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怀璧 第24节
  他说完又忍不住朝她看了一眼,见闻玉忽然抿唇笑了一下:“谢谢。”她笑起来眼眸灿若星辰,与她平日里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大相径庭,竟叫南宫仰不由得怔忪了一下,随即飞快移开目光,低头只顾在灯上写下心愿,再不敢看她一眼。
  等两人放完灯,南宫仰低下头才发现闻玉依旧仰着头久久注视着夜空。直等到纸灯飞向远处,终于再看不见了,她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身旁男子见她低头,忙转开眼。闻玉终于察觉他今天的古怪,但不知道原因,于是随口问道:“你今天怎么会来?”
  “我陪我叔叔一起来的。”南宫仰还有些心不在焉,只下意识答道。
  闻玉以为他口中的叔叔是南宫易文,于是又问:“你叔叔来干什么?”
  “卫公子请他今晚来寺里帮忙,我就陪他来了……”他话说到一半,这才意识到不对,忙转头去看身旁的人。只见闻玉已经停下了脚步,一脸肃容地注视着他:“他找你叔叔是要帮什么忙?”
  “我、我也不知道……”男子难得显出几分慌张,竟不由打了个磕巴。他这模样,闻玉还有什么猜不到的,她脸色一沉:“今晚你出现在这儿,也是你们商量好要拖住我的?”
  南宫仰张口想要辩驳,但是在她如冰霜一般刺人的目光之中,一时间说不出半个字来。闻玉眼里慢慢显露出一丝失望,南宫仰心中一沉,上前一步:“你听我解释——”
  他话未说完,跟前女子已经上前一步忽然从他手里抢过马绳,瞬间就跃上了马背。她勒紧缰绳,调转马头,只听马儿一声嘶鸣,高高扬起蹄子,南宫仰阻止不及,听她喝了一声“驾——”,随即闹市一阵纷乱,周围人群慌忙避开两旁,转眼间夜色之中只剩一道人影疾驰而去。
  ·
  今晚朗月当空,月色异常皎洁。
  男子擒着女子的脖子站在窗边,好像稍一使劲就能将这段纤细的喉骨捏成两段。
  葛旭心中懊丧不已,一边恨这位琉铄国的圣女太不小心,一边恨对方太过狡诈,居然拿妇孺当人质。虽不清楚这件事情里琉铄国究竟知不知情,但对方到底是货真价实的他国圣女,通关文牒上的印子可是千真万确的,她要是在这塔上出了什么事情,百丈院担待不起。但要是当真叫封鸣逃了,自己也要成了院里的笑柄。
  这种时候,葛旭简直恨不得这会儿被挟持的人是他自己。他不下令,周围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他只能上前一步,气势十足道:“这寺里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你以为你还能逃得出去?”
  封鸣冷笑一声:“你试试不就知道?”
  这会儿塔阁中迷香已经散的差不多,他感觉手脚又渐渐有了力气。阿叶娜叫他掐得说不出话,心里将他暗暗骂了一千遍。
  封鸣用余光看了眼窗外,护文塔高七层,他们此时正在顶楼,他心中暗暗估算了一下高度。葛旭立即察觉到他的用意,心中一沉,示警道:“小心,他要跳窗出去!”
  可惜这塔阁虽只有这么大点的地方,但他本就站在窗边。等其余人上前想要拦住他时,他已将手中的女子往前一推,挡住了扑上来的两人,随即身子朝后一仰,便一跃翻出了窗外。
  可就在这时,他刚一翻出窗外,心中便闪过一丝警觉——六楼楼廊上凭空窜出一个身影,硬生生阻绝了他的去路,显然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封鸣没想到此处竟还有埋伏,此人究竟是何时出现在这儿的?他在窗边站了这么长时间,竟然丝毫没有发现。
  那人在六楼等候已久,早已预料到了他的行动轨迹,封鸣方一出塔,便一剑凌空朝他刺来。这一剑如同一阵轻拂过美人面纱的和风,在旁人看来出剑之人好似并未在剑上蓄了多少力道,但只有直面这一剑的人,才能感受到这一剑中无处不在的剑意,如同江南细雨浸润万物,无处不在,叫人避无可避。
  封鸣心中一沉,几乎在瞬间就已认出了此人身份。八年前他曾半招之差落败于这一剑之下,较之八年之前,这一剑竟然又更精进了。此人的出现实在是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之外,电光火石之间,眼前是铺天盖地的剑招如同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又将他重新逼回塔内。
  阿叶娜刚得片刻喘息,抚着脖子上的淤青还未回过神来,耳边一声巨响,刚才飞身出去的男子,竟又破窗跃入塔中,震落了满地的木屑。阿叶娜仰起脸,因为窒息她眼里还有一层水光,透过这一层模糊的水光,只见塔窗上站着一个颀长清瘦的身影。他一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持剑垂在身侧,夜风吹起他浅色的衣袂,竟有几分月下仙人的飘逸之姿。
  封鸣一手捂着方才跃窗而出时,叫人刺伤的左肩,死死盯着那个身影,低声道:“南宫雅懿——”
  第35章 护文塔·六层
  八年前, 封鸣一路剑挑十大门派,直到遇见错金山庄的南宫雅懿,半招之差, 输给寻青剑。这一场交手,成就了南宫雅懿江南第一剑的盛名, 也叫血鬼泣自此之后几乎绝迹武林。
  时隔八年, 没想到二人竟会在这此相遇。
  南宫雅懿从窗上轻巧落下, 终于也叫这塔阁里的其他人看清了这位江南第一剑的样貌。江湖上虽人人都知道错金山庄庄主乃是南宫雅懿, 但是见过他的人却很少,因为他多年来几乎从不出面过问山庄事务, 即便是百丈院的葛旭也是第一回 见到他。南宫雅懿成名很早, 剑术在当世高手之中又是数一数二, 总叫人错以为他该有很大的年纪, 但实际上,他不过看上去不过二三十岁, 还十分年轻。
  封鸣眼中杀意毕现:“许久不见,八年前的帐今日倒是可以一并讨回来了——”
  他手中一把雪色长剑, 在烛火下剑身如银雪,异常耀眼, 与闻道果真十分相像, 只是闻道质沉且状朴,而他手上的剑则十分轻巧灵便。
  南宫雅懿早有准备, 他早年与封鸣交过手, 对他的招式并不陌生, 且守且攻, 将他逼迫在这塔阁中, 无法轻易脱身。二人都是当世高手, 其余人自然不敢上前帮忙。这塔阁位置狭小,南宫雅懿顾忌着周围其他人的安危,又要防止他翻窗逃走,而封鸣动起手来却无所顾忌,一时间竟似乎占了上风。
  楼下似乎传来一阵骚动,不知发生了什么。卫嘉玉站在窗边,目光落在塔楼外,夜色中似有人影与塔外弟子发生冲撞,成功冲破人群阻拦冲入塔中。他虽没看清那人影,但已猜到来人是谁,一时心中百味杂陈,不知是何滋味。
  而塔中二人剑下转眼已走过百招,封鸣察觉出对方剑招之后并无杀意,似乎是一心想要将自己往东南方向引。卫嘉玉与雪信等人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一旁,他眼角余光瞥见葛旭朝着西北角贴着墙壁挪去,立即意识到南宫雅懿不过是以身做饵,目的还是想要在这儿困住自己。
  他刚在葛家的机关下吃过亏,如何会再叫他得手,于是假意朝东南方退去,等葛旭瞅准时机,手上刚有动作时,封鸣立即矮身在地上打了个滚一脚朝他踹去。
  葛旭没料到他这招声东击西,一时大惊。但塔阁机关已经启动,塔内墙壁的神龛中射出几枚袖箭,封鸣一把抓过他的手腕,将他带入机关之中,竟是将他当做肉盾去挡那墙上射来的暗器。葛旭无法,情急之下只好带着他避开墙上机关,挪出了机关阵外。
  因为机关的原故,二人这会儿同其他人分隔在屋里两端,封鸣打算趁这机会甩开众人,葛旭仗着自己身形庞大,堵住了下楼的楼梯,想要拖延上一时半刻,只等南宫雅懿赶来即可。可是他哪里是封鸣的对手,只见对方眼中闪过一丝阴桀,二人就站在楼梯旁,封鸣抬手便是一掌,硬生生劈断了两旁木栏,将葛旭推下了楼梯。
  葛旭分量不轻,叫他凌空一掌从楼上拍落,只听一声巨响,竟将木梯都砸穿了一个窟窿直直朝下坠落。护文塔高七层,六楼往下塔中悬空,摔下去必定摔成肉泥。祁元青心神剧震,猛地朝楼梯扑去,但已迟了一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底下的楼梯间蹿出一道黑影,她一手勾住栏杆,在半空中荡了一圈,抬起一脚就将撞碎了楼梯滚下来的胖子一脚踹到了对面墙上。
  葛旭下坠的身形一顿,撞断了五楼塔阁的护栏,重重撞在了墙边的书柜上,只听耳边一阵巨响,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猛地吐出一口血,像能听见骨头断裂声,但是总算因此捡回一条性命。
  那半空中荡了个圈的黑影,将头顶掉落下的人提到阁楼上后,片刻不停,继续朝着楼上跃去,身形灵巧得如同山间的猴子。六楼上到七楼的楼梯虽已叫葛旭撞断,但她纵身一跃,没等上面的人跳下来,就已经跳到楼顶,再一次堵住了封鸣的退路。
  这一切发生的速度极快,没等封鸣反应过来,南宫雅懿也已经掠过残破不堪的机关阵,到他身后,一时间七楼塔阁一片狼藉,但局势与一开始相比,对封鸣来说似乎更加不利。
  卫嘉玉看见闻玉出现在楼顶的那一刻,心情十分复杂,一边叹息于南宫仰究竟没有拦住她,到底要叫她知道今晚发生的一切,但刚才要不是她及时赶到,或许葛旭就该丢了性命,而封鸣恐怕也已顺利逃了出去。
  闻玉到了塔顶,模样也并不显得高兴,她赌气似的上楼之后一眼都没有往卫嘉玉这边看去,只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尚未卸下伪装的男子。倒是南宫雅懿认出了她就是之前在山道上归还他钱袋的女子,对她刚才那一手漂亮的轻功,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细问的时候,他对一旁的祁元青说道:“先去看看葛大人的伤势,这里有我。”
  要是严兴在场,恐怖打死都不能将这活捉血鬼泣的机会拱手让给错金山庄,但是祁元青听了,只是犹豫片刻,立即招呼手下一同下楼,先将葛旭带出护文塔。毕竟眼前的对手是封鸣,而这天底下能赢过他的除了南宫雅懿之外屈指可数,塔阁位置狭窄,他们此时留下也于事无补。至于雪信、卫嘉玉、阿叶娜等人,还在机关阵那头,一时无法脱身,但好在闻玉已经到了,想来应当也能护住他们一时的安全。
  对祁元青等人的离开,封鸣没有什么反应,对他来说少几个敌人是件好事。何况这会儿六楼连接七楼的楼梯已经断裂,就算他们一会儿折回来,一时间也没有办法带着大部分人上来捉拿自己。
  于是等祁元青一走,还留在这楼里的同一开始相比,转眼间就已换了一批人。
  闻玉紧盯着眼前“陌生”的男子,忽而皱眉道:“你是封鸣?”她来的路上其实已经有了猜测,究竟是什么原因,才叫卫嘉玉故意将她支开,又要请错金山庄的人前来帮忙?方才他出手时那一招丘山陷才叫她确定了心中的推测。
  “是你差点杀了严兴?”她心思转得飞快,见他没有否认,脸色一沉又逼问道,“你还杀了雪云大师他们?”
  封鸣笑了起来,似乎觉得有趣:“老和尚们可不是我杀的,说起来你倒应该好好谢我,否则那晚死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闻玉心口一跳,那晚的大火又浮现在了眼前。封鸣又说:“你知道他今晚为什么要将你支开?因为他怕你知道了那晚的事情,便要转过身来对付他们这些人。”
  “封郎君——”卫嘉玉出声打断。
  可闻玉听见这话,果然转过头来盯着他道:“那晚究竟发生什么,你知道了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他不肯告诉你,我可以告诉你。”封鸣笑着说,“你在这儿受的气还不够?只要你我联手从这儿出去,我还能带你去找你爹,这天底下再没有人比我清楚他的下落了。”
  虽然明知他这多半只是引她上钩的把戏,但闻玉还是不免露出几分动摇之色,他会出现在坑下,也会与闻朔一样的功夫,他究竟是什么人?
  “他在骗你。”卫嘉玉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闻玉却还在生他的气,听见这话也抬头朝他看过来,冷声道:“你今天不也骗了我?”
  卫嘉玉一时哑然,一旁南宫雅懿缓缓开口道:“事已至此,卫公子不如当着众人的面将那晚的事情讲清楚,在下也很想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卫嘉玉轻轻叹了口气:“好吧,与那晚发生的事情有关的人,其实都已经在这儿了。”
  “护心堂起火那晚,在院里的除了闻玉之外只有雪云、雪心两位大师与护法院的十八武僧。如此一来,无非就是两种可能。杀人者若不是原本就在堂中的人,就是外面有人悄悄潜入了堂中,动手杀人。”
  “既然如此,那就先来说说第一种可能。”卫嘉玉看向闻玉,“当天晚上,闻玉毒发,护心堂着火时,院门反锁,院里其他人都已遇害,只有她独自站在院里,正是走火入魔的模样,乍一看,她确实是整件事情最大的嫌疑人。但是,事后我问过寺中弟子,那天在后山的人中,只有闻玉所穿的衣衫多处溅上火星,烧了几个破洞,除她之外,雪心大师的僧袍上也有被火灼伤的痕迹,但程度较轻,剩下的其他人,衣衫上只有血污与刀剑划破的痕迹,可见起火时只有闻玉与雪心大师靠近火场,其他人都并不在屋内。
  “之后,寺里的僧人在大火后的护心堂废墟里,发现了一把黄铜锁。着火时不过戌时,还不到护心堂落锁的时辰,为什么门上会挂铜锁?我想应当是雪心大师担心闻玉中途毒发,失去心智出手伤人,因此在门上挂锁,以防她离开护心堂伤及他人。这样说来,着火时,闻玉应当正被锁在屋内,或许差一点就要在火场殒命。”
  闻玉隐隐想起她第二回 毒发时在护文塔里想起的那些事情:“……我记得那晚是雪心大师开门,我才从起火的屋子里出来。”
  卫嘉玉点点头:“这也解释了为何雪心大师的僧袍上也有些许被火灼烧过的痕迹。”
  阿叶娜站在一旁,忍不住开口道:“但这能说明什么?”
  卫嘉玉看了她一眼,见她满脸疑惑,似乎确实不清楚当晚发生什么,难道她与那晚的事情当真没有关系?
  他心中这样想着,口中依旧耐心与她解释道:“说明在雪云大师与十八武僧出事时,她都被关在屋里,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
  “护心堂起火,只要在这寺里的僧人,第一反应必定是要先去救火。当时雪云大师与十八武僧都在院里,却没有靠近火场的痕迹,只能说明当时他们无法去救火,可见在起火时,他们已经遇害了。”
  一旁雪信听得这句话,忽然间微微颤抖了一下眼睫,想起那晚仍叫他心绪难平。卫嘉玉听他问道:“如此说来,雪云师兄与护法院十八武僧的死或许确实与闻姑娘无关,但雪心师兄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还是因为那个铜锁。”卫嘉玉缓缓道,“铜锁虽然已叫大火烧得焦黑,但是仔细观察锁眼附近,能够发现上面沾有血迹。这血迹不是他的就是院里其他人的,这些都能证明闻玉离开屋子之前,雪心大师与院中其他人已经出事,动手的人便不可能是她。”
  他说完这些又转身看向南宫雅懿:“而雪心大师与严大人身上的剑伤一模一样。南宫庄主是铸剑一道的高手,方才与封郎君交手,想必也注意到了他随身的兵器,不知可还记得那剑的形制?”
  “剑宽一寸八分,长三尺,刃薄而质轻,重六斤四两。”南宫雅懿几乎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他目光落在封鸣手中的剑上,语气中带着几分掩不住的欣赏,“此剑名叫询意,世间只此一把。”
  卫嘉玉听后,又转向闻玉。闻玉稍有迟疑,伸手握住身后的长剑,片刻后将身后的长剑抽了出来,亮在烛火之下。南宫雅懿盯着她手中的剑,一时目光如电,语气头回起了些波澜:“闻道——”
  “你认得这把剑?”闻玉倏忽抬眼朝他看了过来。
  南宫雅懿却看着她反问道:“闻朔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爹,你认得他?”
  南宫雅懿目光之中流露出几分讶异,他并没有说自己如何认识的闻朔,只目光温和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子:“原来如此。”
  第36章 护文塔·火
  卫嘉玉也没想到南宫雅懿会与闻朔有渊源, 但此时并不是一个将事情问清楚的好机会,于是只能低声提醒道:“南宫庄主既然认得这剑,想必也能看得出这剑的形制?”
  南宫雅懿既认得闻道, 只消一眼便脱口而出:“闻道剑宽一寸八分,长三尺四寸, 东海玄铁为骨, 剑刃锋利且坚硬, 重七斤二两。”
  这两把剑如此相似, 听上去倒像是出自同一位铸剑师之手。封鸣伸手轻抚腰上长剑,到了这一步竟没有否认, 大方承认道:“不错, 那和尚确实是我杀的。”
  “你——”雪信身子微微一晃, 又想起了那晚推开门后眼前出现的满地尸体, 几乎有些站立不住,目光之中掩不住的悲恸, “你为何要杀他们?”
  “我只说雪心那老和尚是我杀的,其他人可不关我的事。”
  卫嘉玉问:“封郎君可承认那把火是你放的?”
  “不错, 那火是我放的。”
  “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放火?”闻玉道,“是想将我困死在火海里?”
  “我要杀你用得着这样麻烦?”
  他语气十分轻蔑, 分明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闻玉却未叫这话激怒,反倒轻描淡写道:“你这么有本事, 上回在塔上还能叫我踢伤?”她说到这儿, 又想起什么似的, “你伤了严兴?我毒发那晚半道上交手的人也是你?”
  封鸣迅速沉下脸, 那晚他本打算趁乱混进护文塔, 没想到第二次碰上了毒发的闻玉, 她竟也要去后山,还引来了一大群搜捕她的百丈院弟子,叫他又一次浪费了大好的机会,直到此时还感到胸口隐隐作痛。他不由得咬牙道:“有没有这个本事,你尽可再试试。”
  卫嘉玉怕他二人即刻又要动手,只好及时打断道:“我知道封郎君为何放火。”
  他这么说,其他人的注意力果真又回到了他身上。卫嘉玉道:“闻玉跟着黑影进塔那晚,发现六楼的窗户一早就有被人撬过的痕迹,千佛灯会将近,护文塔是寺中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那人是何时找到机会撬窗而没有被发现的?想来想去,也只有护心堂大火那晚,寺中人人都在忙着救火,就连负责看守护文塔的错金山庄弟子,也为了防止大火蔓延烧到塔中,调派了人手前去帮忙。要是有人趁着这个机会从外头撬开窗户进入塔中,最是容易。”
  “这么说来,他放火是为了将人引开,好让自己有机会混进护文塔?”南宫雅懿问完又摇了摇头,“可他要在护心堂放火,如何能不惊动堂中其他人?”
  “因为那时堂中已经出事。”
  “难不成在此之前后山已有其他人潜入?”