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节
  商信点了点头,不管凌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现在,没有了一双好腿,他便什么都做不了了。
  商信眨了眨眼,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道:“你的妻子呢?当年她不是和你一起跑出来了吗?难道因为你残疾了,她离开你自己去了?”
  “昏迷了十几年?”商信眼睛睁大。
  “是的。”
  “昏迷了十几年还能活着?”
  “能。”凌云脸上现出一丝郑重之色,道:“只要我还活着,她就会活着。”
  “人在昏迷之中,要怎么吃饭?便是喂也喂不下吧?”商信疑惑的说道。
  “饭虽然吃不下,但是可以喝水。”
  “只是喝水,就能让一个人活上十几年?”商信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浓。
  “水虽然不能,但是血能。”凌云说道:“可能很少有人知道,血能够代替饭,可以让人活下去。”
  商信怔了怔,好一会儿后才看向凌云,道:“你的血?”
  凌云点了点头。
  “难怪你的脸色这么不好。”商信说道:“像你这么重情的人,这世上应该不多吧。”
  “确实不多。”凌云道:“这世上懂爱的人本就不多。”
  “爱!”听得这一个爱字,商信的心中突然一痛。
  痛得他的手不住的抖,本来已经端起来的一杯酒竟是洒了一桌子。
  “你怎么了?”凌云看着商信的异样,忍不住问道。
  而此时,商信已痛得弯下了腰,豆大的汗滴从脸上滑落,他竟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爹爹,哥哥怎么了?”小凤从房间里出来,她看看两个人喝好了没有,她是想来收拾桌子的,却正好看见商信现在的样子。
  “不知道。”凌云仔细的观察着商信,郑重的说道。
  “爹爹,你快给哥哥治疗呀,哥哥都痛得出汗了。”
  凌云摇了摇头:“他没病,最起码身体没病。”
  “没病怎么会这样?”小凤急切的说道。
  “若说是病的话,他得的是心病,任何人、任何药都治不好。”
  “什么是心病?”小凤好奇的问道。
  “等你长大了就会懂了。”凌云叹息一声,道:“小凤,你先回自己的房间,等一下再来收拾。”
  “那大哥哥他?”
  “他不会有事,一会儿就好了。”
  “嗯。”小凤相信自己父亲的话,她知道父亲不会骗自己,他从来也没有骗过自己。
  小凤转身走回房间,凌云不动,只是静静的看着商信。如此足足过了一刻钟之久,商信的脸色才好转,摁住心口的手也一点点放了下来。
  “好了?”凌云给商信递了一杯酒,突然问道。
  “好了。”商信接过酒,一口喝干。
  “刚刚是怎么回事?”凌云又问。
  商信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心口突然疼得厉害。”
  “因为什么疼的?”
  商信摇了摇头。
  凌云想了想道:“刚刚你听见我说的哪句话,你的心口便突然疼了?”
  “哪句话?”商信眨了眨眼,道:“我记不得了,我只记得你说了一个爱字。”
  “爱!”凌云看着商信,道:“你记不得以前的事情,很可能便与爱有关。”
  “与爱有关?”
  “是的。”凌云说道:“能够为了一个爱字,忘记了以前,在没有任何伤势的情况下还会心痛,看来你也是一个重情之人。”
  “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我知道。”凌云又喝了一杯酒,“你若懂了,就还会痛。今天我们不说那些了,来,我们喝酒!”
  “好,喝酒!”两个人重重的碰杯,然后一口喝干。商信和凌云喝得都很快,醉的也很快。
  小凤再次从屋中出来的时候,见两个人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
  商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趴在昨夜的桌子上,只是桌子已收拾干净。凌云趴在他的对面,还没有醒来。
  “哥哥,你醒啦。”一旁突然传出小凤的声音:“你和爹爹都太重了,我背不动你们,就只能让你们趴在这里了。”
  “小凤,你醒这么早?”商信看着就站在身边的小凤,笑着说道。
  “不是的,是我一晚上都没有睡。”
  “一晚上都没睡?为什么?”
  “我怕你和爹爹摔了。”小凤说:“爹爹平时不喝酒的,大哥哥,爹爹昨晚很高兴呢,小凤都没见过他说过那么多的话,也没看见他喝过那么多的酒。”
  “爹爹不喝酒,是不是因为买不起酒?”商信突然问道。
  小凤点了点头:“是的,小凤没有用,挣不到钱,不能给爹爹买酒喝。”
  商信深深吸了口气,他的眼圈有些发红,道:“这世上恐怕再没有比小凤更懂事、更能吃苦的孩子了。没有哪个孩子会比你更有能力。”
  小凤眨了眨眼,没有太听懂商信话中的意思。商信也不解释,只是道:“今天我们要做些什么?从此哥哥就听你的指挥了。”
  听得商信的话,小凤抿嘴一笑,道:“家里没米了,今天我们要去柳镇买米。”
  “柳镇?”商信愣了愣。
  “嗯。柳镇。哥哥也去过柳镇吗?”
  商信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有些熟悉。”
  “也许哥哥就是柳镇的人呢。”小凤高兴的道:“那我们快点去柳镇,到了那里哥哥还兴许能想起来自己叫什么名字呢。”
  “嗯,那我们这就去柳镇。”商信也是有些期待的说道。
  柳镇这个名字,他真的觉得很熟悉。
  “柳镇。”凌云也醒了过来,听到两个人的对话,他突然接口道:“柳镇在半年多前发生了一件大事。方圆千里最强大的云岚宗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听说起因是因为一个叫李群的恶霸。年轻人,你听说过李群这个名字吗?”
  商信皱眉沉思了片刻,道:“好像有些熟悉,但是却想不起来。”
  “嗯,那你确实有可能是柳镇的人,快和小凤去吧,也许到了那里你能想起一些什么也说不定。”
  第585章 柳镇
  “爹爹,你昨天喝了那么多酒,还是好好歇一会儿,今天就让我给妈妈喂饭吧。”在这间低矮的小屋中,小凤突然说道。
  凌云的脸色一阵变化,道:“不行,我说过,你妈妈的饭只有我才能够喂的。”
  “爹爹,你不放心小凤吗?”
  凌云不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不能告诉自己的女儿,他喂的不是饭,是血。
  “小凤,让你爹爹喂吧,你还小,还不懂得照顾病人,何况这么多年了,只有你爹爹才最熟悉照顾的方法。”见凌云回答不出,商信连忙说道。
  “嗯。”小凤乖巧的点了点头。
  凌云的眼中露出一丝感激之意。
  商信看向凌云,道:“我能进去看看嫂子吗?”本来凌云是要商信叫他凌叔的,但是昨晚喝了半夜的酒,商信知道凌云也只有三十五岁而已,而小凤才只有十一岁,苦难的生活,让这孩子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了一些。
  “能。”凌云点了点头,艰难的站起身,抓起放在桌边的拐杖,扶着拐杖吃力的站起来,一点点向着卧室挪去。
  商信和小凤在后面跟着。
  小凤轻声说道:“爹爹走路的时候从来也不让我扶着,他说一个人只要还活着,就要自己走路。就算是死了,也要死在路上。”
  商信没有说话,在这里的时间越长,他越是觉得凌云这个人值得尊重。虽然他的身体残废,但是他活的硬气。他答应过别人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便是他的女儿都是如此。
  若是没有一个有原则的父亲,又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女儿?
  随着凌云一点点走进卧室,商信就看见了床上的女人。
  那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女人,若是她此时和凌云站在一起,绝没有人会想到她是凌云的妻子,别人一定会以为对方是凌云的女儿。
  女子静静的躺在床上。
  凌云很糟蹋,这女子却很干净。她的衣服是干净的,床是干净的,这间屋子都是干净的。
  一尘不染。
  商信知道,这些一定都是凌云收拾的。
  他天天给这女子洗澡梳头,天天给她换衣服,换被子,天天喂他血喝。
  这不是一天,不是一个月,也不是一年……
  这是十几年不间断的照顾。
  商信深深吸了口气,道:“虽然嫂子一直昏迷着,但是她应该很幸福,这世上不会有人比她更幸福了。”
  “只是不知道怎样才能够让她醒过来,只有醒过来,才能感受到幸福啊。”
  商信想了想,道:“是不是因为嫂子的病,你才懂的医?”
  凌云点了点了头:“这十几年,我看遍了一切与昏迷有关的病症,也正因此我才能够在三年前救下那个从山上摔下来昏迷的老人。”
  “那你也应该知道嫂子是什么病了,这都十几年了,也没能治好?”商信问道。
  凌云长长叹息一声,道:“我看了无数的医书,却唯独查不出她的病症,这么多年除了能让她活下来之外,我连一点办法也想不出。”
  商信没有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他心中有一种感觉,自己好像认识一个人,而那个人一定可以治好凌云妻子的病。只是商信想不起来自己认识的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认不认识这样的一个人。
  从屋中出来后,吃过早饭,由小凤带路,两个人去往柳镇。
  他们走的很早,但是到达柳镇的时候却已经过了中午了。柳镇距离李家庄固然很远,但是真正让他们这么晚到达的原因,却是小凤带着商信绕了很大的一个圈。
  “小凤,之前我们翻过那座山,就可以直接到达柳镇了,为什么我们要从山那边绕过来呢?”走在柳镇的街道上,商信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