌?”这玩意公孙恩见过,王翦只有三枚,执行紧急军务的时候,用来赐给部下临阵统率全军的权利的象征物。任务完成,就要收回,是王翦的命-根子,等同于的前将军印信。
  “知道王离的耳朵么?现在还在我手里!王翦想拿一个死物换他孙子的耳朵,休想!”公孙策说罢,将金牌收进怀里,一把将公孙恩丢在地上。踏着青石板,回到了毡毯之上,坐到了刘雅蝉身旁。
  郭亮将公孙恩扶起来,两人踏着花瓣,来到毡毯前脱鞋。公孙恩脸上满是崇拜之色,王翦孙子耳朵被歹人割走的信息在西北中原一带传的很是火热。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事是自己三哥弄得,是为了自己出气弄得!
  “王翦这是试探,他怀疑是我干的,但没有证据。所以将他的金牌给我,表面上是拜托我在河东地区搜寻线索。实际上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代价。不过,我觉得他孙子的耳朵,不是一个金牌所能交换的。”待公孙恩两人坐到他面前,公孙策为二人倒上茶水。
  一阵风吹来,桃树花枝摇曳,一片片桃花落下,散落一桌,郭亮两人的茶杯中满是新落的桃花。就连安梦端上来的菜肴,也是沾了一层桃花。
  “说说你在大周的遭遇,还不知道你小子是怎么混的。怎么眨眼间就成一个俘虏成了传说中的千牛卫将军,现在又成了孟津守将?”
  公孙恩端着茶杯,嗅着茶香和桃花芬芳说道:“这个事情全靠运气,那时候我被押赴神象宫,女皇正在处理政务,外面还跪着一个小宫女。那时候就和她一起跪着,那天很冷。我就把衣袍解了下来,披到那个小宫女身上。”
  “后来才知道那个宫女就是上官婉儿,人家感激我,在女皇那里说了几句好话。然后女皇好奇三哥长相,听人说我和你长得很像。看我不是笨的样子,就让我当她的千牛卫将军。”
  “我虽然是将军,其实也就是一个看门的。”公孙恩说完,其他人都笑趴下了。
  “原来女皇在yy,把小七当成你来使用了!让名闻天下的猛将公孙策守门,也是女皇的追求之一哦!”刘雅蝉掩嘴笑说。
  “女皇有这个心思,啥时候咱去给她守上几天门。”公孙策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拍着桌子笑说。
  “哥哥最好把那个千古唯一的女皇绑来,给我们刷锅洗碗!”韩云杏也插嘴,似乎这是她一直的工作。
  郭亮也很好奇,问公孙恩:“女皇长得漂亮不?”
  “和那个演女皇的雯雯很像,还要美三分。而且还有一种气质,那种一眼能令花开花灭气势。跟在她身边,时时刻刻都很紧张,生怕恼怒了女皇,丢了小命不怕,就怕她盯着你。”
  “听说你很好奇女皇的长相?”李晶端着一锅鱼汤,放在桌上,她抬头望着郭亮,笑眯眯的样子让郭亮脊背直冒冷汗。
  公孙策急忙解围说道:“女皇可是千古以来,就那么独一份。人人都好奇她的长相,她的风度。其实刚才我也想问,只是阿亮帮我先问了。”
  “你们男人都这样?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李晶给了郭亮一个白眼,给了公孙策一个面子,这个事情暂时不做追究。但郭亮一张脸黑黑的,估计以后会成为李晶对付他的把柄之一。
  而公孙策救了郭亮,自己就被集火,几个女人瞪着他,让他浑身发凉。
  公孙恩嘿嘿傻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完全忘了,这事他才是元凶。
  第五十章 家天下
  饭后,吃着甜点,公孙策拥着刘雅蝉一脸灿烂的笑容询问公孙恩:“小七,知道专门让你来一趟河东干什么么?”
  公孙恩不知,猜测不到,胡乱说道:“三哥现在立下根基,喊我来就是想显摆。”
  “你想到哪里去了,再猜猜。”郭亮眼神示意公孙恩去看刘雅蝉。
  公孙恩以前见过刘雅蝉,也只是几面,印象不怎么深刻。公孙策身边五位夫人,小杏子他去西域的时候就认识。他待在咸阳时就熟悉了雪凌三女,唯独对刘雅蝉不是很熟悉。
  见刘雅蝉眉宇间的那种满足和得意,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就是猜不到到底是什么。皱着眉头,公孙恩死活就是想不到最后的那一茬关系。
  “小七,我们打拼的这一切,不仅是自己存活立身,还为了什么?”公孙策不得不引导一下公孙恩的思路,他们兄弟十个,就连当初的老大都没结婚,对于孩子根本没多少概念。
  “为了咱们公孙家,这是大伯一直追求的。”
  公孙恩想都不想,张口就说。公孙策的大伯,努力了一生,为的就是公孙家能够发展起来。最后哀伤之间,见到公孙策近万大军,由大悲到大喜,没有撑过去,含笑而亡。
  “对,为了公孙家!这个家的男人只有五个,是不是有点单薄?”公孙策含笑问着,他看到公孙恩豁然开朗,猛地跳了起来。
  “嫂……嫂子她……她……”公孙恩终于想明白刘雅蝉那副样子的原因,就是因为孩子!
  公孙策笑着点头,更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欢喜,仰天大笑。身旁的刘雅蝉一张脸红扑扑,给了他一拳头。
  “没错,咱公孙家有后了!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有第三代了。这个消息只有我们这些人知道,暂时还不能泄露出去!”公孙策说罢,敛去脸上笑容。
  “秦国扣押我老子,虽然这样有利于双方合作。但若有机会,秦国是不会放过将我彻底束缚的机会!如果小婵有孩子的消息让秦国知道,肯定会用我老子的安全来要挟我,让我送小婵去咸阳做人质!”
  公孙恩一张脸也严肃起来,望着虽有些不熟悉的刘雅蝉,眼神中满是尊敬。公孙策五个夫人中,他和安梦说得来,也喜欢小杏子的无邪,也敬重李青玄的能力和手腕。对于雪凌和刘雅蝉这个两个自家三哥昔日的同学,说不上多么的有感觉。
  “还有前朝余孽,这些人被大哥收拾惨了。大哥有了雷电方天戟,天下间无人能近身。但嫂子就不一样,手无缚鸡之力,很容易遭到他们的迫害!”郭亮也在一旁说道,前朝余孽的危害性不言而喻。
  他们有着这个时代最强大的情报网,也有极强的动员能力。好在这时候前朝余孽没有统一的根据地,也没有一个能将各地压服的强力领袖。不然这些人,完全可以占据一州一地,称王称霸,自成一国。
  听到前朝余孽,公孙恩握紧了拳头说道:“豫州境内女皇对他们发动强力清剿,就像韭菜一样,割了一茬长一茬,难以根除!这帮人可以说是无孔不入,就连女皇的随身女官,都有受到他们威胁恐吓的!”
  “这个消息只有我们这些人知道,我连爹娘都没说。小婵肚里的孩子,绝不能出意外!所以我把你喊来,就是希望你回来帮我镇守后宅!”公孙策说罢,公孙恩一脸痛苦,明显陷入了挣扎。
  公孙恩来之前,已经告诫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要回到武周。为自己胸中的抱负,也为那个大萝莉。而且女皇给他机遇,他不能不报。
  但比起自家未出世的侄儿侄女来说,这些都是可以延迟推移的!
  “三哥,我在武周已经混出了点样子,但比起嫂子的安危,那些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我们把话说明白,这事弄完,我还要回到武周。那里有个姑娘在等我,我不能辜负她!”
  “小七,以后朝阳坡的防御就交给你了。夏城军务繁忙,二哥他抽不出手,不然也不会让你为难的。”公孙策接过刘雅蝉削好的苹果,递给公孙恩。
  “朝阳坡下我准备用夏城守军筑一座宫殿,赶在六月份完工。现在小婵的身孕别人一时半会儿还发现不了,等以后身孕无法隐瞒的时候,就让她们都来这里居住。”公孙策说着,从桌下取出一张图纸。
  “坡顶上是山城,坡上建立八座小宫殿,山下就是朝阳宫,算是我唯一的宫殿。夏城作为我的居城和大本营,往来很方便。”公孙策指着画好的图纸,为众人讲述。
  郭亮发现按照公孙策的图纸建造,以后的朝阳坡根本不是他那座正在动工的小城所能比拟的。
  “八座小宫殿?”公孙恩有些不怀好意的询问。
  “没错,办公的时候我就朝阳宫。这里八座宫殿五座是给嫂子们的,还有一座是安置孩子的,另外两座是用来安置白袍剑婢的。你也不用乱想,你三哥有你五个嫂子就知足了。”公孙策抬着眼皮,扫了一眼公孙恩。
  “在桃林中,是给小婵建造的宫殿,等桃花一落,就开始动工。”公孙策幸亏当初选择的朝阳坡够大,不然八座小宫殿建立后,会破坏整座山的布局。
  刘雅蝉也是刚刚知道公孙策的安置计划,感动之际,倍感幸福。同时脑海中想起了那句流传已久的话:母凭子贵!
  暗自祈盼,希望自己的肚子争气,最好生个儿子,嫡庶差别,这里很难体现,但长子的优势,却很明显。没见公孙恩能为了公孙家第三代割舍了武周的一切,忍痛留在这里保护她。
  公孙策的四个女人,一向活泼乐观的小杏子也安静不语,心中思索。安梦一脸无所谓,其实有多么在乎这件事情从那么皱着的眉头就能看出。雪凌一脸无奈,弥漫着淡淡的哀伤。只有李青玄,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到底在想什么,公孙策都很难猜出,更别说刘雅蝉。
  “桃花开了,桃子熟的时候,这宫殿也就该建好。”公孙策最后一句话,结束了家宴。
  最后三个男人来到了坡顶,六个女人收拾碗筷,沉默不语,她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从刘雅蝉有孕的消息得到确认,她们就一直这样。
  山顶上,春风浩荡拂面。三人风姿飒沓,目极天涯,浑身衣袍猎猎作响,并肩瞭望夏城。
  公孙策手中是顺手折来的一截花枝,嗅了嗅,别在耳朵,桃花贴鬓。
  “那就是夏城,夏城与朝阳宫之间会修建一座大营。到时候这里有事,点燃烽火,援军顷刻可至。”公孙策指着夏城,语气中很是欢快。
  “山上有坚城,有储粮,还有山泉活水。就算被围困,也能坚守!所以这里的防守,非亲近人不可。我手下的嫡系神将必须率军坐镇四周,放在这里有些浪费。其他人,不可过于信任。”
  “阿亮要忙活的事情不比我少,不然这里交给他,我也就不麻烦你了。说说,大周那边的动向。”这里只有三个男人,能谈的只能是军务。
  公孙恩沉吟片刻,大周的情报他知道不少,一路上已经做了分析。
  “先说河北,河北是大周附属魏国。魏国有大军六七万,其中魏武卒已经接近一万。治下人口接近百万,魏国的主要力量都集中在魏郡,用来抵抗河北齐军。河北齐军是兰陵侯高长恭统率的,现在也在休养。”
  “中原地带武周治下人口将近四百万,军力分别驻扎在潼关和兖州陈留一带。西御大秦,东抗齐国韩信主力。南阳方面樊侯薛仁贵将楚军打的没了脾气,汉军主力和唐军在长安同归于尽后,南阳汉军势弱,此时联楚抗周。等盛夏一到,必然开战。”
  “另外楚国还和齐国战于江淮,争夺大江下游霸权。齐国三线作战,虽然威风,但三路都是进取不大,可能后面会做改变。”
  “另外汉军正在巴蜀征讨,可以说是马不停蹄。楚军也在征战两广,两广无冬,一年两熟或一年三熟,是个巨大的粮仓。而且那里据说妖兽很多,盘山据水,很是难缠。而且还有吴越两国联手抗楚,楚军进展不大。”
  “上官婉儿送小七离开神都时,透露出一个消息。那就是小七最多在孟津镇守半年,半年后将会调任,换个人镇守孟津。所以半年时间内,三哥的河东之地是安稳的。”公孙恩想了想,还是将这个信息说了出来,他感觉这个事有些蹊跷。
  “半年?武周这是再给我宽心。女皇似乎很想把我笼络到她那里去,我真正的价值有没有那么大,我都在怀疑。小七,一会写封信给上官婉儿,就说河北不平,我公孙策绝不踏足河南之地。”
  “韩信的齐国确实很威风,三面开战!不知道是他本人的策略,还是齐国文武的意思。韩信的底蕴可以说是强国之中最弱的一个,某些方面甚至比不上西凉军。”公孙策对韩信很感兴趣,不仅是对韩信的军事能力,也是对韩信能当上齐王这件事的原由。
  历代享用齐王封号的牛人很多,韩信是怎么将他们击败,成为齐王真的很难想的通。
  “将来神州的局势将会是三足鼎立,北方的燕国和西边的秦国优势很大。南边的楚国占据了江南两广,那么物资上就能力压江北各国,是劲敌。”郭亮沉思后,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楚国最多隔江而守,因为楚国少骑兵。打下中原地区,楚国也很难守住。最强的应该是秦国和燕国,西北骑兵和东北骑兵可是历代闻名!”公孙策不认为楚国能有多强,楚国的生命力,若无意外,应该是最强的。
  “那我们该怎么选择?我们的底蕴太差,和这些大国很难对抗。生存都艰难,更不用说发展壮大!”公孙恩询问自己三哥,这是一个让人灰心意冷的问题。
  “西边秦国相对而言是最稳固的,地理优势和国内势力都不是我们能展望的。中原四战之地,我们参合进去最后只能被战争绞成肉泥。我们近期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晋国!”
  “取代晋国?与朱棣的燕国争雄河北?”郭亮眼眸中亮光闪烁,似乎这是唯一可行的路线。
  “河北的地理优势很明显,但太行山就是河边的一把剑。我们可以学习春秋时期的晋国。占据晋州,依靠太行山与燕国争夺河北平原。这个过程是漫长的,可能要困守一地数年时间,只为等待那么一个转瞬即逝的机会。”
  三人在浩荡春风里,确定了以后的路线,然后安心从山顶欣赏成片桃花。
  繁盛桃花似火娇艳,成片的桃花在风中摇曳,一浪又一浪,花瓣纷飞。他们好像看到了各自的命运,脱离了树枝,随风飘舞,落地,成泥。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公孙家就是树根,为了桃树的繁盛,凋落了又何妨?”
  “花落只在迟早,只要能结出桃子,就算没白来人世一趟!”
  公孙恩与郭亮的感叹,公孙策听了只是哈哈一笑。
  三人赏罢桃花,拂衣而去。
  心中确立了三个字:家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